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什麼意思……嗯,很像,很像……」蝶舞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在峭壁上的五個巨大的空洞,若有所思地說道。
「什麼很像?」羅伊有些奇怪地問道,不過看上去蝶舞並沒有想回答的意思,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直接回答道:「根據『謁語』的提示,應該是在這五條通路裡邊,有著可以共同開啟的什麼機關。」
「也就是說……」凡妮莎眉頭一皺,有些遲疑地低語道:「我們正好是五個人,難道必須分頭前進,然後同時到達盡頭?」
羅伊點了點頭,緩緩地道:「應該是這樣的沒錯。謁語是這樣說的『五芒星的五個角落啊,必須由五把鑰匙,在同一時間開啟。』」
「根據我先前的推測,所謂『鑰匙』,並不只是我自己,蝶舞也是『鑰匙』,你們也是『鑰匙』。所以,最正確的選擇,是我們五個每人走一條路,否則大家一起行動,在時間上應該是來不及的。」
羅伊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峭壁上,陡峭的岩石中間,豁然開朗般出現的五個巨大門洞。從外表上來看,這五個幽深而黑暗的窟窿,確實是形成了一個五芒星的雛形,只是中間並沒有連接的紐帶和溝回。
一直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的艾路恩,這時冷冷地插話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還等什麼?馬上進去不就完了,有廢話的功夫,說不定都開啟什麼五芒星的機關了。」
銀髮少年此時的面色慘白如金紙,身體在五個門洞裡吹出的中等強風之下,有些搖搖欲墜地左搖右晃。他明顯看起來是在強打精神,逞強說話,看是卻硬要做出一副冷冰冰的冷酷樣子,看起來倒有那麼幾分欠揍。
不過羅伊知道,艾路恩素來就是這樣的性子,所以也不以為意。雖然心裡在暗暗擔心,只是瞭解了艾路恩的要強而近乎於變態的自尊,所以也就忍住,不去提起他的傷勢。
「那麼,我們就不多說了,大家剛才也都在和『風魔』的戰鬥裡,知道了怎麼對付那些透明的傢伙。所以,接下來的分頭行事,想必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不過還是一切要量力而行,不要過於逞強……」
羅伊的話還沒說完,只見艾路恩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一個閃現,就消失在了峭壁上的五個石洞之一里面,彷彿是對這些囉嗦不屑一顧,甚至像是傷到了自尊一樣。
格洛瑞卻不合時宜地大肆發表議論道:「你瞧,羅伊大人!艾路恩大人是多麼的積極,你的話還沒說完,就踴躍地進入了未知的危險地界,這種天生的勇氣、和強大的信念,正是支撐著蘭尼斯特一直富強和堅韌的精神……」
「你這囉嗦的傢伙,給我進去吧!」羅伊突然一聲壞笑,趁著格洛瑞吐沫橫飛的當口,輕輕一推,就把古怪的騎士推進了一個靠近眾人的巖洞。完後,還拍了拍手道:「你這小子,還什麼什麼偉大的精神,我看你是天天發偉大的神經!」
格洛瑞雖然思維古怪,神經大條,不過他強悍的乳白色神聖鬥氣,本來就很適合對付這些風元素構成的生物,所以完全不需要擔心。羅伊甚至想道:那些什麼「風魔」,也許還沒看到格洛瑞的人,就會先被他的嘮嘮叨叨所煩死。
「羅伊,那我們也進去吧,你……小心。」凡妮莎也走到了一個巖洞之前,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羅伊,眼神裡微微有些擔憂和不捨。
羅伊心裡「咯登一下,淡淡地激起了一圈微波般的漣漪,逐漸擴散向最深的心田。經過了這許久風餐露宿的旅行者般的冒險,凡妮莎回眸的臉上,多出了許多先前大小姐時期所沒有的成熟和滄桑。給她本就光彩奪目的花容月貌,又平添了不少美麗動人的魅力之處。
為了平時的冒險方便,她水藍色的長髮,束成了一個長長的馬尾,少了繼續高貴明雅,多了幾分颯爽的利落。在蘭尼斯特貴族魔法學院時期的名貴魔法袍,顯然早都不能繼續穿著,不過她仍然選擇了一款水藍色的法師袍,襯托出一種柔和的、如水般溫柔賢淑的名門風範。
「喂喂,還看呢,別看傻眼了!」凡妮莎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巖洞裡,羅伊卻還是傻愣愣地看著。旁邊的這一聲提醒,才把他從幻想裡驚醒了。
羅伊轉過頭去,只見蝶舞站在自己身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過那目光裡,卻又包含了一種特殊的什麼東西,就好像這種猶有餘暇的取笑,也是偽裝出來,掩蓋不住一絲隱隱的難過和酸澀。
「額……那個,沒事……不是……你,你什麼事?……」一直伶牙俐齒、臉皮厚的不像話的羅伊,這時候說話也不太利索起來。他並沒有仔細思考和追究、蝶舞的那種微妙的不自然,而是只顧著結結巴巴地掩飾著。
「嗯,是這樣的。」蝶舞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是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開口說道:「你也知道,我有著精靈的血統,所以可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然之神的魔力。我想說的是,『溫迪神殿』裡,絕對有什麼地方是不對勁的,自從我們踏入了這個神殿,就開始了敵視和憤怒。」
「這應該沒有什麼奇怪的,我們一路走來,不都是敵人多,支持的人少,早都習慣了。」羅伊想了片刻,繼續說道:「何況,已經到了這裡,我們絕對沒有退縮的理由。他們三個都已經進去了,難道我和你還有後退的餘地?」
「不,我不是說反悔,當踏入這個神殿的時刻開始,就已經沒有後悔藥可吃了。」蝶舞眉頭微皺,一字一頓地說道:「只是,絕對有什麼地方,和預先料想的不一樣,很大的不一樣。這神殿裡,並不是只有單純的自然之力或風元素,而是夾雜了一些黑暗的東西,甚至,要比暗夜精靈部落裡的黑魔法,還要強烈而濃郁,我只怕,落入什麼陰謀之中。」
「哈哈!你想多啦,哪來的那麼多什麼陰謀。這神殿可能是封存的時間太久,有幾千年沒人來了吧,所以有點鬼氣森森的,那也沒什麼奇怪。」羅伊嘴上雖然渾若無事地打著哈哈,心裡卻頗為震驚於蝶舞的敏銳靈覺。
畢竟,除了拜恩斯院長的委託,他來「溫迪神殿」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諾拉的不停催促。這個神殿顯然是和死亡位面裡的某些區域、或者靈魂,建立了奇異的主從關係,可以牽動兩個位面的聯繫。
那骯髒、陰暗、暴戾和血腥的死亡世界裡,當然有著不可估量的黑暗能量,羅伊也從這神殿的最深處,隱隱感受到了那淡淡的不詳氣息。只是這個時候不適合、也來不及和蝶舞解釋,所以只能敷衍了事。
「好吧,這件事也許你們都感受不到,就先這樣吧。」蝶舞淡淡地說道:「可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就在剛才,我清晰地感受到,這神殿裡的自然魔力,強烈地波動了一下,就如同我們剛剛進來時候的反應一模一樣。而且,風元素的流向,也發生了變化。」
「你是說……」羅伊隱隱猜到了什麼,但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遲疑著。
「是的,已經很明顯了,那陣波動不會說謊,風元素也不會說謊。這個神殿裡,已經進來了另外的人。就在剛才的時刻,緊隨我們之後,有什麼別的人,也進入了『溫迪神殿』。我百分之百地肯定這一點,絕對不會出錯。」蝶舞一場肯定地說道。
羅伊心中一跳,暗自思索起來:雖然他們已經率先打開了塵封的神殿大門,不過能緊隨著進入這神殿的,必然是當世之強者,而且是要知道那「謁語」的人。克裡斯蒂娜聖女應該是唯一的人選,可是她的傷勢如此嚴重,又怎麼可能有餘力進來?也就是說,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一定是起了什麼另外的異變,精靈聖女說不定已經凶多吉少。
不管這變化是如何發生,克裡斯蒂娜聖女的命運如何,此刻都不是羅伊應該擔心的了。因為他知道,這未知強者的攪局摻入,絕對不可能是對己方有利的事情。所以,一切的節奏,必須加快了。
「好的,謝謝你的情報,那我們就別再廢話啦!不要落後了艾路恩他們,走吧!」羅伊大咧咧地笑著,飛快地竄入了峭壁上的一個空洞裡。他最後的語氣明顯是在故作輕鬆,實則內心非常焦急。
「唉……」蝶舞立在原地,頹然搖了搖頭。靜立半晌之後,終於也邁開了腳步,融入了最後一個空餘的峭壁巖洞。
——————————————————————————————————————————————
「溫迪神殿」之外,這時候太陽已經漸漸落低。傍晚也許很快就要來臨,一個陽光明媚的晴天白日,即將畫上一個休止符。
神殿外部廣場上的氣氛,卻有些尷尬的沉默。精靈衛士們面面相覷,還沉浸在不久之前,「絕命美人」阿特那神出鬼沒的瞬移般的疾馳殘影,所帶給他們的震撼和威懾之中,許久沒有緩過神來。
精靈騎士卡尼也長出一口氣,停止了剛才誇張而劇烈的顫抖。他雖然對那冰寒的細線,在體內的流動十分彆扭,但是並沒有那般誇張的程度,方才在「絕命美人」的面前,也是示弱的表演成分佔了居多。
慢慢的,精靈衛士們的注意力,終於聚焦回了面前的情形。尤其是克裡斯蒂娜聖女,明明已經重傷到幾乎油盡燈枯的境地,卻還是沒有離開,只是擔憂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憑她現在的情況,也已經無法經歷任何的顛簸和勞累了,已經有眾多的精靈騎士,快馬加鞭地奔回精靈之城,尋找最好的大夫——儘管這舉動看上去有些多餘,因為就連克裡斯蒂娜聖女那日臻化境的自然魔力,都無法治癒自己。
精靈衛士們的隊伍有些騷動,開始慢慢地向前移動起來。畢竟,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敵人,已經不是剛才那可怕的「絕命美人」,而是一個精靈族的騎士——或者說,前精靈騎士,現在最大的叛徒。
精靈士兵們的眼裡,充滿著無盡的憤怒,強烈的怒火,幾乎要燃燒掉一切的情感和宣洩。畢竟,作為熱愛生命和自然、性格直爽天真,正直的精靈一族,他們最最瞧不起的,就是背叛自己種族和國家,背棄榮譽和誓言的人——恰好,卡尼就完全符合這些條件。
精靈衛士們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原來麗娜公主,已經被那不男不女的阿特,擄到了那個地方。他們不禁暗自汗顏——眼力竟然比不過重傷的聖女。
只見在那棵精靈古樹下,「絕命美人」阿特臉上泛著陰森的冷笑,輕鬆地用一隻手,扼住了麗娜公主的喉嚨,任由她那瘦弱窈窕的身軀,在自己身上無力的踢打。
看著精靈衛士們焦急、卻又不敢上前的架勢,以及克裡斯蒂娜聖女擔憂到極致的表情,阿特彷彿找到了一種別樣的快感,十分享受地哈哈笑道:「哈哈哈……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那麼好騙?你只是口頭答應,萬一我真的傻乎乎就進去了,再出來的時候,說不定看到的就會使被你摧毀的靈魂法珠,從而成為飄蕩的孤魂野鬼了!」
「你放心,我擄來你女兒,也只是為哀家自己的安全著想。你們只要乖乖的,不上前一步,好好看著,就什麼都不會發生,懂?」他知道不能把精靈們逼得太急,於是馬上提出了新的脅迫條件。
阿特知道克裡斯蒂娜聖女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甚至連看她答覆的興趣都欠奉,只是飛快地轉過身來,雙眼緊緊盯住了精靈騎士卡尼。
卡尼依舊一言不發,他知道這時候自己是在哪方都不會討好,索性裝做鴕鳥一樣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起來。
不過,「絕命美人」那畫了眼影的嬌媚雙眼,冷冰冰上下打量他的目光,還是讓他感到一千個不適和彆扭,身上彷彿爬滿了成群的螞蟻,甚至忍不住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嘿嘿……」阿特看見那被自己嚇得哆哆嗦嗦的精靈騎士,得意地笑道:「你這臭小子,這麼沒出息,虧我那麼看好你。現在,我要教給你一個任務。但是,在此之前嘛……」
卡尼一聽到「但是」這兩個字,心中不由自主地「咯登」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可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切就已經晚了——阿特突然飛快地伸出了另一隻手,把什麼奇怪的冰涼的東西,拍在了卡尼的後背上!
頓時,一種冰寒無比,寒冷得透徹人心的氣流,從卡尼的後背湧入,而且迅速佔領了他的血管和脈絡,在全身開始周遊不休。
「你叫什麼?卡尼是吧,」阿特壞笑著說道:「今天承蒙哀家看得起你,你嘛,就要承擔一份重大的責任了。方纔我拍進你身體裡的,是『暗裔』獨有的『寒冰咒』,相信你也有所耳聞,不到半天時間,如果沒有人施法人給你解開咒語,你就會化成一座冰雕,完全失去生機。」
精靈騎士卡尼本來就嚇得抖個不停,這時候隨著體內冷氣的加劇,更是開始瘋狂地打起了擺子。他因為與黑暗精靈、以及各種陰暗的渠道都有所聯繫,所以對於「暗裔」的傳說,也是有所耳聞。
傳聞原「暗裔」裡有這樣一條懲罰規則,以阿特為首,自上而下,整個組織裡都可以根據職權,由上及下的對下屬實行「寒冰咒」,而且每個人的「寒冰咒」都完全不同,必須由施法人才可以解除,規定時間內沒有消解,則被施法人全身血液都會凝結成冰,再也無法復原。
「絕命美人」阿特看上去對於卡尼的反應非常滿意,於是緩緩說道:「所以,現在嘛,你只需要按我吩咐行事。一會我會把一個小小的法珠留在這裡,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地看管,不能讓法珠受到任何傷害。懂了嗎?」
卡尼渾身篩糠一樣哆嗦個不停,用力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卻像是搖頭。
阿特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了他對於對面的精靈們,隱隱的一絲隱憂,於是哈哈笑道:「你這小子,已經是叛徒了,還怕什麼怕?有精靈聖女的寶貝女兒在手裡,他們絕對不敢往前一步!」
說著,「絕命美人」的手裡,突然劃出一條條黑色的細線,飛快地拋灑出來,把麗娜公主纏繞捆綁得嚴嚴實實,丟在了卡尼的旁邊。
「所以,乖乖地看守好法珠,我出來之後,就會解除你的『寒冰咒』,聽明白沒有?」阿特彷彿對自己的計劃十分滿意,如釋重負般問道。
「好好……好……遵遵……遵命……」卡尼全身越來越覺得冰冷刺骨,語氣斷斷續續的都不成句子,費力而討好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