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04
羅伊微微瞇起眼睛,仔細瞧向月影,只見她手中的正在發光的小小圓形物品,好像是一枚什麼徽章,又或者是一個小小的圓盤,正在散發出淡黃色的光輝。那上面似乎有什麼特殊的印記,不過他不敢太過張揚的睜大眼睛,也就沒有能夠完全看清。
在羅伊看來,這時候如果突然醒來,戳穿對方的陰謀,對自己而言並沒有絕對的好處。一來自己的目標是要見到月影的父親「俠盜」阿爾巴,若是現在鬧翻,難度恐怕會成倍的增加,不知會生出什麼波折;而且這時是在對方的地盤,月影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什麼別的人會相信。倒不如就這樣裝作糊塗,將計就計,表面裝作不知,還能在暗中實際上佔優一定的優勢,掌控全局。
一邊這樣想著,他一邊紋絲不動,只是瞧著月影接下來的動靜。只見月影把那發光的圓形物體,緩緩湊到自己身邊,似乎是十分猶豫要放到哪裡,上下逡巡遊動不停,卻並不急著下手。
羅伊能夠感覺到,那發光的小東西上,並沒有什麼「攻擊力」的存在,或者說,是不具備攻擊性的,所以也就任由那刁蠻的小少爺去擺弄。
「少爺……這個……難道就是……」這時,一直乖乖站在旁邊的老盜賊戈登緩緩開口,用詢問的語氣說道。他的態度十分小心翼翼,似乎是有些忌憚和害怕面前的這個瘦弱的小姑娘——這個一直以來,從小到大被自己看著成長、長大,卻變得越來越看不透的綠山繼承者。
「不錯。」月影輕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就是那次來自東方神秘島嶼的雲遊僧,所留給我的特殊『印記』……至於效果嘛,嘿嘿,那次我把他封進父親的衣袋裡,他去了一趟羅德裡亞草原回來,都沒有發現呢……」
羅伊在她侃侃而談、大吹大擂的時候,偷眼仔細看了看那枚發光的小型物體,這才勉強看清:那是一個淡黃色的,類似於漂浮的雞蛋一樣的小小球體,迷霧一般的黃色煙霧,始終籠罩在發光體為中心的周圍,氤氳瀰漫不散。而在黃色的光霧中,隱隱可以看見一枚小小的徽章——似乎就是那天在銀狐根據地中,看到的哲凱統帥的「飛鷹」傭兵團旗幟一般的圖案。
此刻他心中已經瞭然了月影的目的:看來是想要利用那所說的「雲遊僧」的奇怪印記,把飛鷹傭兵團的徽章,封印進自己身體的某個角落,然後在自己面見「俠盜」阿爾巴的時候揭發出來,讓其誤以為自己是飛鷹傭兵團的奸細,到時候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等了片刻,羅伊心中開始奇怪,月影的計劃明明很簡單而直白,她卻為何一直沒有下手?難道是忘卻了那種秘密的封印之法,還是不知道應該把印記封在何處。
月影口中雖然信心滿滿,但心中確實有苦難言——實際上,她始終有些下不去手的感覺,因為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印記,每當一接近羅伊的時候,就開始莫名其妙的暗暗發抖,似乎是能夠與這個討厭的小子,產生什麼奇怪的共鳴。
這種感覺在此之前從未有過,月影幸運的從來自維亞德大陸東方島嶼的雲遊僧手裡獲得這種封印之法之後,幾乎是屢試不爽,從未失手。小時候就喜歡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封在傭兵或者傭人的背後或頭上來取樂,甚至是那一次在父親阿爾巴小憩的時候,把一個微型水晶球封進大名鼎鼎的「俠盜」父親的褲兜裡,都沒有任何被發現的跡象。
然而,唯獨在此時此刻,每當月影把雲遊僧遺留的封印球,靠近羅伊的身體的時候,卻可以明顯的體會到那枚小球的顫抖和興奮——是的,小球本身並沒有生命,但那種亢奮和不安的情緒,卻清晰的傳達給了她,那是一種很明顯的感覺,並非是自己的臆想或者幻覺。
羅伊本人從一開始的懵懂麻木,也漸漸的感受到了這種奇異的碰撞:那是一種靈魂深處的互相撞擊,那個奇怪的封印小球,似乎是有著本身的思維與想法——甚至是能夠貼近自己,理解自己的想法。這種感覺很奇怪,在他迄今為止十七年的人生旅途中,只有在和諾拉進行靈魂交匯的時候,才有過這種奇異的感受。
諾拉!羅伊的心裡突然雪亮般閃過了這個名字,自從解放了火之封印之後,他與諾拉切斷聯繫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似乎也漸漸淡忘了那種在異界裡,壓抑而亢奮,無法言說的饕餮、殘忍,血腥的感覺。而現在,那一枚小小的封存印記,所提供給他的,恰恰是異界裡那永恆的黑暗,低垂的鉛雲,死寂的生命所維繫和堆砌的感受。
難道,這一枚封存印記,是來自死亡世界裡?月影的手裡,為什麼會有與死亡世界有關聯的東西,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伊的心中升起了無數的問號,一時間忘切了繼續提防月影。同樣的,月影的意識裡,也亂七八糟、心亂如麻,手臂上正在傳來小球靠近羅伊引發的「嗡嗡」共鳴,把自己往相反的方向推去,似乎是在提醒著她:不要這樣做,不要這樣做,遠離,鬆手……
時間彷彿凝固在了這一個特殊的時刻,羅伊和月影都恍然不覺自身的怪異,只有在一旁的盜賊老戈登,作為局外人看得最為透徹:只見這時羅伊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地,頭上正在滴下黃豆大的汗珠,好像正在忍受著什麼痛苦,或者陷入了什麼不願提及的回憶;而月影則姿勢奇怪的跪坐在羅伊身旁,一隻手艱難的推送著那枚淡黃色的小光球,瑩白細膩的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小光球似乎有生命和意識一般,拚命向後躲避著,推脫著,似乎想要離面前的黑髮少年遠點,再遠一些。
終於,月影似乎下定了決心,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小球根本無法靠近羅伊的身體。也不是出於對羅伊痛恨、還是其他莫名其妙的複雜感覺,她只想讓這個小子出醜、失敗,於是心中一狠,再也不顧身體和心理、本能的多重反對,把那枚小小的圓球稍微轉了一個方向,壓送進了羅伊身旁,那無力低垂在地的「斬魔劍」劍鞘裡。
「撲稜」一聲,小球完美的被封存融入了斬魔劍之中,沒有激起任何再多的異響與漣漪,一切完全的恢復如初,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是,只有神知道,蘋果已經被移動了位置,什麼東西被改變了,天平不再能夠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