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一道黑色的、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殘影,在孤寂而淒涼的山峰上高速穿插翻飛,背上的一對鮮明的黑白翅膀不停撲扇出強烈的罡風。
那看起來十分微小的黑色身影,手持一柄又長又大的黑色戰槍,以驚人的速度猛烈攻擊著眼前那龐大的巨人。
諾拉與巨人的戰場之下,是一片宛如修羅地獄一般的屠宰、廝殺場景。那死靈軍團裡數不清的殭屍和骷髏,在魔狼的背後蜂擁向前衝去,靈魔和食屍鬼緩慢地發動著粘液一樣的低級法術攻擊。
可是這一切,面對那扇高大的門外,湧出的無數拼合骷髏的骨頭生物來說,就像撓癢癢一般簡單而容易應對。這些君王的手下骷髏顯然並非是普通的死亡生物,它們的攻擊力和身體強度,甚至都要遠遠大於一開始被諾拉消滅的、山峰上自行組合拼裝起的骷髏,幾乎每一次的骨棒揮擊,都能消滅一個死亡生物的靈魂。
好在諾拉的死靈軍團數量實在太過龐大,一隻不行就上一對,一雙不行就上一群,幾十個打一個的怪海戰術,無數的屍體高高堆起,把戰局停留在了巨大的門前,就此無法前進,也不再後退。
半空之中,諾拉的情形看起來也不是特別樂觀,那兩個提醒大得猶如半截高山一樣的巨人,身體裡蘊含的能量實在太過於龐大和可怕。
兩個巨人的形狀看起來是人形,但是身上卻全是透明的一層薄膜筋骨,體內清晰的骨骼脈絡和能量流向,都能夠異常清楚地瞧個明白。
巨人的每一次攻擊,都能把山峰鑿出巨大的深坑,震耳欲聾的聲音傳出數里,地面的土石都微微搖擺震顫。好在它們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否則要是有一下打上了諾拉,都是足以讓其粉身碎骨的致命打擊了。
諾拉的身體劃出一道道淡淡的黑色虛線,拉出條條疾馳殘影,手中的黑色戰槍,令人眼花繚亂地上下翻飛。他的身體彷彿沒有任何重量的依托,違背重力的約束和規律一樣,在空中詭異地盤旋飛舞。
「哧啦……」一聲筋肉撕裂的巨響,伴隨著巨人撕心裂肺的怒號,猛烈地迴盪在山峰與其他高山之間,把這完全黑色的、陰沉而壓抑的死亡空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恐怖外皮。
諾拉高速舞動的身影,在空中略微搖晃了一下,終於慢慢穩住了身形。他的身軀開始微微起伏,顯然是力量的消耗有些大、或者是許久沒有活動的身體,一時半刻剛剛得以先行,還無法承受這樣等級的戰鬥強度。
一道長長的、極粗的可怕傷口,在巨人的大腿上,一直蜿蜒向水桶般的腰間。那被黑色戰槍帶出的傷口,流轉著淡淡的黑色魔法光霧,淡淡的幽冥灰焰灼燒著幾乎透明的筋骨,使巨人無法完全恢復。
巨人薄如蟬翼的骨頭,在那可怖的傷口裡都能看出依稀的形狀,幾乎可以清晰辨別出裡面的形狀和脈絡。它猛然間怒吼一聲,小山一樣龐大的身軀驟然跑了起來,發瘋般衝向漂浮在半空的小小身影!
諾拉心中長舒一口氣,看來自己的計劃還是奏效了。如果單憑自己的實力,雖然可以手勢掉這兩個礙眼的巨人,但是必定會消耗極為龐大的力量。
而偏偏他的每一分力量,都是千百年裡來之不易的積累。何況,與君王那不可避免的戰爭盡在眼前,另一個位面的羅伊還不知道是否需要自己的幫助。如果就此耗盡了能量,到時候連進行位面穿梭的力氣也沒有,那實在可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
本來那兩個巨人,站位是非常嚴密而結實的,一眼看去好像是胡亂的猛踩瞎撲,但實際上每一個動作都是配合嫻熟、毫無死角地阻擋著任何人通過其防線,通往大門的路程。
而現在,這被自己無數堪堪破皮、附加了暗黑魔法讓其傷口無法復原的攻擊,終於使其中的一個巨人暴怒不已,不顧一切地向諾拉衝擊而來!
另外一隻巨人似乎對同伴的離開,顯得極為惱怒。不過好在它還具有初步的智慧,明知已經無法挽回,終於跟著怒喝一聲,撒開碩長的雙腿,也「轟隆」「轟隆」跟著跑了過來。
諾拉心中一陣竊喜,但是卻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現。他只是清嘯一聲,做出對巨人的挑釁毫不退縮一樣的回應,也提起黑色戰槍,如閃電般掠向巨人!
「彭」的一聲巨響,巨人雙手握成一個碩大的拳頭,猛然向諾拉鑿擊而去。諾拉的身體驀然之間,猶如一隻靈巧的百靈,劃出一個小小的圓圈,恰好繞過巨人的身體和腰間,趁著對方攻擊的硬直,飛速向前衝去!
另外一隻剛剛跟上的巨人,顯然對綠色∷小說一樣大大張開,手中帶出陣陣強大的力量風暴,完全籠罩了綠色∷小說一樣的阻攔,完全沒有放在眼裡,好像為自己打氣一般,發出了一聲悠長而堅定的厲嘯!這嘯聲久久迴盪不絕,那看上去十分渺小的黑色殘影,猶如一道絢麗而執著的單色彩虹,奮不顧身地向力量風暴裡疾衝而去!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從巨人的能量風暴裡擴散出去,蔓延向激戰的拼接骷髏和死靈軍團戰群裡,死亡生物們受到巨大能量的波及,都不由自主地倒退起來!諾拉那數量眾多的死靈生物,甚至猶如骨牌一樣堆疊著向遠方倒去,劃出一道道蔚為壯觀的波浪。
力量風暴的爆炸效果實在驚人,地面已經到處是被強大破壞力造成的巨大深坑,灰色的石灰激起了陣陣強烈的煙霧,把一切景物都籠絡得猶如霧裡看花,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過了許久許久,濃厚的灰黑色霧氣中,突然竄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渺小,全身披著猶如細鱗一般的黑色甲片,閃耀著淡淡的微光,猶如這黑暗而荒涼世界裡唯一的欣慰般讓人感到溫暖。那對奇異的巨大翅膀,並沒有在打擊中消沉斷落,雖然若有若無地飄下了幾根紛飛的羽毛,但是終究還是重新舒展開來!
諾拉不惜承受巨人那強大的力量風暴,也要硬闖而通過它們的阻攔。好在,一切終於已經成功,面前已經一覽無餘、再無滯澀,那寬闊而高大的巨門,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諾拉身體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把戰槍利落地背負在身後、那對奇異的黑白雙翅之間,猶如撲火的飛蛾一般,投向那散發出強烈黑暗能量的宮殿石門!
終於,這對一黑一白的翅膀,出現在這扇被諾拉魂牽夢縈了千百年的門前,他所希望和嚮往的第一步,已經是觸手可及了。
諾拉微微閉上眼睛,感應著羅伊的動作,確認了羅伊也在溫迪神殿的門前之時,一種無上的喜悅充斥了內心。
一雙被黑色鱗甲覆蓋的小手,在巨大雙翅的陰影下,緩緩伸向了發出聖潔微光的石門,一道道絢麗的光華,猶如黑夜裡耀眼的白晝,籠罩了所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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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緊緊把那卷篆刻著「謁語」的羊皮紙,用力貼按在溫迪神殿的綠色外殼。他彷彿感受到一種靈魂的鏈接,讓他的意識清晰地刻印在了整個猶如橢圓形巨蛋般的神殿映射上。
一道道綠色的光華,宛若花間朝露一般流轉不休,時刻充盈著羅伊的身體,把那藍色的輕甲、猩紅色的斗篷、以及鋒利的「斬魔劍」,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淡綠。
羅伊此刻沒有心情去觀察,自己週遭的情形是多麼的漂亮而神奇;也無暇去顧及精靈們朝拜一樣的神聖表情和動作。此刻他看起來風光,心中卻是有苦自知:一道道一開始還清香怡人的清風,此刻在自己的感應中,已經變成了猶如可以摧毀一切的狂暴颶風!
骨肉抽離般的痛苦,時刻侵襲著羅伊的腦髓。他一時感到無盡的自然元素力量如洪水決堤般用盡自己的身體,意識又感覺所有的鬥氣和魔力都被那龐大的「溫迪神殿」所吸取。
這彷彿永遠沒有盡頭的折磨,時刻敲擊著羅伊的忍耐限度。也不知是為了面子,還是僅僅只是一種意識上的堅持,他只是拼盡全力、咬牙堅持著,而終究沒有鬆手。
終於,彷彿苦盡甘來地,一種怡人的感覺慢慢撫慰了他受傷的靈感,一股十分熟悉的、一直與自己相伴的強大能量,注入了他幾近油盡燈枯的意識之海裡。
羅伊長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他微微伸出靈魂探針,不多時就感應到了諾拉的鏈接,立刻小心意義地重新建立了聯繫,觀察起諾拉週遭的情形,在意識中開口問道:「諾拉……你面前的那個東西也是門嗎?」
諾拉點了點頭,略帶焦急地說道:「剛才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靈魂能量如此微弱,如果不是我及時把力量均勻給你,恐怕你已經被吸乾了。」
「我也不知道,我並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做,只是本能地感到那卷『謁語』和這神殿有關係。但是確實無法打開,那裡面的力量實在太強,我甚至能聽到裡面的狂風怒號,如果向前一步,生怕會被颶風撕成碎片。」羅伊有些無力地答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心有餘悸。
「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已經來到了這裡,怎麼可能還要退卻?關於門,我並沒有什麼能幫你的,因為你才是『鑰匙』,只有你才能解開這一切。」諾拉的聲音彷彿帶上了一絲焦急,因為他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背後的兩個巨人,剛剛才反應過來被眼前這小小的會飛的生物所戲耍了,已經發狂一般重新向自己奔來。
羅伊也已經感應到了諾拉的危險情形,一種無法言說的勇氣,漸漸湧上了他的內心。「不能讓諾拉受到傷害。」這個念頭好像與生俱來一樣,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也許這就是成為諾拉召喚生物的副作用吧?」羅伊自嘲地想到,就連他自己也從沒有搞清楚過,對於諾拉的越來越依賴以及關心,是因為那靈魂鏈接,還是處於自己的真心。
只是現在,他不能再退縮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更緊迫地壓住那卷羊皮紙,凝聚起自己所有的鬥氣和魔力,拚命向前推擊而去!
「卡嚓」一聲淡淡的清脆的鳴響,微不可查地傳入了自己的耳朵。羅伊似乎是觸動了什麼機關,他不由得喜上眉梢,手上再次加了一分力氣。
這一次,他終於確定自己確實是推動了什麼,東西,因為面前,似乎有個滑輪一樣的滾軸,被輕輕地推動了。
羅伊緩緩睜開雙眼,只見自己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枚小小的綠色圓盤,這圓盤呈現出一個小小的綠色餅狀,但切口卻異乎尋常的平整和圓潤。
圓盤詭異地漂浮在自己的面前,彷彿是在尋找著什麼,期待著什麼。
鑰匙。
這樣一個詞語,莫名奇妙地浮現在羅伊腦海裡的最深處。鑰匙?怎麼回事?鑰匙在哪裡,什麼又是鑰匙。
片刻的遲疑,似乎引起了一些其他的些微變化,羅伊的意識中,突然猶如幻燈片一般掠過了各種各樣不同尋常的情景和畫面!
這是一幅幅猶如油畫一般,在這久遠悠長的歲月裡緩慢進化、改變著畫面。最終,這樣一幅畫面彷彿雕塑一樣刻印在那裡,再也沒有變化分毫:
日落又日出,太陽又再一次的升起,斑駁的陽光透過枝條,灑落在清澈見底的小河上。河水是那樣的清可見底,淺淺的溪流繞過幾塊圓圓的鵝卵石,淙淙流瀉著。溪流的兩旁是高大的各式各樣高大的樹木,有水蠟數、桂樹、楊柳,樹木中央是成片如茵的綠草和奼紫嫣紅、爭奇鬥艷的鮮花,巨大的羊齒草嫩綠多、汁,牡丹蔓夾繞著金銀花、迷迭香、薰衣草、野薔薇,一切看起來都那樣的美麗、安恬而靜謐……
這幅畫面,羅伊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從前在哪裡見到過。可是具體的地點是在哪裡,卻又完全想不起來,就好像一排書架裡的一個中空一樣,居然就這樣奇異地被挖走了的一塊記憶殘片。
漸漸地,一種無力的感覺,充斥了他的整個身心。微風從身邊緩緩吹過,甚至把自己的眼神都吹得一眨一眨,幾乎就要無力地垂下,陷入永恆的睡眠之中。
「啪啦」一聲淡淡的響動,把羅伊從記憶和深深的思索裡,還有那宏偉的、詭異的幻想中,輕輕地喚醒了。低頭看去,原來是自己身前的那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綠色圓盤,散發著愈加強烈的光斑閃耀,緩緩飛回了面前的綠色圓牆裡。
一種淡淡的惆悵和不捨,在羅伊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就好像失去了、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的惋惜和難過,輕輕掛滿了心間所有尚存的縫隙。
那綠色的圓形光斑,緩緩沒入了「溫迪神殿」光滑而平整的外殼裡,失去了任何可能的痕跡和遺留,再也尋覓不見。
一道道先前還耀眼無比,看起來雄偉而壯觀的綠色光柱,開始慢慢變得稀薄、暗淡,最後毫無徵兆地閃現回去,重新融入了在橢圓形的神殿,就好像千百年來就一直矗立在那裡,從沒有片刻的改變過。
「不行,一切都結束了。」一種頹喪、絕望、和虛脫一樣的情感,複雜難明地充滿了羅伊的內心。在圓盤縮回了溫迪神殿的一刻,他心中就明確地知道,已經沒有辦法了,錯過,不知還能不能挽回。
這一扇門,終究是沒能打開。
寂靜。無聲的寂靜籠罩了周圍的所有人,方才發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幻夢一般的交響樂曲,在所有人的心裡迴盪不休。
那猶如煙花綻放的美麗綠色光柱、強大的、沛然充滿了強烈風元素和自然魔力的光環,都深深印刻在了每一個人的內心之中。這並非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自然之神的神跡,可是唯獨這一次,是那樣使人難忘和震撼。
雖然羅伊彷彿是錯過了什麼關鍵的因素,最終沒能成功打開這溫迪神殿的大門,不過所有的精靈祭司,還是被這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少年所折服。畢竟,歷代精靈聖女和祭司團都已經想盡了所有的辦法,可是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激起這「溫迪神殿」的哪怕一絲一毫的反應,幾乎讓人開始懷疑起精靈族的信仰了。
羅伊這一次演出,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失敗。無聲的寂靜繼續籠罩著場中的一切,精靈們望向他的目光,狐疑之感已經大大消去,多了許多敬佩、驚訝和啞然。
突然,一個有些不和諧的、略帶高傲的男子聲音,打破了這片久久的沉寂,是精靈騎士卡尼那帶著幸災樂禍的聲音:「你們瞧,我早就說了,這小子來路不正,就是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