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逍遙閣的大堂之上,四方寂靜。
陳野神色淡然,卻有一股不肯讓步的氣勢,震懾著在場的眾人。
半晌,吳棣等人方才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背叛師門?這陳野難不成是瘋了?在場的這麼多人,知道陳野真實身份的並沒有多少,僅僅是一些高層而已。此刻陳野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顯然這逍遙閣弟子是無論如何也做不成了。
吳棣狠狠的盯著陳野,這個曾經讓自己欣賞不已的弟子,緩緩點頭,說道:「很好,很好。陳野,你果然很好。」說罷雙目緩緩瞇起,殺氣頓現!
「難道就憑你也想從我這裡帶走我孫女麼?」吳棣一步一步走下來,在離陳野不遠處站下。陳野望著往日的恩師,輕聲道:「師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屬不智。」
「但我已經沒有退路。我無法忍受自己再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人離我而去。」陳野清冷的聲音淡淡的在大殿中響起。「我知道不是在場諸位前輩的對手,但我還是要憑我手中的劍,來試試的。不過無論如何,此事皆是我一人之事,和他人無關。」
陳野說罷,緩緩從背後,拔出了那把長劍。大而古樸的長劍。
不是星痕。
吳棣第一眼便看出了陳野手中的大劍不是自己佩戴多年的星痕劍,難道他還有什麼比星痕劍更好的古劍麼?難道是吳棣念及於此,目光不由得放到了那把劍上。
黑色的長劍沒有絲毫光芒,彷彿這週遭的光線都被這劍身吸收了進去一般。吳棣一望之下,心中一動,似乎和傳說中的「寂滅」頗為相似。只是當陳野緩緩轉動劍柄的時候,劍柄處那抵天兩個字,緩緩出現在吳棣的視線之中。
吳棣心中微感失望,目光穿越人群,找到了當時見過陳野發威的天機居士。此刻天機居士也是滿臉駭然的望向陳野,此刻突然感到有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見是閣主大人,心中會意,連忙輕輕點頭。
吳棣心下確定,這把劍並非當年那把寂滅。沒有人可以在寂滅劍上刻字。而且此時看去,劍身似乎更新了一些,也更大了一些,和傳聞中的那把劍不符。吳棣眉頭一皺,確信陳野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當下冷冷說道:「陳野,既然你今日如此大逆不道,我便只好在天下群雄面前清理門戶了。」
陳野聞言,雙手抓緊抵天神劍,低低的輕喝了一聲,眉間那朵血蓮驟然映射出了三寸長的虛影,在眉間連續閃現了三次,才復又回到陳野額頭。頓時,陳野的氣息猛然暴漲起來。
「通神境?」吳棣頗為差異的看了陳野一眼,冷冷笑道:「為了一個女人,便放棄自己的前途,強行進入通神境,當真可笑。」陳野冷冷不言,只是對著閣中的眾人,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劍。
「吳閣主。」一個淡淡的聲音從吳棣背後響起。吳棣聽到這個聲音,似乎吃了一驚,望向大殿裡坐在左排首位的人,說道:「老夫在。」
眾人的目光隨著吳棣的眼神而集中到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身上。那白衣男子便是出雲閣派來的兩位弟子之一,此時緩緩開口道:「吳閣主,這個人,我們要了。」
下面一片嘩然,沒想到又一個敢對吳棣出言不遜的。有的人還不知道那兩個男子是什麼身份,還以為只是浩然閣哪家的公子,一問之下,才知道這面目英俊,翩翩如濁世佳公子的兩位,居然是名動天下,四閣之首出雲閣閣主的弟子,頓時再看那男子的眼神便變得異樣起來。
陳野正在不斷攀升的氣勢頓了一下,不知為何那個出雲閣的人會出言幫助自己。於情於理,出雲閣都沒有為了一個人而去得罪逍遙閣的道理。只是隱隱感覺,那個白衣人身上,彷彿有些自己熟悉的氣息。
「家師片刻便到。」白衣男子望著吳棣,又是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出雲閣主要來?眾人心裡都是吃了一驚。這出雲閣主向來神秘莫測,中土之人少有見過其真面目的。這些年出雲閣主閉關不出,一切事物都由門下弟子打理,不問世事已久,甚至暗地裡已經有人猜測出雲閣主已經死了,只是出雲閣為了不讓自己的地位下降才謊稱閉關。
今日出雲閣主要親臨逍遙閣,參加這婚禮,所有謠言不攻自破。吳棣眼角抽搐了一下,沒想到那位大人物也要來。他自然不會相信那些出雲閣主已死的謠言,只是如今還是有些不信出雲閣主會親自來逍遙閣。
「閣主大人真的要來?」吳棣那股冷漠的威嚴早已經收了起來,略帶恭敬的問道。
「家師已告知在下,片刻之內,便會到來。」那男子淡淡的掃視了屋內眾人一眼,繼續說道:「所以,在家師到來之前,沒人可以動他。」
吳棣心頭一震,不知那位閣主為何要袒護陳野。旁人不知道,還以為出雲閣只是比其餘三閣實力稍強罷了,可吳棣這等人才是真的知道,自己和出雲閣的差距,無異於螢火之於皓月。
只是若是在盛怒的時候,讓自己放過陳野,面子上卻是掛不住。只是讓他當眾違逆出雲閣主,卻也著實不敢。這樣一來,頓時進退兩難。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不僅僅是吳棣,還有陳野。陳野憑著一股胸中之氣,敢和天下正道這麼多人對峙。只是現在出雲閣的人出來幫自己說話,讓吳棣退下,雖說無形的幫了自己,可現在自己若是強行帶走吳婧婧,也是不可能的事。
眾人便如此僵持不下,不知幹什麼好。吳棣臉色陰晴不定,數度變化,心中在不斷的權衡利弊。只要一想到出雲閣主那張臉,吳棣心中便是一陣冰涼,終究還是放棄了面子,重重的哼了一聲,準備退回去。
只是,隨著吳棣這一聲重哼,突然間,整個逍遙閣都抖了一下,彷彿天地之間,有什麼巨大的東西,甦醒了一般,一股莫名的悸動在空氣中悄然形成。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不知這逍遙閣出了什麼事情。僅僅片刻之後,一股浩然磅礡的氣息,瞬間席捲了整個逍遙峰。閣中的眾人只感覺胸中一陣煩悶,彷彿有一股不明的氣息進入了自己的身體,迅速的破壞著體內的生機。
為首的吳棣感受到這股氣息,神色大變,再也顧不得什麼陳野,大袖一揮,一股精純的能量湧出,化作厚厚的一層能量壁,將整個逍遙閣都罩在裡面。
「大家屏住氣息,用意念引導自己的真氣,守住靈台清明。」吳棣高聲厲喝,雙目如電,大踏步的走到逍遙閣門口,朝著青帝峰那個方向望去。只見平日裡便陰雲籠罩的青帝峰,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一片黑暗。滾滾的黑氣不斷從青帝峰的方向朝著四面八方湧去,伴隨著陣陣的陰風和聲聲厲嘯。
原本黯淡的傍晚,頓時直接變成黑夜,沒有月光,沒有星光,除了閣中的燭火緩緩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外,四週一片漆黑,彷彿所有的光亮都被吞噬了一般。
吳棣蒼老的臉上湧上一股黑氣,一閃即沒。而後吳棣回頭,環視一圈閣中眾人,沉聲說道:「青帝峰的封印,解開了。」
在場的眾人,除了老一輩的人物,便是新晉的後起之秀,沒人不知道青帝峰意味著什麼。千古流傳的那個傳說,傳說中的噩夢,現在沉甸甸的壓在眾人心頭。
陳野悶哼一聲,感覺體內突然升起一股暗色的能量,和自己體內本來的能量相互糾纏。這種情況陳野並不陌生,這股能量便是當初害得他修為全無的罪魁禍首,只是此刻,陳野卻感覺那股能量似乎和當初不同,或者換句話來說,發生的情況不同。
陳野只感覺那股能量先是和自己體內原有的能量相互觸碰了幾下,緊接著居然就這麼融入了自己的能量之中。頓時,陳野只感覺渾身經脈猛地一漲,似乎體內真氣的運行速度驟然加快了許多。
「呼。」陳野胸中一陣激盪,吐出了一口濁氣。感覺自己的修為似乎又隱隱提升了不少。這三天自己為了這場婚禮,硬生生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了通神境,雖然說有雪夜那一晚的感悟,可也太快了些,不免根基不穩。可現在陳野只感覺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坦,有著使不完的真氣。這讓強行衝進通神境,而底蘊卻有些薄弱的陳野大受裨益。
陳野抬眼望去,只見大家似乎都是面色痛苦,臉上隱隱有黑氣籠罩。便是連吳棣等人臉上也有著一絲淡淡的黑氣。陳野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心中卻是暗喜,場面越亂,自己就有可趁之機,趁機帶走吳婧婧,便和她回巫族去。
而且青帝峰封印解開了,雖然不知道是誰解開的。不過想必自己的兄弟陳小森也能逃出去了吧。
吳棣等幾名閣主、長老對望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那濃濃的憂色。青帝峰可不僅僅是封印濁氣那麼簡單。而且既然青帝峰的封印解開了,那麼被困在山中的人呢?
「哈哈哈」一個雄厚的笑聲突然如同炸雷般,在天空中響起。一個略顯蒼老卻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吳棣老兒,多年不見啊。」這個聲音一響起,頓時閣中一些修為弱的弟子便口角溢血,直接昏了過去。
吳棣眉頭緊鎖,週身青光乍現,一步跨出逍遙閣的大門,朝著外面無盡的黑暗,沉聲喝道:「慕青帝,你果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