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這是小產了
然後她就聽到了登登登的腳步聲，凌亂又著急。
蘇小魚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被焦急衝過來的阿嬤摟過去，阿嬤喘著氣的哭聲像什麼東西砸在她臉上。
「阿嬤，你怎麼哭了啊？」她伸出手替阿嬤擦濕潤的眼，阿嬤反倒哭得更厲害了。
「我的小祖宗啊，是阿嬤對不起你，你來打我，你別給我不見了啊。」阿嬤撕心裂肺地哭著，抓著她的小手往臉上拍。
後來她才從王媽媽那裡聽說，那天她跑了之後阿嬤就收了攤子去找她，找了很久也見不到人急得暈了一次。再後來附近的人都幫忙去找了，陳蓉遇見她的時候剛好是找了一**家回家休息一下再繼續。
那一次，阿嬤臉上的淚彷彿烙鐵似的印在她手上。
她再也不敢突然不見人影，她再也不敢讓阿嬤見不到她。
而今她終於懂了，見不到最在乎的人心裡是怎樣的慌張，一瞬間，怎麼好像世界也不見了。
嘎吱——虛掩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尹流光眉頭皺了一皺，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對著桌上擺放的遺像鞠了一躬。
「小魚，先去睡一會兒，好嗎？」低沉的聲音輕柔如催眠曲，他半蹲下－身，看到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眼裡泛起心疼的漣漪。
失神的大眼睛還是看著黑色相框裡的老人，轉都不轉一下。
「你先起來去喝點牛奶，好好睡一覺，再來陪老人家。」
「你不是最心疼你奶奶嗎，你現在不愛惜自己，老人家走得也不安心。乖，先起來好嗎？」
無論他說什麼，面前的人始終置若罔聞，彷彿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裡，已然聽不見他的聲音。
尹流光揪著眉看著她干到脫皮的唇，等了很久她還是沒反應，他才起身走出門。
「怎麼樣？她還是不聽？」倚在門外牆上的神偷直起身，看著尹流光無可奈何的神情，歎了口氣，「我進去把她給劈暈去。」
「你敢？！」出聲阻止的是蒼鷹。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她就坐那裡坐一輩子吧？」神偷急得瞪直了眼。從那天醒來到喪禮結束，她已經不吃不喝不睡三天了。
單薄的身子都晃個不行了，她那倔脾氣還聽不進去勸。
尹流光噌噌走到廚房，不一會兒他端著杯溫牛奶，手裡捏著一粒膠囊猶豫著要不要放進去。
「你們這兩個混蛋小子，能不能想些靠譜的主意？！」蒼鷹氣得吹鬍子，給她灌安眠藥，虧他想得出來。
「那怎麼辦？」尹流光聲音也粗嘎，他也是幾天沒休息了。
不理老頭子不滿的眼神，他利落地揭開膠囊的殼，將裡面的粉末倒進牛奶裡。
蒼鷹想要搶過牛奶，被尹流光靈敏地躲開了，灑了幾滴出來。
「一群小瘋子！」厚實的大掌用力地拍了牆壁一掌，「告訴我，欺負我乾女兒的是誰，我把她卸了。」不覺地，他也瘋了。
神偷張了張嘴，剛想說被尹流光眼神堵了回去。
「來日方長，總有那麼一——」
「咚——」
未關緊的門縫傳來噗通的響聲，最靠近門的神偷先衝進去，「流光，怎麼回事，她怎麼流血了？！」
匡當，玻璃杯碎了一地。
尹流光推開神偷，橫抱起虛弱的人，黑色的裙下鮮紅的血淌過白皙的腳。
「這……怎麼……怎麼回事？」神偷脫了襯衣替她擦，卻越來越多，他臉色變得極其怪異，握著沾著血的襯衣猜忌地看著尹流光。
「她這是小產？！」蒼鷹的聲音變了調。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被陰雲籠罩的尹流光身上，他扯來神偷的襯衣搭住還有血跡的小腿，轉身往門口跑。
「尹流光，她懷孕了你不告訴我？！」神偷氣不過地抓住他，難怪最近他天天翻什麼保孕方面的書，難怪他和那白癡丫頭遮遮掩掩。
「你tm放手！滾一邊去，我沒空和你廢話！」尹流光一頓暴吼。
神偷一怔，被蒼鷹拉到了一邊，還好有一個清醒的人在，「流光你快點下去把她放平，護著她的肚子，我來開車。」
「我肚子疼……」車內蘇小魚幽幽地睜開眼，氣若游絲。
「別怕，我們馬上去醫院。」尹流光擠出僵硬的笑，吻過她冰涼的額頭。
「什麼，三個多月？！現在拿掉有沒有什麼危險？那你去準備，我要最好的醫生！」
「喂，你小聲點，別吵著她。」
是誰在說話，聲音隔得那麼遙遠。
費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熹微的陽光帶著醫院特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灑在窗欞上。呆滯的眼轉了轉，彷彿有一種指引，耷拉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摸向小腹。
「哎，小魚，你醒啦。」欣喜的聲音帶著陽光的朝氣，有些陌生。
蘇小魚轉動僵硬的脖子，盯著床前喜笑顏開的女孩子許久，有些遲鈍的腦子才想出她是誰，「小倩嫂嫂。」
好多天沒說話了，連著嗓子也不靈活了，短短四個字彷彿是從一堆潤濕的沙子裡硬擠出來的……
歐陽倩恍然想起醫生的交代，趕忙去接了杯溫開水，「小魚，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只喝一點就好。」
她很少照顧人，就餵了一口就把蘇小魚嗆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哎呀怎麼搞的！」歐陽倩無措地端著杯子，好半天才緩過神，拿來毛巾替她擦去嘴邊的水跡。
「我來吧。」寬厚的大手接過她手裡的水杯，歐陽倩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到一邊。
神偷冷著張臉，熟練地給她餵水，時不時地抬起眼看她一下。
蘇小魚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手悄悄抓緊了床單。
「小魚，我給你削個蘋果，最脆最甜的。」歐陽倩看神偷做得那麼好，有些不服氣地拖來椅子坐下，挑了個最大的蘋果削了起來。
她笨手笨腳地用著刀，嘴裡也沒閒著，「小魚你都快把大家嚇死了，小尹尹最沒出息了，居然拿槍去恐嚇醫生。他也不長點腦子，把醫生嚇傻了你怎麼辦？還好你肚子裡的小寶寶沒事，不然我這姑姑也沒得做了。」
「對了，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一起去逛街吧，我知道有幾家店的親子服超級nice，買回去讓小尹尹穿。小尹尹那混蛋太憋屈了，不就是在急診室外守了一夜，我們還陪著呢，我們都沒事，就他發燒了，現在比你還歇菜。」
「還有，你阿嬤的墓地修好了，在最好的半山，神偷給舉的靈幡……」
「歐陽倩，你安靜點。」神偷偷偷給了她一腳。
收到暗示的她吐了吐粉嫩的舌頭，埋頭專心地對付手中的大蘋果。
神偷放了空水杯，一屁股在床頭坐下，凝重地直直看著她，看得蘇小魚心裡發毛。
「師傅……」
「把這個戴上。」神偷從她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墨綠的佛頭，套在她脖子上。
冰涼的玉器貼在胸口，涼颼颼的，蘇小魚不明所以地看著這略有些陳舊的佛頭，「這個……」
「這是好東西，別人拿錢都求不到。」神偷奪過她捏在手中的佛頭，又放她身上，「釋迦牟尼的陪葬品，本來都打算拍賣了，你乾爹又撤下來給你做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