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行路遠
「那是因為你馬上要決定你自己的人生了吧？這也怪不得你會是如此了，你愛睡這就睡這吧，遣人去知會家裡一聲。」楚夏若道，輕輕歎了口氣。
她說話有種親切感，駱雲心中不免有些難受，有時候自認為毫無關係的人，其實在心中卻佔著很大的地方，只是自己未曾身臨其境罷了。
暗道記憶豈有吞噬之理，融合後偶爾想起其中讓人感動之事，讓人傷心之時，又那是說忘就忘的？
「嗯，我知道了。不過姑姑會不會心中怪我不聽話，我不遵從家中的姻親安排？」楚香霖低聲道。
駱雲屏蔽了所有氣息，卻不敢靠近，只因為如今楚香霖在神階功法《星辰法則》的淬煉下，已遠非當年的少女，只要稍微不留神就會被她發現。
繞過了古香古色的門廊，遠遠的從窗外看去，兩個女子的身影映入眼中。楚夏若樣貌上只不過像是二十**的女子，形貌雍容，氣質過人，只是膚色略顯蒼白，或許和平日深閨不出的原因。
而看向楚香霖時，駱雲心中歎了口氣，女大十八變，人竟能長得如此美麗，說是妖孽也不為過了。
三人行，羅勒遺址一別後，再見琴雲瑤時曾驚為天人，但此時這種感覺再一次盤繞於心。原本公主氣的小姑娘，已然茁壯成長，在氣質上顯得淡然恬闊，宛如塵中仙子。
只是她的臉還是那麼的瘦，也多了種哀愁。
駱雲靜下心來，盡量不去多想往事，只是遠遠的看著二女，卻站立良久，身影無由的不動半分。
「我怪你什麼，我又怎麼不知道你喜歡的是我家的雲兒？」楚夏若緩道，聲音低而綿長，帶著一絲絲的情感流露。這也使得楚香霖握著她的手無意識的緊了緊。
「雲兒心思柔軟，如若我一般，只是脾氣倔強，非是任人宰割的孩子，也不知道這又像是誰了。唉，此番鑄下大禍，倒是害得人人擔憂。亦不知道漫漫十年，他何去何從？吃飽穿暖沒有……」楚夏若歎道。
聽得這話，駱雲頓覺酸甜苦辣一起湧上鼻中，看像這楚夏若時，只見她眸中只是閃爍輝光，可見她十年來為自己所落之淚難以盡數。
「姑姑你擔心他什麼？這人死活不願吃虧，活該有此境況的。」楚香霖道，卻是愁眉深鎖，難掩自己同樣的心情。
「他自小受盡委屈，我豈會不擔心呢？七年前通緝令就已經傳得天南皆是，世人皆要取他性命，我作為他的母親，只能是終日惶恐難安，卻什麼都做不了。呵呵，或許能做到的，僅是月餘差人去劍修工會問詢他生死罷了。不過若是等到一紙銷案的緝令，怕你也見不到我了。」楚夏若淒然道。
見她如此，楚香霖不知何處來的信心，咬牙道：「駱雲絕不會死的！」
「這孩子自小戀家……若他還活著，豈又會一去十年？」楚夏若不愁反笑，不知在這種生死蒼茫之中掙扎了幾許年月，早已看透了許多事情。
「這……」楚香霖終於落下清淚，只是未曾哭出聲音。
駱雲杵愣在原地，心如絲絲扣扣攪在了一起，揪痛難當。只覺這不是自己真的父母，卻又有誰是？
轉身時，駱雲再不願回頭，怕再一見，恐難忍那眼淚。人活百年，親情重重淚水難絕，人活萬年，難道真能成妖怪了麼？
從後門出得駱家時，抬頭已是啟明星高懸，群星陪伴。駱雲輕歎一聲，再難抑制眼淚，仰後背靠著後門之後的靜湖邊大樹。
湖水沉沉，飄渺煙而上，湖邊芳草碧連天，更使人添了哀傷。
半響，有一蒼老漁歌應景而起。
「人世煙，世人煙，一路歡樂無人牽，人世雨，人世淹，崎嶇？崎嶇！
路隨人茫茫，慼慼轉瞬間。隨路人茫茫，淒淒亂如煙。
行路遠，逍遙少年郎。行路遠，白髮少年郎。行路遠，青絲也漸遠……」
歌聲嘹亮，卻說不出淒涼，道不盡滄桑，世間茫茫，仿若已隨著歌聲洞穿九霄，一路扶搖直上。
駱雲了望四周，卻哪有一人，放開感應，什麼也捕捉不到。
而須臾後，那寧靜湖上，卻忽有一白髮蒼蒼的老者出現在水霧之間，他一襲紫色寬袖袍，背著一把紫鞘鑲金劍，大步瀟灑的走在霧氣蒸騰的水面上。
「仙！」駱雲喊了一字，再不能動，也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看著老者大步流星，消失在霧氣之中……駱雲驚駭莫名，心神顫動，這飄渺如煙的人物，竟似不存在一般，是夢？是幻？
水不動，霧不動，難道是自己幻聽幻覺了麼？但束縛自己的禁制又是什麼？
少頃，駱雲如釋重負的癱軟下來，然心中驚魂難以按下，這老者到底是誰？他的實力為何會強到如斯境地？自己遠超常人的感應竟也捕捉不到他的氣息，卻是為什麼？
再不敢久留，駱雲展開了雙翅，遁離了此地。
十多天後，駱雲出現在了山海交接之地，地圖中神劍門的轄下。
而靜湖邊遇怪人之事，他也拋卻在了腦後，只當是自己幻覺幻聽罷，畢竟那紫衣老者也未曾尋來。
此處是天晶坊市往東，穿過羅勒森林，再往東進入的連綿群山中。
山高陡峭，駱雲也不知道飛了多少千里萬里，略數的話，光是小國怕也經過了兩三個。
見得最多的是山川丘陵，抑或是海角深湖。神劍門所在的山久久也未見。就如當年自己從羅勒遺址逃如星辰大海一般，這段距離也足夠遙遠的了。
暗自計算，此地若是正直朝南飛，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後，就能夠到內海的劍音谷了。這般一想，只得感慨天劍大陸的遼闊，光是天南之南，也足夠如今的自己飛的了。
天劍大陸三千六百五十州，每州百座大城，這要是地域和地域之間沒有傳送陣，自己這種十多天才跨過兩國的速度，恐怕數年，十數年也去不到天東之地。
這還是地域和地域跨越之間，換做是從內海去往傳說中的內仙海，沒有傳送陣更是不消多想了。
至於駱雲不去傳送陣的原因也很簡單，要知道傳送陣在這附近幾個小國中是沒有的，加上即便傳送，最少也是跨州傳送，因此就是駱雲不想飛也不行。就怕傳送後到達的地方更遠，去往神劍門的時間更長。
當夜色快要降臨，駱雲覺得今日也該如往日般如此時，一座大城卻也出現在了前方。
「神劍門！？」駱雲讚歎了一聲，暗道連自己都要飛到了十幾里處，才能察覺到這神劍門的存在，可見它的城外迷惑人的大陣了得。
但下一刻，駱雲卻發現這神劍門此時派外卻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無數的氣息，偶爾還有一兩道極強的氣息來回衝撞。尚還有天地氣息被招引的跡象。
「混戰！？」駱雲疑惑道了一聲，暗忖自己來晚，這門中藍光宇怕是撐不住死了，如今兩個派系正開始廝殺罷。
以他現在的遁速當然不怕逃不得性命，便放膽靠近。
然而小半柱香後，駱雲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此時的神劍門並非內訌，而是正被漫天遍野的妖獸圍攻！
「原來是獸潮！還以為有什麼便宜可撿，可惜。」駱雲暗罵一聲，想著要不要過去助陣。但最後還是決定先檢查下地形再說。
縱觀神劍門，其建在巨大的白色山峰上，山底處有一條大道，一直攀爬到山腰便不見蹤影，想來是山峰中已鑿空，有暗道直上山頂。而門中宮閣堆疊，均是用上等的黑鐵木建成，和一般的小門派無異，但駱雲只是一眼掃過，便知道此峰卻天然摻雜著罕見的晶鐵，攻打起來極為困難。
這些閣樓一直堆砌到山頂，山頂處有封禪台，上門有把巨型石劍，上書『神劍門』，足夠威武非凡。
如此恢宏壯麗的門派，一般劍修見到早就頂禮膜拜，不過駱雲經年路過和拜訪一些大派，對這些在他心裡只能稱為二流，抑或一流的門派並不會太過少見多怪。
大部分妖獸是從南面的森林撲來，也有從其他方向而來，但大部分都是猩紅著眼，一副憤怒之極的模樣。駱雲也不知道起源何處，畢竟獸潮這種事情就如同連鎖反應，一旦有一股巨大力量作祟，其餘小力量也會跟著起哄，為著各自利益去打殺燒搶。
很遠的地方，駱雲就看見藍菲菲帶著一群弟子衝殺在妖獸群中，這女子颯爽英姿，腳踏飛劍，從山腰處一路殺下來，所到之處血肉彪飛，威不敢當。
她的背後有數名師兄弟，倒也是難見有歪瓜裂棗的，手中揮舞劍器，護著藍菲菲側翼，賣力表現。
這些妖獸均是烏合之眾，有來至沿海的，有森林中的，無非也就是一起鬧著要哄搶神劍門中的靈脈之地，況且此神劍峰靈氣彙集，對於吸取晶源有著大大的好處，妖獸們自然趨之若鶩，恨不能立即變成自己的巢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