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羅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旁,眼神一直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在深深地思索著什麼。
一直以來,羅伊都以為自己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直到今天,真正需要拳頭說話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實力和蝶舞與泰比有著巨大的鴻溝。在真正的強者面前那種無力感,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難受。這是無法彌補的差距,這大咧咧的熱血少年的心裡,第一次受到了真正的挫折和打擊。
「如果想保護什麼人,就要變強,變的最強!」羅伊緊緊地攥住了拳頭,心裡第一次對力量有了發自內心的渴望。
羅伊下定決心,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他輕輕站了起來,把「斬魔劍」放在床頭,整個人緩緩地躺在了床上。但他並不是要睡覺,而是在頭腦裡驅除了所有的雜念,讓自己的精神和注意力完全的擊中,進入了冥想時的空靈狀態。
在這種狀態之下,羅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窗外的蟬鳴和行人的腳步聲,不過他清楚,那並不是他所想要的東西。
「諾拉……諾拉……飄蕩的靈魂啊……帶領我找到諾拉……」羅伊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經身處於靈魂的意識之海裡,他還是首次認真地在靈魂裡這麼投入地召喚著諾拉。
一直以來,自從和諾拉建立靈魂鏈接開始,每次都是諾拉需要羅伊的時候,才主動把羅伊拉入異界。而現在,羅伊終於第一次主動嘗試與諾拉建立聯繫,並且認真地試著進入死亡世界。
終於,他的努力受到了效果,眼前一陣陣白色的空間亂流和時空風暴,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那熟悉的天旋地轉的眩暈失重感,籠罩了羅伊所有的感覺神經。
猶如世界上所有的旋轉的暈厥感都湧入腦海裡一般,羅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強烈衝擊!
以往諾拉親自把他拉入異界的時候,已經在空間的風暴裡定位好了他著陸時候的坐標。但是現在,羅伊完全是憑藉著意識深處那與諾拉斬不斷的靈魂鏈接、在這狂暴的時空亂流裡、掙扎著尋找著諾拉的足跡。
許久許久,一個短暫的、幾乎就要一閃而過的信號暗流,在羅伊腦海裡極快地劃過!集中了全部注意力的羅伊,並沒有浪費這個機會,他放射出自己的靈魂探針,牢牢地抓住了這驚濤駭浪裡的一根救命稻草,死命般緊緊攥住,再也不肯鬆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光,那白色的幕布最終悄悄撤去,熟悉的黑暗籠罩了羅伊的全身。他輕輕地搖了搖手,試著動了動,果然,自己的身體,已經是那副搖搖欲墜的破爛骷髏骨架了。
羅伊抬頭看去,灰暗的天空壓得低低的,濃重的鉛雲完全籠罩了大地。到處都瀰漫著那熟悉而讓人窒息的死亡氣息,壓抑、絕望、死亡、痛苦就是這裡的主題。
無數的骷髏、殭屍、地獄獵犬、魔狼、骨鳥和食屍鬼,整群整群、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眼前,發出「嗡嗡」的、讓人混亂的、震耳欲聾的聒噪和呼喊。
「不錯,不錯,你居然可以自己找過來了。你對靈魂鏈接和空間的認知看來有了一個巨大的飛躍。」諾拉小小的身體仍舊隱藏在淡紅色的光斑迷霧裡,輕飄飄地懸浮在空中,平淡的聲音之中似乎帶上了一絲欣喜,看起來對羅伊能夠自己通過空間風暴,找到死亡世界裡自己的所在而感到頗為讚許。
「諾拉,你的能量更強了。」羅伊這次並沒有說什麼「本大爺是天才」之類的話,因為他確實沒有什麼心情。但是諾拉身處的那團紅色光斑迷霧裡,那些洶湧澎湃的、愈加濃厚的能量,則確確實實地讓羅伊清晰地感知到了。
「能量……能量……」諾拉喃喃地重複著,語氣裡充滿著一種壓抑的狂熱:「是的,我一直在拚命地積蓄能量,真正的戰鬥即將到來,在那之前,我必須盡可能多地積攢能量。只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完成目標……」
「對了,諾拉,那天晚上,我差點被安妮……被那個女殺手的飛鏢殺了,你居然能夠主動搶過我的身體控制權,也是因為能量的增強麼?」羅伊率先說出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困惑著他的一個疑問。
「沒有錯,我的力量已經強大到了可以勉強穿越靈魂,短時間地搶奪你的身體的程度。不過這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必要,而且會損耗大量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能量。」
「所以如果不是你被那小妞色誘得失魂落魄,我才不會浪費那麼多的能量去救你呢。失去你的生命,對我沒有好處,要知道重新在空間亂流裡定位到你所在的位面,實在不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諾拉今天的談性似乎很濃,對羅伊沒有了往日的不耐煩,而是幾乎有問必答。
提起那天晚上和女殺手安妮的那次接觸,羅伊不禁一陣窘迫,還好他現在只是一幅骷髏架子,不然一定會是個大紅臉。
羅伊定了定神,想起了死去了樂樂,一種酸澀和憋悶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他長歎了一口氣,語氣變得低沉而凝重起來,嚴肅地問諾拉道:「諾拉,我想變強,想變得更強,想變得最強!我……也想要能量。」
諾拉似乎是「嗯」了一下,又好像完全沒有反應,只是那樣靜靜地漂浮在空中,看著遠處濃濃的黑雲和死寂一片大遼闊大地。
過了半晌,諾拉才轉了過來,面向羅伊問道:「是因為那兩個人的死吧,其實你已經做了你所有能做的,你不可能保護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而且,誰的一生中不會吃些苦頭呢?那個精靈小妞確實還算挺強的,另外那個叫什麼泰比的帥小伙就更不用說了,他隱藏的實力的強大,你絕對想像不到。」
羅伊搖了搖頭,肅容道:「我並不是單純地為了保護誰或者復仇,只是我想,一直以來我大概都錯了。以前我認為可以得過且過,就那樣隨波逐流,但是知道今天我才發現,自己的力量實在太過於渺小。渺小到無法讓自己到達想要到達的地方,也無法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現在我明白了,只有更強的力量,才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做那些等待著我去做的事情。以前你給我的建議,大概我應該接受才對吧!」
諾拉似乎對羅伊給出的答案十分滿意,頗為讚許道:「不錯,你總算是長大了一些,領悟這些雖然慢了一點,但是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強的多。那麼,你真的想好了,確實要走這一條路麼?要知道,一旦開始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這條路是由血腥和白骨鋪就。」
羅伊淡淡地道:「既然我自己主動來到了這裡,你就應該明白,我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也許,這個世界需要的並不是一味的保護和容忍,即便就像你所說的,取得力量的路上,注定會滿是殘酷和死亡。」
諾拉長歎一聲,這歎息中包含了無盡的哀傷和落寞,輕輕歎道:「好吧,看來你的意志已經非常堅決了,這不是什麼壞事,只有一往無前,才能真正快速地到達彼岸。」
諾拉緩緩升到了半空之中,紅色光斑的能量團中,探出了一支修長的觸手,指向了前方的崖壁。羅伊面前那密密麻麻的死靈生物軍團,立刻猶如螞蟻一般前推後搡,蜂擁著向前湧去。
遠方,如鉛一般的黑雲散發著死亡的冷寂,白骨和血肉在綿綿無盡的幽暗道路上緩緩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