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能讓吳棣這種人物尊稱為一聲大人的,恐怕只有出雲閣那位神秘莫測的閣主了。
此言一出,整個大廳的人都沉默了下來,目光都集中在那兩個年輕人的臉上。那二人對周圍的目光視若無睹,依舊一臉淡然。見吳棣問話,也不起身,只是輕輕的說道:「老師說,可以一戰。」
可以一戰。那位出雲閣主竟是同意攻打巫族的。
付晴嵐默默無語。既然是出雲閣主說的話,那這件事便定了下來,再無回轉的餘地。吳棣似乎如釋負重的鬆了一口氣,顯然那位出雲閣主的建議對這次行動至關重要。當下吳棣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來商議一下如何攻打巫族。」
「付閣主,不知你有何高見?」浩然閣的秦長老示威似的看了付晴嵐一眼,微笑著說道。付晴嵐臉色微微一變,卻是又瞬間恢復了本色,淡淡說道:「既然閣主大人支持巫族,我玄冰閣自當鼎力相助。至於攻打方法麼?我一個弱女子,如何會這些?」
秦墨子面色不變,依舊淡淡微笑,心裡卻道:「弱女子,你若是還是弱女子,這普天之下恐怕就沒有強者了。」吳棣似乎看出了秦墨子心中所想,哈哈的笑了一聲道:「雖然咱們實力強於巫族,但畢竟巫族也傳承了這麼些年,底蘊也是深厚,我們貿然攻打的確不符合規矩。」
秦墨子眉頭一皺,不知道吳棣葫蘆裡買的什麼藥,輕聲說道:「吳閣主,現在機會難得,若是錯過」
「哈哈。秦長老多慮了。此等機會,怎能錯過。只是我想的是先要對敵人的實力探查一番,好做到心中有數,也省的我們因不知敵情而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秦墨子微微頷首,點頭讚道:「吳閣主深謀遠慮,我等佩服。」此言一出,地下頓時響起了一片恭迎附和之聲,無非是讚揚吳棣英明神武。付晴嵐冷眼看著眾人的醜態,出聲問道:「那不知吳閣主準備如何勘察?」
吳棣聞言沉吟道:「再過一段日子便是中土的正道大會,我們不妨到時候選一些年輕之人,前去巫族歷練一番?」
秦墨子眼睛一亮,道:「此計甚好,只是不知閣主大人」說著眼睛望向那兩個年輕人。那兩個年輕人視若無睹,沉默了一會淡淡笑道:「老師說,便依吳閣主所言。」
吳棣聞言,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們便等正道大會吧!」
陳野依舊靜靜的坐在湖邊,反反覆覆的吹著這一隻曲子。事實上他也就只會吹這一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陳野放下玉簫,淡淡的看著破碎的湖面。
已入夜,人未歇。
陰沉的濃雲遮擋住了月光,星光。四下一片黑暗。如濃墨般的陰雲在逍遙閣上空翻滾不定,彷彿隨時都能掉落下來。
風,乍起。吹起遍地枯黃。
陳野只感覺自己是在一個迷茫的世界中,一片混沌。而自己在黑暗中,一個人孤獨的行走,無人相伴。
陳野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湖邊獨坐,不知為何會心念吳婧婧,不知為何心有憂慮。陳野只感覺這夜彷彿濃厚的要把自己吞噬掉,吞噬的一乾二淨。
緩緩的,天空中有雪花漸漸落下,飄飄搖搖,降在人間。
雪,越下越大。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四周的一切都附上了一層一種慘淡的白色。
陳野從未見過下雪,沒想到第一次見到逍遙閣的雪,居然是在此等心境之下。一時間望著漫天遍地白茫茫的世界,癡癡凝望。
半晌過後,陳野彷彿心有所感,玉簫橫於唇邊,吹奏起來。
這曲子乃是陳野心中的真實感受,隨興所至,隨情所發。一種渺渺茫茫,孤獨一世的情思從簫中緩緩逸散開來,在這雪夜之中,靜靜響起。
下雪的夜晚分外寧靜。人聲、風聲都已遠去。只有陳野自己站在這大雪之中,獨自吹簫。
一個人,一管簫。一場雪,一段情。
漸漸的,雪落滿地,覆蓋了陳野的肩頭,眉梢,長髮。陳野渾然不覺,身子直直的立在雪中,彷彿渾身上下已經融入這片空間,這方世界。
浮生匆忙,人生如夢。只是為何自己卻看不透,看不穿,徒惹一身塵緣?
生如朝露,一生苦短,為何一定要清心寡慾,超凡脫俗,最後二人飲恨終生?
這世俗禮法,這門派之別,又算得了什麼?可比得上心愛的人的一個微笑,一句話語?
陳野的臉色愈發冷漠,一雙眼睛卻是越來越亮,心頭也是似有所悟。
當年自己因為礙於世俗看法,才和月華相思相望卻不得在一起,最後二人陰陽永隔?
婧婧心事我以知曉,難道自己真的要再一次重蹈上一次的錯誤,讓自己後悔一生麼?若是如此二人錯過,不知再重逢的時候,又是何年何月,身在何方?
陳野還記得自己那聲「不行」是多麼響亮,飽含了自己心裡的多少情感。難道真的要讓那個秦浩天陪伴婧婧一生麼?
簫聲猛然大作,做穿雲裂石之音。陳野只感覺全身真氣一陣激盪,似乎有隱隱突破桎梏的感覺。長嘯聲響起,陳野縱身一躍,凌空而立,望著身下的蒼茫大地,望著四周的濃霧愁雲,望著不斷在身邊飛舞的雪花,突然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向著自己襲來。彷彿多年前的某個夜裡,自己也是如同現在這般,做出了重大的決定。
與其痛苦一生,不如放手一搏。
陳野清嘯一聲,身邊捲起一陣旋風,將週身雪花都裹在一起,沖天飛舞而去。
風雪,愈發的大了。
三日轉瞬即過。
逍遙閣上上下下此刻都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氣氛。上從吳棣老閣主,下到做飯打掃的弟子,臉上都帶著一股淡淡的笑意。因為就在這一天,逍遙閣閣主的孫女要和浩然閣大長老的孫子喜結連理,至於顧幽蝶和岳楓臨的婚事,大家自然沒那麼看重了。
這消息是幾天前才公佈的,所以著實讓整個逍遙閣震驚了一次。吳婧婧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聖女形象,從來都是冷面示人。逍遙閣眾弟子在心裡暗自傾慕的同時也有著一絲淡淡的畏懼。
而現在居然知道往日高高在上的吳婧婧居然走下神壇,和別人成婚,一時間歎息者有之,失望者有之,看熱鬧、瞎高興的亦有之。當然大部分還是覺得吳婧婧和誰結婚,只要不是和自己,那麼這件事就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婚禮舉行的地方便是逍遙峰上偌大的逍遙閣,也是逍遙閣一門核心的所在。此刻整個閣子張燈結綵,紅燭高掛,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雖然逍遙閣是修道之地,但婚喪嫁娶這等事情還是免不了和凡人相同。
當然,有的人,忙的自然是另一回事,比如,陳小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