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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黑鴉 文 / 溫暖寒冬

    漫漫的長夜終於過去,遙遠的東方天際,隱隱有一絲朝陽初升。阿菲爾德帝國並不以優美的風景著稱,甚至可以算是有些貧瘠的蠻荒之地,然後在這片茂密的小樹林中,在夜晚和白晝交替的時刻,卻有一絲格外的清朗和美妙。

    樹林的葉子是寬闊的扁葉,微風吹拂之下,響起一陣綿綿的「沙沙」聲響,蟬鳴伴隨著露珠滴落的聲音交錯起伏,紅色朝陽的光亮慢慢把濃重的黑夜驅散開來,處處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林子最中間的幾株小樹正中,立著兩個風姿綽約的身影。她們的打扮出其的一致,都身穿著黑色的綢布近身勁裝,風格簡約而直白,就如同暗夜中行走的殺手。其中的一個比較高一些,梳著一個利落簡潔的馬尾,渾身的線條優雅而明晰,透著一股成熟的風韻。稍矮一些的少女樣貌清麗無雙,渾身散發著青春的無限活力,只是愁容滿面,似乎有說不出的心事藏在心頭。

    「櫻姐姐……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少女輕輕地開口說道。她的口音甜軟而堅毅,音調的拐角處有些生硬,聽起來像是來自東方島嶼的地帶,說話之間,似乎隱隱有一股清亮的海風吹過一般。

    「安妮……不要多說話了,天已經快亮了,按照總部下達的指令,那個人就快要到了……」個子較高的、叫做「櫻」的女孩說道。她的聲音成熟得多,風格卻和安妮如出一轍,一聽就知道家鄉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天還沒有亮嘛……」安妮有些撒嬌地說道,她側目望了望櫻,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櫻姐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但是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你……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的事情,為什麼自從在火山暗殺羅伊不成之後,你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櫻的心裡「咯登」一跳,心中一陣迷惘四起、又一陣柔情似水,眼中全是那火山洞穴當中,被**蒙蔽了雙眼的、與羅伊的親密接觸和水乳、交融……但她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強笑道:「你這傻丫頭,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能有什麼問題?只是沒殺了那小子,已經是第三次失敗了,在我的殺手生涯裡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唉,到頭來惹得我們兩個都遭受懲罰,總部還派下了更高級別的殺手來支援,看來我們回去之後,一番降級和磨難是逃脫不了的了。」

    安妮究竟十分年輕,不到十五歲的年紀,讓她還理解不了這許多複雜的情感和意識上的變化。只是一聽到櫻姐姐這樣說,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原來,在殺手組織「暗影」當中,有著一套完善而嚴格的獎懲制度。殺手們根據自身的實力,完成任務的難度而決定晉陞或者降級,暗殺任務成功完成,則會在數百名從千萬人中甄選出的精英殺手裡,編號前進數位。但是,假若任務失敗,不僅殺手排名會迅速降低,還會遭受各種各樣殘酷到冷血無情的嚴酷懲罰。

    一想到在總部曾經見過的那些在暗室裡被折磨得淒聲慘叫,生不如死的失敗殺手,安妮的額頭不禁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在三個月之前,她接受了一個來自於蘭尼斯特神秘勢力發佈的暗殺任務。這個任務的難度起初從表面上看來,並不算很高,目標只是一個叫做羅伊的普通少年——或許比「普通」要強上一些,因為他是蘭尼斯特貴族魔法學院的高年級學院,但是魔法水準稀里糊塗,似乎有一些蹩腳的武技,在情報中似乎也上不了什麼的檯面。

    這個少年羅伊剛剛踏上冒險的旅途,在冒險者一行當中還是不折不扣的新手,本來有編號的「暗影」殺手足有四百三十一名,「暗影」的管理層派出第五十六號安妮來暗殺羅伊,已經是給足了面子——或許是受制於蘭尼斯特任務發佈方的勢力壓迫,其實在他們看來,已經是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意思了。

    不過,當暗殺任務真正開始實施的時候,安妮才開始了這一場夢幻一般的噩夢——看似簡單,十分容易暗殺的目標,卻數次逃脫了自己腰間被鮮血浸潤得發紅的匕首!

    她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的暗殺是在羅伊等人離開蘭尼斯特,剛剛進入埃爾達同盟的盧森行省時,在混亂的街市上的偷襲。那一次她的隱匿和潛行術幾乎接近完美,發揮得似乎比平常練習、以及以往任何一次任務時都要好的多,可是那羅伊卻不知道為什麼感受到了自己的氣息或者殺機,並在近身搏擊中也支撐了許久,最終礙於羅伊的同伴太多不得不提前逃跑以避免更大的損傷。

    當天夜裡,安妮就發動了第二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暗殺,在盧森的一個冒險者旅館當中,她和羅伊在狹小的臥室裡進行了殊死的近身搏鬥!然而……每次一想到這裡,安妮的俏臉都會發熱紅到耳根,她引以為豪的近身短打搏鬥術,竟然在羅伊的詭計和進步奇快的防禦下無功而返!反而……反而被那小子佔了些便宜……

    連續兩次的失敗已經讓「暗影」高層不滿,按照「暗影」的慣例,失敗的任務會重新派一名排名更高的殺手來執行,並且這名殺手有全力對先前失敗的殺手進行任意的處置——「暗影」殺手組織裡毫無溫馨和感情可言,在這種情況,之下,一般來說失敗者等來的都是實力更強、排名更高殺手的無情殺戮。

    好在,安妮真的足夠幸運,「暗影」派來的下一個殺手二十九號,竟然是和她從小在一個村落裡長大的、情如姐妹的櫻姐姐!兩個人同樣在滅村災難中倖存,成為孤兒流落四方,並且被「暗影」的選拔機制選中,在數百名孤兒的死亡訓練營中,她倆和同村的另一個孩子相依為命,脫穎而出,成為了真正的殘酷無情、殺戮無限的「暗影」殺手!

    暗影殺手之間不允許有任何聯繫,而且常年都在外執行各種暗殺任務,慢慢的兩人就失去了音信。此番意外重逢,安妮自然是性命無憂,而且,有了一直以來信賴和依賴的櫻姐姐在身旁,她也心下大定。

    只是……信心滿滿的安妮卻沒有想到,接下來按理說已經沒有懸念的暗殺任務,竟然再起波瀾!她和櫻一起尾隨羅伊一行人進入了精靈之森,並且抓住羅伊在暗夜精靈族祭祀中大鬧一場的機會,利用先前意外降服的「血傀儡」,對羅伊進行了不可抵擋的聯合致命刺殺!

    然而,在櫻的利刃即將刺死羅伊的一剎那,安妮突然莫名其妙的心中一痛,下意識地擋開了櫻姐姐對羅伊的致死一擊!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尚且年輕的安妮並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情感波動,也並不知道,這一擋對這個世界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並且改變了幾個人的命運的軌跡……

    錯過了那個黃金機會之後,羅伊在冒險當中實力以不合乎常理的速度飛速提升,甚至已經隱隱超過了安妮和櫻的能力範圍。在幽暗之森的火山腳下的最後一次刺殺(這個機會還是櫻用名譽擔保,對暗影高層負荊請罪得來),也以失敗告終,櫻和羅伊被圍困在一個洞穴中,隨後就性情大變……安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直到此時此刻,都有些摸不到頭腦,現在的她,有幾分失落,幾分迷惘,幾分不甘,幾分恐懼。

    「櫻姐姐……這次派來的高排名殺手……究竟是誰,我已經沒有了和『暗影』高層的通話權利,但你一定是知道的,那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讓我知道一下好嗎?就算死,也讓我死的瞑目些吧……」安妮的語氣低落而沒有生氣,似乎已經放棄了任何希望。

    「安妮,不要亂說!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說不准……」櫻一直緊鎖的眉頭一皺,打斷了安妮喪氣的話語。但她仍然沒有看安妮一眼——自從和羅伊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不敢直視這個依賴和信任自己的清純少女的雙目。

    其實,櫻比安妮大了好幾歲,許多事情也看得透徹得多,生活經歷和閱歷都更加豐富。她心裡知道安妮說的其實沒錯——排名越是靠前的殺手,越是更加接近「冷漠」和「無情」,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雙手沾滿了無數無辜生命鮮血的殺戮者。實際上,安妮和自己剛剛所看到的月亮,幾乎將會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個了。

    「好吧……早晚你也會知道。」沉默了半晌,似乎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重,櫻終於還是心軟了,轉身柔聲對安妮說道:「這一次,來『支援』我們完成暗殺羅伊任務的,是『暗影』排名第八位的王牌殺手『黑鴉』!」

    「黑鴉!」安妮倒吸一口涼氣,幾乎就要昏厥過去——在「暗影」前十位的殺手之中,「黑鴉」是近些年「暗影」中崛起的一個傳奇,他年紀極小,卻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冷酷無情;論及實力或許並不是多麼完美,但本身卻殘酷和兇猛狠毒到了極點,每一次暗殺任務從不拖泥帶水,甚至把所有相關和不相關的人都要殺得血肉模糊,死無全屍!

    就好像,每叫一聲,就會宣告死亡的審判的黑色烏鴉……

    安妮那顆原本還有一絲希望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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