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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疾風之語 第一百九十九章 「綠山」 文 / 溫暖寒冬

    羅伊幾人撥開層層的人潮,向人群前方擠去。圍觀者大多面帶笑容,似乎對眼前的情景司空見慣,只是當作調劑一樣來看熱鬧解悶。

    終於擠到了偏前的位置,羅伊定睛一看,只見在街口的轉角處,幾個穿著寒酸皮甲的傭兵模樣的冒險者,正圍著一個賣小吃的攤販,滿臉微笑的調笑著,但是手上的動作就推推搡搡的,嘴裡也有些罵罵咧咧,態度就不算那麼太友好。[.]

    傭兵裡的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帶著壞笑開口道:「我說老闆,你看我們幾個大老遠的打綠山過來,風餐露宿的想吃口早餐,但是每個麵包裡都夾了一隻蟑螂,這可怎麼算啊?你這也太不為生了,我一兄弟已經吞了一口蟑螂,出了毛病怎麼算?」

    那攤販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顯然也是見慣了這個陣仗,並不是特別慌張,只是顯然對幾個傭兵有點害怕的樣子,謙卑地說道:「是,是,綠山來的幾位厲害朋友,我的攤子衛生條件沒做好,剛的吃食就算免費招待高貴的幾位了,你們覺得意下如何?」

    這個小吃攤的老闆,也算是有些閱歷,明白事理的人,這種情況也是不算少見了。原來,在高度自由的埃爾達同盟裡,之所以被稱之為是傭兵和冒險者的天堂,是因為在這裡他們大多可以無拘無束,不必像在別的地方會感覺低人一等。

    因為整個同盟都要依賴傭兵的防禦力量,同盟的士兵們對於傭兵大多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此時間長了,傭兵就難免沾染上一些驕橫跋扈的習慣。像這種吃了東西不給錢的霸王餐也不算少,一些沿街的店舖往往有所依靠,所以這種擺出來的小攤打算多就成了欺負的對象。

    攤主知道埃爾達同盟的士兵對這種小糾紛往往不會怎麼管理,本身也沒有報什麼太大期望,所以直接了當的提出不要錢了。原本這樣也就應該了事了,哪知道也不知是因為什麼,這幾個傭兵偏偏就一反常態,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羅伊皺眉一想,也許是因為這攤主方才說的幾句話裡,稍微帶了點刺,有了幾絲諷刺的意味,比如「厲害朋友」「高貴」之類的,略有譏嘲的意味。這幾個傭兵似乎是來自叫做「綠山」的地方,也不知道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卻不知道,這「綠山」兩個字,才真正是這裡聚集這麼多人的原因。拉達鎮作為埃爾達同盟中的一員,這種傭兵吃霸王餐的行為可以說司空見慣,原本不會引起圍觀。只是當那人口中說出了「綠山」這樣的字眼,那就有些不太一樣了。

    「綠山」正如其名,是位於傭兵國度費萊尼托的一座四季綿長翠綠的小山脈,近年來在這座綠山之中,新近崛起了一個頗有名望的傭兵團,其名字就叫做「綠山」傭兵團。

    傭兵之國費萊尼托,是傭兵們的故鄉和天堂,雖然大大小小的傭兵組織林立,但是整個國度的主體是被三個超大型傭兵團所把持:即「蒼狼」傭兵團,「白鹿」傭兵團和「飛鷹」傭兵團。這三團基本上處於三足鼎立的狀態,無論實力還是口碑,都有響徹整個大陸威望和聲明,在埃爾達同盟裡更是如雷貫耳。

    羅伊幾人雖然閱歷稍淺,但是在此之前卻和其中的「白鹿」傭兵團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是在盧森行省與蘭尼斯特的邊境處,他們見識到了「白鹿」傭兵團長,大陸上最強劍聖之一的「聖鹿」霍德爾,還有與之同行的副團長泰德等人的風采。

    只不過在最近的幾年,除了三大傭兵團意外,「綠山」傭兵團突然異軍突起,隱隱有了與三大傭兵團分庭抗禮的能力。這個傭兵團的崛起頗有些出乎意料,因為與其他傭兵團不同,「綠山」並非是依靠強大的物力、財力起家,也沒有什麼強大的後盾。

    他們的主體,是由一個小型的盜賊團體構成。本來由盜賊轉型成的傭兵團,口碑應該並不怎麼樣,但是「綠山」團隊的名聲,卻是好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因為原本的「綠山」,在費萊尼托可以算是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原本的住民大多是不能成為傭兵的老弱病殘,整體算是生活艱難困苦的。在崇尚力量的費萊尼托,他們是被遺忘和遺棄的人群。

    但是在盜賊團駐紮進來之後,竟然大度的救濟起這些弱者來,成立了「綠山」傭兵團之後,更是盡顯俠骨柔腸的風範,對於窮苦的人民大肆扶持和救濟,贏得了良好的名聲。他們劫富濟貧,不做黑心的任務,而且對於前來投靠的窮苦人們都大度的接濟,因此一時間聲名鵲起,聲望呈現扶搖直上的態勢。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綠山」傭兵團的根基還可以說是非常薄弱,僅憑實力的話恐怕連三大傭兵團的零頭都不及。只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名望,畢竟人言可畏,一個好的名聲往往能夠決定一個團體的走向。不管是屬於事實還是可以營造出的神秘氛圍,這個前盜賊團的崛起,確實已經是不可阻擋的。

    大體上「綠山」傭兵團對於埃爾達同盟中的人們,以及在普通的冒險者眼裡,都算是有些神秘的群落,因此這司空見慣的糾紛,才引起了這許多人的圍觀。

    也正是因為出身於盜賊,難免有些難改的惡習,傳聞中的「綠山」傭兵團裡,素質也是良莠不齊,現下的場景似乎正迎合了這種觀點。自稱來自綠山的傭兵們,對於攤主不依不饒,一個傭兵甚至吊兒郎當的翹起了二郎腿,把小攤上的鍋碗瓢盆踢得叮噹作響。

    那攤主自然是敢怒不敢言,隨口多說了兩句話就引來這無妄之災,明顯讓他有些氣不過,但是偏偏又不能怎麼樣。至於圍觀的人群裡,雖然有眾多實力不俗的傭兵和冒險者,但是誰又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出去惹上一身的麻煩呢?

    包括羅伊一行人,也都悶聲不響的按兵不動。既然已經是無數冒險者團隊中的一支,自然要遵守遊戲的規則。劫富濟貧之類的戲碼,並非每天都會上演,如果看到每次都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麼恐怕他們一年也走不了幾個城鎮,畢竟這世上的不公太多,只憑一個冒險團、幾個少年的微薄之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何況誰也不知道,在暗處觀察著的還有什麼人。蝶舞那時候關於潛伏者的警告,羅伊並非沒有感覺。他靈敏的第六感,早就提醒了他,有一些危險的勢力,在暗中觀察著他們。所以,低調毫無疑問就是最好的掩蓋,起碼做到不主動惹是生非,就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在羅伊還沉浸在思索之中的時候,人群中突然發出了一陣騷動。因為,他們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緩慢而平穩地走向小吃攤。

    仔細看去,這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女,個頭並不算高,身材也十分普通。唯一有些亮眼的,是她的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牧師袍。牧師裝束本來應該是純黑或是純白,像這樣穿成紫色的可算的非常少見。

    這少女的容貌如果仔細看,還算十分可愛,如果有笑容展現,必定是可愛的。不過她偏偏是滿臉的漠然和冷酷——或者說是「木然」。那張平淡而機械的臉上,尋不到任何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只有無盡的冷漠和麻木。

    觀察了片刻,羅伊突然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個少女的容貌,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但是當仔細思考的時候,卻根本無法想起。彷彿關於那一段的記憶被抽空了,無論怎麼回憶,就是朦朦朧朧的缺了一塊拼圖。

    「放開……他……不要……糾纏了……」少女輕輕舉起手中一個小小的法杖,聲音顯得機械而平緩,但卻有十分動聽,聽起來像是用清脆的聲音,在吟唱一首聖潔的牧師之歌。她彷彿剛剛學會了說話,語氣有些生硬,咬字也不太清晰,但是其中的意義卻十分清晰而鮮明。

    羅伊心中突然劃過了一絲亮光,這種似乎是牧師在吟唱聖詩的聲音,在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中,曾經成為了最後掩蓋上幕布。

    「是她!」艾露恩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顯然也認出了這個聲音。那是來自於並不算遙遠的記憶中的回憶——在盧森最後的墓地裡,祭奠無辜逝去的亡魂時,曾經有過的聲音。

    當時,這小女孩是和「白鹿」傭兵團所屬的泰比冒險團中,那刁蠻的少女索菲亞一起,來到墓前同羅伊祭奠旅館大嬸和樂樂。這不苟言笑的小女孩,雖然沒有囂張狂妄的泰比和刁蠻任性的索菲亞給羅毅等人的印象深刻,但因為那特殊的表情,也絕對沒有忘記過。

    泰比是「白鹿」傭兵團副團長泰德的弟弟,羅伊對於這倆兄弟裡,溫和有禮的泰德有所好感,但是對泰比卻又非常厭惡。畢竟他雖然強大,但是態度囂張,又陰險冷酷,實在稱不上可親可愛。

    羅伊對於泰比那天在旅館中,對於樂樂的見死不救仍然十分耿耿於懷,自己當時受到的打擊也一直隱藏在心,如果有機會,實力已經大幅度提升的他,當然不介意和泰比再次決一高下。

    他立刻伸長了脖子,在人群中逡巡起來,不過找了半天,也似乎沒有見到泰比和索菲亞的蹤影。此刻,那人群中間,幾個「綠山」的傭兵的聲音已經傳來:「這小丫頭,管什麼閒事?什麼來頭,你究竟是誰?」

    那少女一陣迷惘,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一層水樣的迷霧,過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答道:「我是……梅婭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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