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昏暗、潮濕而又空曠的地下大廳中,凌亂地擺放著數件雜亂的古舊木質傢俱,一股空曠和腐朽的發霉氣味,飄蕩充斥著巨大的空間。
外面的時間恰逢正午,可是這永遠黑暗的地下廳堂裡,卻總是灰暗低沉。在幾絲細微而輕巧的微光裡,只能影影綽綽的看見,站在最中間的,是一個衣著華麗、古板而考究的中年人。[.]
他神態恭敬地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他的身姿筆直,木然的表情高傲而又謙卑。整潔而乾淨的服飾得體而大方,猶如舊時代的古老城堡中,最精明的管家和守夜人的裝束,便是如此。
大廳的最中間,是一處高高的台階匯合處——一個王座一般、眾星捧月的高貴位置。王座裡隱隱約約坐著一個什麼人,不過那影子太淡,幾乎就要無法分辨。在那中間,突然傳出了一陣低沉而威嚴的歎息:
「托夫勒啊……就在剛才的那一刻,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那種風之力量的震動,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啊……」
被稱作托夫勒的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正是數百年來,縱橫大陸、為名赫赫的吸血鬼之王托夫勒·考辛斯。不過,現在的他,表情謙卑而唯諾,彷彿對說話的人,充滿了敬畏與信服。
托夫勒沉吟片刻,確定王座中的神秘人,沒有其他的問題,這才緩緩斟酌答道:「偉大的王啊……風元素的力量波動,儘管是在極遠處的地方發生,但是對於向您這樣的絕世強者,自然無法隱瞞得過。可惜手下就要差的多了,只是略略有一點彆扭的感覺。」
「呵呵……你這傢伙,在我面前還來這套。」王座裡的神秘王者,有些無奈地歎道:「那個莫名其妙的小子,竟然能解開風之神殿的封印,也算是出乎意料了……依你看,全是那個倖存魔武師的功勞嗎?」
「偉大的王啊……托夫勒不敢妄加猜測,所以無法回答,只是那個小子,確實有些過人之處,恐怕並非全是魔武師諾拉所為。」托夫勒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王座裡的神秘王者,幽幽歎息一聲,似乎感受到了托夫勒的過於小心,馬上對他說道:「托夫勒啊……你不必害怕和自責。那封印被打開,力量被取出,心中最著急的,絕對不是我們……那些灰袍傢伙,應該很快就要失控行動了吧!」
「吾王明鑒!」托夫勒長出了一口氣,畢竟「暗裔」現在是掌握在他的手裡,派出的手下沒能阻止羅伊一行人,他也算難辭其咎,可是沒想到,王竟然如此大度。
不過托夫勒不想繼續糊塗,試探著問道:「偉大的王啊……下一步,我們究竟要怎麼辦呢?還是去嘗試先拉攏那幫孩子,還是直接乾脆的做掉?」
神秘王者輕歎一聲,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事情對於我們,沒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偉大時刻來臨之前,那幫孩子不可能開啟所有的封印,啟迪石也不可能重聚……所以,我們依舊要以拉攏為先,這樣一來,反而能夠牽制那幫灰袍傢伙。」
「吾王明鑒!」托夫勒暗暗慶幸,本來如果王要追求責任,那麼自己派出的「暗裔」三人,恐怕就要神魂俱滅。但是現在看來,重新擁有了時間和機會,自然可以從長計議。
「對了,托夫勒,現在,你能感受到阿特的氣息嗎?」神秘王者略略遲疑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
「偉大的王啊……我已經百年未見『絕命美人』阿特,又怎能感受他?」托夫勒心中「咯登」一下,還是撒了個謊。心中的直接告訴他,不能透露之前在一片林中,和阿特的那次偶遇。
「唔……這樣……奇怪了。就在那神殿力量被開啟的時候,我竟然失去了阿特的一切聯繫,現在還沒有恢復,我派他去殺幾個灰袍傢伙立威而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神秘王者自言自語著,聲音像極了一個蒼老的花甲老人,疲態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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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脆響,一個氣勢非凡的英俊青年,有些失態地把拳頭重重砸在桌上,激起了一片塵土和木屑紛飛。
這個青年看樣子也就是二十五、六歲,一頭純金色的長髮隨風飄動,相貌如同太陽神般柔和英俊。可是,這時候的他,看上去卻有些氣急敗壞,寬闊的胸膛劇烈起伏著。
「普林斯王子,您為何如此氣憤?請注意自己的身……」在這青年的背後,一個頗為幹練的管家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開口勸解道。
「滾!滾!不要煩我,你給我滾!!」蘭尼斯特帝國的大王子普林斯,突然失去了平日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親切感,而是有些暴怒地對管家發脾氣道。
那管家何時見到王子如此憤怒和失態?但王子畢竟有皇威籠罩,倒讓他有些雙膝發軟,當下不敢多言,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華麗而精緻的宮廷房間裡,立刻變得空蕩蕩的,除了普林斯王子,再也尋不到他人的蹤影。
普林斯王子身著華貴而高雅的貴族服飾,但心中鬱悶和壓抑已極,竟然怒氣沖沖地撤掉胸前閃亮亮的一塊胸飾,怒意勃勃的隨手投擲出去。
這枚胸飾是一片閃亮的銀甲,材質堅硬不凡,這隨手一扔,竟然是朝著一叢名貴的瓷器而去,一片七零八落的「嘩啦」之聲,似乎已經可以預見。
但是,就在下一刻,詭異的場面發生了。那枚精巧而有份量的胸飾,突然之間,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行進的足跡戛然而止,彷彿是被一張無形的大手籠罩。
預想中的一片狼藉和碎裂聲音,並沒有如期到來。反之,一陣呼嘯的風聲、扯動著空氣的流向,在平靜的屋裡,霎時間出現了一個翹曲的、變得陰暗的空間。
黑暗的虛空中,一個淡淡的虛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長袍,表情淡然而冷漠——或者說,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可以在他臉上尋到。
仔細看去,這灰袍人的臉上全是縱橫溝壑的痕跡和傷疤,讓整張臉顯得愁苦而可怖。
灰袍人平平伸出右手,把那枚胸飾緊緊握住,然後緩緩拿回,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起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普林斯王子,勿要大動肝火,請稍安勿躁。」
普林斯王子重重「哼」了一聲,略帶慍怒地質問道:「甘尼斯大師,方纔那時刻,究竟發生了什麼,想必你不可能感覺不到吧!你比我要清楚得多,那個羅伊,竟然真的開啟了一座神殿,這可不是什麼鬧著玩的事情!帝國籌備了那麼多年,『偉大時刻』眼看就迫在眉睫,這當口如果出現什麼意外,那怎麼得了?」
灰袍人甘尼斯依舊淡然而冷漠,好像任何事情都無法激起他心中的漪漣。他的聲音如同機械一樣、帶著金屬的質感和回音,不包含任何感情在其中,空空洞洞、猶如不真實的幻聽般響起:「王子不必擔憂。這一次我們本來已經派出了十名『死靈衛』,只不過精靈之森裡,有一個管閒事的傢伙插了手……不過現在,那傢伙的靈魂氣息已經消散,恐怕已經沒命了,再不會構成威脅。」
他的語氣一頓,察覺了普林斯王子仍然有些氣憤,便又開口道:「對於這次的意外失手,吾王也十分震怒和不滿。王子放心,接下來,不會出現任何差錯了,我們必將把那幾個小傢伙按死在原地,讓他們興不起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