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你能解釋下嗎?」岡德瓦教授筆直地坐在辦公桌後的木質椅子上,臉色陰沉的可怕,手中不斷把玩著那破損的魔法壁障堡壘。
羅伊聳了聳肩,一臉天真地道:「我不明白,尊敬的教授,解釋什麼呢?」
「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裝傻。」岡德瓦教授臉色愈加難看了,「告訴我,你那奇怪的魔法飛彈是怎麼回事。」
「唔,那個啊!」羅伊好像恍然大悟地說道:「我在最近的學習過程裡,找到了另外的修煉魔法的方式,非常的有啟發意義,就把發現運用到了實踐上。」
岡德瓦教授突然變得面色鐵青:「錯了!你的發現完全錯了!最合適的魔法理論都寫在教科書上,其他的都是歪門邪道!」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岡德瓦教授語氣放緩,補充道:「你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形成個人固有的魔法風格的年齡。這個打基礎的階段,可以說十分重要,如果地基打錯了,一輩子就來不及糾正了,知道麼?」
羅伊對於岡德瓦教授突如其來的爆發顯然沒有心理準備,忙解釋道:「教授,我也只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魔法這東西現在還在發展中嘛,每年都有新的發現,教科書也是要頻繁修訂的,是不是?」
「那麼你說,你有什麼新發現?」岡德瓦追問道。
「呃……我只是覺得,一些低級的魔法,搭配其他方式,比如鬥氣啦,之類的。可能會有些效果,是不是。」羅伊不敢全說,只是試探地道。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岡德瓦教授又有些激動了起來,臉色不悅地反駁道:「魔法是魔法,鬥氣是鬥氣,這兩樣東西從體繫上就有著本質的巨大差別,根本不能混為一談。只有可笑的冒險者和玩雜耍的,才胡亂運用這些力量!把他們融合在一起,簡直就是違背自然規律的!」
「那個……您別急嘛,教授……」羅伊驚訝地張大了嘴,顯然無法理解為什麼岡德瓦教授對於自己的這個看法是如此地敏感和痛恨,「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唉……」岡德瓦教授出乎意料地頹然歎了口氣,無力般癱倒在長椅上。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看見那個所謂的『魔法飛彈』,我就全都知道了。」
他突然抬起了頭,認真地說道:「羅伊,不管你發現了什麼,請停止這一切,好嗎?我不想你重蹈覆轍。」
「重蹈什麼覆轍?」羅伊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完全不能理解一樣盯著岡德瓦教授,他非常奇怪教授的不正常的表現。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學生,他的發現從理論上來說和你所說的差不多。當時我沒有進行正確的引導,最後他陷入了對力量的追求,養成了嗜血的品性,最終墮入了黑暗魔法的深淵。」
「哦?他是怎麼墮落的呢?這個理論為什麼會引起什麼嗜血的品性?不會吧,你能告訴我詳細情況嗎?教授。」羅伊的好奇心被勾起,徹底來了興趣。
岡德瓦教授那蒼灰色的眼珠,直直地盯著羅伊,似乎要把他的靈魂都看透。過了半晌,才頹然歎了口氣道:「好吧,你答應我,我所說的一切,你一定要聽進心裡,然後拋棄你的胡思亂想的新理論。」
「我盡量做到,請講吧,教授。我在聽著。」羅伊模稜兩可、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岡德瓦教授並沒有注意,而是略略抬頭,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那時候我剛剛成為教授,有著滿腔熱忱的夢想和激情。然後,在我執教的第三年裡,我遇到了一個天才橫溢的學生,他甚至比艾路恩的天分還要更高。」
「咦?有人會比艾路恩的天分還高?是……傳說中的甘尼斯麼?」羅伊開始感興趣了,貴族少年學員圈子流行的傳說裡,據說說二十多年前,蘭尼斯特貴族魔法學院曾經出現過一個被譽為「千年一見」的天才——甘尼斯。但是後來據說墮落成了黑暗勢力,然後就再也沒有音訊。
「是的,就是他,甘尼斯,甘尼斯。」岡德瓦教授喃喃地道:「我從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的魔法天才,我甚至認為,如果有朝一日,有誰能成為超越魔導士的存在,那麼這個人一定是甘尼斯無疑。」
「當時還年輕的我,與他結成了亦師亦友的親密關係,我對他把所有的魔法知識,以及魔法理論系統都傾囊相授。他的學習速度也確實非常快,甚至到了讓人吃驚的程度。是的,就是一個如此才華橫溢的魔法天才。」
「他比艾路恩還要強嗎?」羅伊愈發感興趣了,這可是和塔比特以及一眾貴族少年吹噓的上好談資。
「就魔力、魔控等方面而言,甘尼斯未必就強於現在的艾路恩很多,但是他對於魔法,有著一種天然的理解力和掌控力,往往迸發出許多令人驚歎的新奇的奇思妙想。」
「然後呢?」羅伊顯得興味盎然,繼續窮追猛打地追問著。
「然後,他忽然對於力量的增強有了極大的興趣和追求,我感覺對於他越來越逝去了掌握。後來突然有一天,他就是像你這樣,突然宣稱發現了新奇的魔法道路,另外的修煉方式什麼的。他的』魔法飛彈『,也是像你今天發出的一樣的特徵……然後就……他就……」岡德瓦教授的臉上,浮現除了一絲痛惜的表情。
「然後怎麼樣了?」羅伊問道。
正在這時,「吱嘎」一聲,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冷颼颼的涼風灌進了屋子裡面。
拜恩斯·奧塔門迭院長站在門口,長長的花白鬍子微微顫動著:「抱歉,事情緊急,沒有敲門。岡德瓦,我有事找你。咦,羅伊?你怎麼也在這,淘氣了?」
還沒等羅伊回答,岡德瓦教授就無力地揮了揮,自己好好想想。」
羅伊儘管滿腹狐疑,也知道自己不該再待下去了,更何況自己闖禍的事情不了了之,慶幸還來不及。他對拜恩斯院長行過了禮,一溜煙小跑了出去。
門被輕輕的關上了,岡德瓦把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臂裡,身軀輕輕地上下起伏著,然後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拜恩斯魔導士默默走到岡德瓦身邊,用那佈滿皺紋的、蒼老的手輕輕地撫了撫桌上殘破的錫板,一陣柔和的乳白色光輝閃過,魔法壁障堡壘的樣子又恢復如初。
「痛苦是人生的必修課,」拜恩斯魔導士的語氣深沉而平穩,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他緩緩地開口道:「怎麼了,岡德瓦。你是為了什麼,而牽動了苦痛的搖籃?」
「老師,我沒事的……」岡德瓦抬起了頭,用雙手不斷揉著自己的面頰,似乎在振奮著精神:「只是一時的陣痛。」
「那就好。記住,再多的苦痛,也填補不了罪惡的深淵。」拜恩斯魔導士拍了拍岡德瓦的肩頭:「振作起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撫慰地看了一會自己昔日的學生,拜恩斯那深邃的目光轉向了窗外:
「暴風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