第一百九十八章你一大男生，別哭啊
冬天的夕陽總帶著淒涼的味道。
蘇小魚坐在窗台上，半張臉籠罩在清冷的餘暉之中。她的目光隨著樓下花園裡遊玩的孩子動著，時而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安靜的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臥室的門被旋開了。
「小魚，我回來了。」
賀磊滿頭大汗走到窗前，彎腰拾起散在地上的拖鞋給她套上，「出來吃飯啦，很餓了吧？」
在他小心的攙扶下，蘇小魚慢慢挪下半米高的窗台。
已經五個多月了，她的肚子終於凸了出來，尖尖的。她沒去醫院檢查，陳蓉說，一定是兒子。
「今天銀行人太多了，所以回來晚了。」賀磊邊替她披外套，邊不好意思地說。
「我都不是太餓，你不用這麼急。」
蘇小魚歉意地看著他通紅的臉，知道他肯定等不及電梯，直接從樓梯跑到十二樓。
「今天天氣好，吃了飯，下樓去轉轉怎麼樣？就在花園裡。」
「好啊。」
蘇小魚點點頭，怕會被神偷他們找到，她在這所房子裡待了一個多月了。
偶爾氣溫不太冷的晚上，賀磊會帶她下樓在附近走走。
孕育書說過，孕婦必須要適當的鍛煉。
而且出去呼吸新鮮的空氣，還能避開陳蓉零碎的閒言碎語，她心情也會好一些。
那一天她莽莽撞撞地跑出醫院，根本不知道有哪裡可以去。
最後是肚子餓了，捏著從歐陽倩包裡拿走的錢打車到了之前打工的蛋糕房。
那家蛋糕房的蛋糕有一種家的味道，在孤身一人、走投無路的傍晚，她忽然很想吃那家的蛋糕。
大師傅正收拾櫃檯，意外地看見她走進店裡，趕忙擺出僅剩的一點蛋糕，熱了杯牛奶，坐在她對面陪她。
蘇小魚埋頭咬著蛋糕，吃了很久，吃到天都黑了。
終於吃不下去了，抬起頭看到大師傅慈父的笑容，想起前幾天還在這裡跟他學做蛋糕，天天帶師傅私藏的點心回家給阿嬤。
可是眨眼，阿嬤就不在了。
她哽了聲，不想被大師傅看見她丟臉在哭，趕忙端起牛奶狂灌，喝得嗆了起來。
「吃東西也和做事情一樣魯莽。」大師傅扯來紙巾遞給她，看她滿臉的淚水，笑了，「怎麼還嗆哭了？」
蘇小魚咬著牙出不了聲，只垂著頭嗚嗚嗚地啜泣起來。
「怎麼了？家裡出事了？」大師傅意識到不對勁，緊張地問。
她就只知道哭，最後不想再待下去站起來要走。
「小魚丫頭，你等等我一起走。」大師傅把她拉住了，他急匆匆返回櫃檯打了通電話。
磨磨蹭蹭收拾了十來分鐘，店裡的玻璃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賀磊風風火火地衝進店裡，禮貌地對大師傅點點頭，「金師傅，謝謝你幫忙照顧她。」
淚眼朦朧的蘇小魚被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到了。
他……們怎麼會認識？
後來她才知道，他們不僅是認識，這家蛋糕房根本就是賀磊他背著他媽開的。
難怪，第一次她路過試吃攤本來只是打算買點點心回去，結果大師傅跑出來主動搭訕問她有沒有來當學徒的打算。那個時候大石頭就在店裡，根本就是看見了她才想出的主意。
「我聽說了，蘇奶奶的事。」賀磊緊張地看著她，「你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吧，要不、要不你、你到我家來住吧。」
「不用了。」蘇小魚飛快地拒絕了。
有住的地方固然好，可是她開不了口，告訴他她懷孕了。
「怎麼不用，你現在肚子裡還有娃娃，一個人在外面亂闖出事了怎麼辦？」大師傅心直口快地說。
賀磊驚訝地瞪大了眼，青澀的臉拂過震驚，「小魚，你——」
他這個書獃子應該很難理解吧。
蘇小魚牽起嘴角，故作輕鬆地點頭，「對啊，其實我也被嚇住了。」
賀磊一下啞然，鼓著腮幫子委屈地瞪著蘇小魚。
過了幾秒，蘇小魚發現他眼角的亮光，再次被嚇住了，「大石頭，你幹嘛啊你？你一大男生，別哭啊。」
「那你跟我回去吧，我讓我媽做好吃的給你吃。」
賀磊吸了吸鼻子，固執地抓著她的手臂，那架勢似乎她不同意他就不放手了。
半推半就下，蘇小魚就跟著他回了他家。
客廳裡，陳蓉正往桌上擺碗筷，看自家兒子體貼地扶著其他女人，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自己老媽整天做得累死累活，你倒好，回來就跑到她房間去。難不成我趁你不在欺負她啊？」
「媽，你怎麼會呢？」
賀磊木訥地還不知她媽是生氣胡說。
他習以為常地拖來椅子，服侍蘇小魚坐下來。
自己也在旁邊坐下，馬上就給她添了碗骨湯，吹涼了遞她手邊。
陳蓉看得直冒火，粗魯地扯開椅子坐下，奪過他手裡的湯勺又盛了碗湯塞他手裡，「你每天工作這麼累，該好好補補。別老是擔心些有的沒的。」
「媽，我就上上網，玩點基金，哪兒有那麼累。」
賀磊拿勺子在自己碗裡撈了撈，又把碗裡的瘦肉放進蘇小魚的碗裡。
「喂，大石頭，我夠了。」
蘇小魚瞥著陳蓉沉著的黑面，為難地按住賀磊的手。
「你再多吃一點吧，我記得你就喜歡吃骨頭上的瘦肉。」賀磊不客氣地夾著，頭也不回對他媽吩咐道，「媽，小魚最喜歡吃這個，你明天多燉一點吧。」
「燉什麼燉？！」陳蓉終於垮下了臉，生氣地把湯勺扔進砂鍋裡。
「媽，你幹嘛生氣了？」賀磊不解地回過頭，「要不，你也吃點？」
「那是她喜歡吃的，我吃什麼？」陳蓉睨著蘇小魚，陰陽怪氣地說。
蘇小魚握著筷子，在碗裡扒拉了兩下，有些食不知味了，「我也吃不了這麼多。」
陳蓉說話一直就難聽，這也是她不想來賀磊家的原因。
大石頭讀書厲害，情商比她都還低，她不想他太為難。可那天在蛋糕房她真的沒地方去了，而且不知怎麼的他哭了，讓她沒辦法拒絕。
所以到了賀磊家，除了他在家的時候，其餘時間她都是呆在客房裡，減少和陳蓉碰面的時間。
「媽~~」賀磊把手中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擱，「你要是做飯做累了，我請個保姆回家來做，行了吧？」
「不用、不用，我給我兒子做飯，我甘心。」陳蓉話裡有話地高聲說。
蘇小魚正喝著湯，被她的話給嗆住了。
她捂著嘴，臉紅到了耳根，匆匆擦了兩下嘴，又低下頭往嘴裡扒飯。
趕緊吃完，趕緊進房間去好了。
賀磊也不說話了，說多氣多。陳蓉給他夾什麼好的食物，他也像模像樣地夾進蘇小魚碗裡。
結果，蘇小魚是其中最為難的，她嚼著飯，如坐針氈。
「對了，你自己開的那家蛋糕房，關了吧，咱家有一家就夠了。你把錢存著，以後結婚的時候用。」陳蓉吃飯的途中一直就沒說話，到了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了碗筷似有準備地說。
賀磊看了蘇小魚一眼，「結什麼婚啊？」
「你讀書讀傻了，你長這麼大是該結婚了。」陳蓉狠狠瞪了他一下，「花點心思，給我找個老實本分的女孩子。你們學校那麼多喜歡你的女生，挑個學習成績好懂事孝順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