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陳野來到逍遙閣的時候不過三月初,春寒料峭,尚有微冷之意。而轉眼間,已經是四月中旬。
陳野初來之時,整個逍遙峰上雖然也是滿山綠意,想來是靈氣濃郁之故。而現在,終於到了百花爭艷的時節。輕風徐徐,落花飄舞。陳野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棵碩大的竹子底下,手中把玩著一管洞簫。
來了一月有餘,除了每日和吳婧婧跟隨吳棣修煉逍遙閣功法之外,便是讓吳婧婧教自己吹奏樂器。吳婧婧開始還嘲笑他當初把簫聲當成哭聲,但後來陳野學了不久,便可以斷斷續續的吹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著實讓吳婧婧驚訝不已。更難得的是陳野無師自通,懂得把自身的情緒融入簫聲之中,而不是乾巴巴的死吹樂譜。
只是,吳婧婧每每聽著陳野略顯生澀的簫聲,總是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相思之意。即便是吹一些略帶陽剛的曲子,也讓陳野帶的嗚嗚咽咽,好不惆悵。
難道是這呆子在巫族那裡有什麼放不下的人麼?吳婧婧想到這裡,心裡總是會有些不舒服。「我這是怎麼了?」吳婧婧每當一個人的時候就這麼問自己,可是,問自己也沒有答案。
吳婧婧的確猜對了,陳野捨不下的是月華。
這一個多月以來,陳野和吳婧婧天天在一起,修煉,吹簫,去湖邊釣魚,去竹林裡聽風。雖然陳野很享受這種和美女在一起的感覺,心裡卻有一絲解不開的憂愁。
那日月華說讓自己等她五年,當時情況危急,自己便答應了下來,過後想想,月華所言,似乎還是略有不通之處,只是陳野怕自己越想越壞,一直把這念頭埋在心裡,不敢翻出來。
只是,日子久了,這個念頭便一直往出跳。而陳野也隨著修行的深入,漸漸瞭解,想要一個魂魄凝聚實體實在是困難無比。更何況月華一個人呆在空葬谷,即便那裡是巫族始祖隕落的地方,成功的幾率也是實在太小。
陳野現在才明白,當初月華多半是為了安慰自己才那麼說的。可陳野卻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只好按照月華約定的五年慢慢等待。即便是到頭來只不過是黃粱一夢,也讓自己有五年的時間可以去想念,去期盼奇跡發生。
陳野向後靠了靠身子,倚著竹子,把洞簫輕輕放到嘴邊。
巫族,木族祭壇。
這裡陳野在用簫聲來表達對月華的相思,而在巫族,陳越雲卻只好在夜裡,對著月亮,搖頭歎息。
陳野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想來在中土過的還好吧。他那種人,天生就應該去中土這塊充滿了神秘和冒險的地方吧。這樣,自己也就算是對得起她了。
「族長,巫主大人前來拜訪。」一個聲音在陳越雲身後恭敬的說道。
「嗯,請進來吧。不,我親自去迎接吧。」陳越雲依舊眉頭緊鎖,低聲吩咐道。陳越雲沒想到巫主大人會親自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派小笛來不就成了麼。
「呵呵,越雲啊。不用迎接,我自己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穿過高大空曠的祭壇,直到陳越雲耳朵裡。
「巫主大人可是有什麼重要之事,勞煩大人親自來訪。」陳越雲略帶疑問的說道。
「嗯,的確是有些要緊之事。最近小笛修為似乎又有精進,我讓他到巫主宮裡閉關去了。」說著話,巫主便已經出現在陳越雲身邊。彷彿本來就在祭壇之內一般。
陳越雲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巫主大人,我知道大人高瞻遠矚。只是,小笛才二十幾歲,便讓他進入巫主宮,只怕」
「呵呵,不必擔心,小笛此去,定無大礙。歸來之際,便可以達到通神境巔峰了,說不定還可以進入天人境。」巫主微微笑道。
「天人境」陳越雲楞了一下,雖然心中替自己昔日的兄弟感到高興,轉念之間,卻是絲毫沒有喜色。「這詛咒已經快三百年了,我們真的無法擺脫這個噩夢麼?需要你們一代代的犧牲自己?」
巫主聞言,呵呵一笑,笑容有著說不出的灑脫:「越雲,你好歹也是四十多歲的人,怎麼還這般看不開。能為這麼多人換來安定幸福。便是讓我魂飛魄散,又有何妨呢。」
「嗯,是我太狹隘了。」陳越雲點頭稱是,道:「那不知巫主大人此次來此,所為何事?」
巫主見陳越雲直奔主題,歎息了一聲道:「我現在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還能撐幾年,撐不撐得到陳野回來?」陳越雲神色一動,抬頭滿是擔憂的說道:「難道是白世昊他忍不住了?」
「嗯。」巫主微微頷首,道:「當初白世昊來到巫族之時,整個巫族便只有你我二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這麼多年,他韜光養晦,娶妻生子,本以為他能安安分分的做個族長,能讓中土和巫族再和平一段時間。誰知道他見我身體日漸衰弱,卻是又起了當初的心思。」
陳越雲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道:「巫主大人,不如我們」陳越雲說著做了個殺的手勢。巫主歎了口氣,說道:「今日不比以往。金族勢力強大,但憑木族無法與之對抗。而五族之中,烈天南一直對我陽奉陰違。姬正謙也是坐山觀虎鬥,洛青霜雖然支持你,奈何她最是要面子,好逞強,斷然不能與你聯手對付白世昊。」
「現在,便是連陳星那畜生也和白世昊在一起,木族的勢力愈見式微。」陳越雲雙眼之中痛苦之色浮現,沒想到阿星為了權勢,居然私下裡結交白世昊。雖然自己裝作不知情,還想他能迷路知返,只是看著情況,卻是越陷越深了。
「一切的希望便寄托在陳野他們身上了。只要他們從逍遙閣帶回那樣東西,還有可能瓦解白世昊的勢力。」巫主說道。「而未來的這四五年之內,我們只能麻痺白世昊,讓他認為我想要把勢力交給他,好讓他暫時放棄反叛的想法。」
「不知巫主大人想讓我做些什麼?越雲定當全力以赴。」陳越雲沉吟一下,目光便變得決絕起來。
「你只需如此如此」
兩個人的聲音在祭壇之中,低低的響起。偶爾有淡淡的回音,在這空曠的祭壇中,緩緩朝著四處飄散。
陳野這幾日,一直考慮著如何才能把陳小森從青帝峰解救出來,只是任憑他如何思慮,終究不能無聲無息的從吳棣那裡拿到出入青帝峰的秘寶。陳野也沒什麼心思修煉,這兩天的比試,都是心不在焉的輸給吳婧婧,惹得吳婧婧很是不爽。
陳野心中苦笑,自己的朋友性命危在旦夕,指不准什麼時候就被青帝峰的惡劣環境給害死了,自己哪有心情天天陪著吳婧婧。陳野一路拖著腳步,緩緩踱回自己的居所。
陳野手指剛剛觸到門環,突然一絲警兆從心頭升起,觸碰到門環的指尖瞬間縮回,同時左手一甩,「嗖嗖」幾隻冰箭穿透門板,朝著門內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