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5
「嗖嗖」「嗖嗖!……」連續兩道鋒利無比的弧光閃現而過,蝶舞只覺得眼前一陣迷糊,甚至就要分辨不清來襲的小型箭錐。
她屏氣凝神,用力眨了一下雙眼,再次睜開眼眸之時,才勉強捕捉到了拉夫特羽箭的運行軌跡——那確實是力道雄渾,速度驚人的發射技巧。
蝶舞一邊向箭矢沒有波及的方向縱躍躲避,一邊心中暗暗驚訝:多虧了她自己那雙銳利的雙目,從小即便在暗夜精靈族裡都首屈一指的視力,才勉強能夠看清對方手弩小箭的來路,足可以見得拉夫特驚人的技藝。
一般來說,只能作用防身用具的手弩,雖然具有發射簡易方便的特點,但威力不可能很大——可是,她的對手顯然打破了這種弓手規則裡默認的常規。
拉夫特身形高大瘦削,沉穩之餘又不失靈敏快捷,他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精巧的手弩被玩弄得雜耍一般熟練。他的步伐也十分奇怪,帶著一種奇怪的節奏和律動感,在旁人看來,甚至每移動一次都帶起一絲殘影。
只有蝶舞清楚,那是他超人的移動速度在作祟。他的雙腳一直在不大的範圍之內進行來回的游移和律動,在短短的幾秒鐘剎那之內,往往可以來回數十次,那些看上去眼花繚亂的殘影,實際上是他高速移動所造成的視覺偏差。
更難得的是,拉夫特在快速的移動中,依然保持了穩定而良好的手弩發射手勢——無論速度、力道,準頭都超過一般手弩使用者的極限,足以見得他驚人的天賦、臂力和技巧。
蝶舞感到略略頭疼起來,在她所遭遇的所有對手當中,更加強大的並不是沒有,但如此難纏和難以下手的,卻實屬罕見。
在精靈一族弓手的較量當中,往往是用掩體躲避和站樁的箭技和區分高下,像這般堂而皇之的在競技場上對射,對她來說可視頭一遭的經歷。
短弓的射速儘管要強於長弓,但顯然遠遠弱於手弩,加之競技場的面積不算很大,射程的範圍也沒法施展——這樣一來,可真成了困獸之鬥,自己的強勢完全無從發揮。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眾多不通箭術的冒險者們只看到兩人彎弓拉弩,一道道罡風光芒射來射去,好不熱鬧,但他們卻無法看清箭矢的軌跡,難免覺得一陣陣興味索然。再加上兩人弓箭不長眼,往往有射過了頭的飄飛到台下,那威力當真厲害,所以膽小的不由得退到極後的地方,甚至有的躲進座位掩體之下。
但冒險者中的弓箭手們,則全部都兩眼發直,被兩人通天的強大箭術所震驚,忘了叫好也忘了危險,只是眼神一瞬不瞬的緊盯住二人,生怕錯過了一個微小的細節。
在他們的心中,已經把兩人當作了天神一般的存在——全身斗篷,看起來神秘而有些臃腫的蝶舞,用一把漆黑的、不起眼的短弓,射出了比他們大多數人長弓眾怒還要強勁得多的箭矢——而且她的姿態如同教科書一樣標準,卻多了好幾分難以言喻的優雅而優美。
此刻蝶舞真的就像是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只是週身佈滿了毒刺,稍微加以沾惹,就難免被射成個馬蜂窩。弓箭手們早已經忘了她是女性也好,神神秘秘的也好,衣著古怪也好,只是在心中暗暗讚歎:自己何時能修成這般神通廣大的箭術?
蝶舞對面的拉夫特,看情況也不遑多讓,甚至在明眼人的眼裡,似乎還有略佔優勢一些。他的神態從來沒有過任何一絲改變,一直都淡然而帶著一絲戲謔,悠閒得就好像午後的垂釣者,甚至有幾分迷離和慵懶。
但弓箭手們都注意到了他奇怪的踢踏步法——要知道在弓箭手的金科玉律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當射出手中的箭矢時,下盤要盡可能的穩定,才能取得更高的精準度和力量。
可拉夫特似乎完全無視這一點,縱然他使用的是相對要求不高的手弩,但在這般快速的來回移動之間,灑出越來越多、如同飛蝗撲天的小型羽箭,也實在讓人擊節信服。
泰比冒險小隊中有一個捨棄的「魅影」拉夫特,廣大冒險者都有所耳聞,但大多數人都只聽說他移動快捷,好似魅影一般,卻少有人見過他真的出手戰鬥。直到現在才搞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原來相比於魅影般的移動,這箭技才當真是神乎其神。
「泰比表哥,你……還好嗎?」索菲亞因為過分脫力,尚且不能移動自如,挪動了半天身體,才到達泰比身後。
泰比長歎一聲,回頭忘了索菲亞一眼——草原少女癱坐在地,肩頭雖然經過包紮,還是能想像當初的血肉模糊:「我已經……好些了。」
泰比事實上還並沒有完全接受自己方才鬥技失敗的事實,自從幼年跟隨「聖鹿」劍聖霍德爾習劍以來,他劍技打成後從年幼到成年,從未經歷過一場真正的失敗——羅伊陣中那個銀髮的奇異少年,卻用那驚人的魔法能力讓他敗得心服口服。
他心中一時間甚至有些萬念俱灰,只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明明以為已經天下無敵,卻被那麼年輕的一個少年擊敗;本來鬥技已經接近勝利,但形勢從索菲亞和羅伊的平局之後卻急轉直下,自己又添了一個敗場。
本來能夠預料到的成功和榮耀,所有的幻象和憧憬,似乎都面臨著功敗垂成的結果,他不由得仰天長歎,只覺得心中煩躁萬分。
好在,當下這個時刻,正在鬥技場中的拉夫特,卻能夠給泰比帶來一絲絲的慰藉——這個滑稽不羈的傢伙,當真有著強大無比的戰鬥能力。在白鹿冒險團當中,泰比敬佩的人不多,拉夫特絕對是其中毋庸置疑的一個。
在泰比年幼休息武技的時候,「聖鹿」霍德爾就曾經讓拉夫特教給他弓箭部分的技巧,泰比還記得威嚴的白鹿劍聖當時對他和哥哥說道:「尋常武技我可以交給你倆,箭術自然也在其中,我雖然自承箭技不差,但比起一人當真是有些小兒科了。」
霍德爾劍聖當時所指,就是這個百步穿楊的神射拉夫特,他用準確而致命的弓箭技巧,以及靈動如同影子一樣的步法享譽傭兵團。當時他只是嬉笑著隨意指點泰德和泰比一天,兩人就掌握了弓箭的大部分精髓,竟然隱隱也可準確打獵了。
泰比專長並非箭術領域,後來並沒有繼續研習,只是聽說拉夫特一直在不斷進步,所用弓箭從重弩到輕弩,從長弓到短弓,最後竟然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手弩,就能隨意取人首級百碼之外了。
當拉夫特在「聖鹿」授意之下,加入他的冒險小隊之時,泰比還由衷的開心了許久。他只覺得拉夫特從自己小時候到現在,十數年之間竟無半點衰老,愈發的敬佩和不可思議。
所以後來儘管拉夫特行事亦正亦邪,有時候滑稽可笑,不太聽從吩咐,泰比都只是一笑而過。甚至見識多了「魅影」拉夫特的箭技,又是連他自己都會心中生寒,暗暗想到若是那手弩對準自己,恐怕也會難以抵擋。
這時鬥技場上的場面,也逐一印證了泰比的想法,讓他失敗而遭受打擊的情緒漸漸有了一點點的好轉。只見拉夫特的移動越來越快,起初還能看到一些殘影晃動,到最後竟然只剩下兩道來回的狹長魅影!
他的手弩無窮無盡,從一開始的二連發,三連發,隨著移動速度的加快,最後竟然每一次發射,都有數十枚鋒利的箭錐直奔蝶舞而去!
所有的弓箭手們都大聲驚呼起來,拉夫特這一手簡直神乎其技,就算是一小隊訓練有素的弓手合作,也未必能發出如斯威力的箭雨群。弓手的實力很難用大陸流行的普通評級方式進行評價,但眾人心中清楚,單憑這一招的攻擊效果,拉夫特就絕對可以與任何十三級以上的高級職業決一高下!
蝶舞只覺得腳步愈加沉重和緩慢,雖然她行動敏捷,但不斷的縱跳躲避,還是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呼吸都開始不穩和急促起來。她一直對自己的箭技自信滿滿,精靈族特有的自豪感也讓她認為,世間再難看到更強的箭術。
直到此時此刻,她一邊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強大壓力,一邊暗暗心驚和訝異:隨著時間增加,箭雨的數量、範圍和速度都不斷增大,到最後簡直無法阻擋!
這個奇怪對手單論箭術上的造詣,怕是不遜於任何精靈弓手,在她自己也沒能摸透對方底細之前,想要破除那如雨的箭勢,竟然有些希望渺茫。對手拉夫特在泰比冒險團中壓軸出場,其戰鬥能力當真是當之無愧!
還好,蝶舞自己還有著最後的底牌和殺手鑭。從風之神殿之後,背後長弓的那種一脈相承的感覺,給了她太多的慰藉和信心。
一邊想著,她抽出空來,把手伸向背後,一蓬蓬綠色的光芒,在陽光下漸漸灑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