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的五族之中,土族位於巫族中心,族內靠近天葬山脈的地方有一祭壇,是巫主和大祭祀居住的地方。五年一度的祭祀大會和巫術大會便在這裡召開。祭祀大會和巫術大會是整個巫族的盛事,祭祀大會上巫主和黑白兩位大祭祀將向天祈福,保佑巫族接下來的五年之內風調雨順,人們幸福安康。而祭祀大會之後的巫術大會則是巫族中青年人的天堂,五族青年紛紛上去展露巫術,希冀一戰成名。
兩年後,巫族,土之一族,某處小攤。
一個大約十六七的少年孤獨的佇立在小攤旁,縱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縱使少年沉默不語,但來來往往的人們還是有意無意的望向少年。縱然少年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還是有一股逼人的英氣和鋒芒,悄悄的從少年身上散發出來,那是屬於上位者的氣質。兩旁眾人不由自主的和少年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因為除了少年渾身上下迫人的氣場外,少年的身份同樣讓他們心生敬畏。木族族長陳越雲的小兒子——陳野。
此時的陳野身上的稚氣已經全部消失不見,臉上依舊冷冰冰的沒有絲毫表情,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小攤上的石頭。
自從兩年前顧幽蝶跟隨她父親離去之後,陳野便一個人孤獨的度過了兩年,直到祭祀大會在即,才在前兩天匆匆見過歸來的顧幽蝶一面,並相約在土族最繁華的城市軒殿城上最繁華的這條街上相見。
陳野長這麼大以來,除了對自己相熟的人外,對外人都是一張冷冰冰的死人臉,倒也平添許多魅力。陳野站在小攤前,靜靜的等著顧幽蝶的到來。攤主是個年邁的老者,看著陳野心不在焉的挑選著石頭,渾濁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笑意。老者笑著說道:「年輕人,是在等人吧。」
陳野心想這不是廢話麼,誰沒事閒的買塊石頭都要這麼久。當下淡淡說道:「等朋友。」
老者「嘿」的笑了一聲,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也不顧陳野願不願意聽,一下子把話匣子打開,說道:「是個女孩吧。你們這些小年輕我見得多了。總是男的先到。嘿,女孩子矜持嘛,等一會沒什麼的」陳野想小蝶那樣的人怎麼也算不上矜持,沒準現在正貪玩把自己忘了。心下也懶得和老者說,只是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老者見陳野笑了,以為自己的說法得到了認可。看樣子這老者是個自來熟,當下也不管陳野什麼身份,就主動蹲了下來,拍著陳野的肩膀繼續說道:「年輕人。買一塊月華石送給心愛的女孩吧。月華石還有一個美好的傳說,相傳很久之前,有一對相愛的男女,郎才女貌」
老者的目光變的迷離,彷彿陷入到了對一件往事的追憶當中,連語氣也飄忽了起來:「後來,女方被當時一位邪惡的巫師看中,男的努力抗爭無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方被巫師娶走。結婚的當晚,少年無法忍受愛人的離去,單槍匹馬的殺到巫師所住的山洞,本欲和巫師同歸於盡。少女為了心愛的男子,終於動用了一個巫族千百年來無人願意使用的禁術。以自身**為巫神祭品,換取了強大的力量擊敗了巫師。然而,代價便是少女的魂魄無處容身,注定魂飛魄散最後少女的魂魄融入洞前一塊巨大的青石」
「唉。」老者言語中泛著一絲苦澀的蕭索,「當時洞外明月高懸,月華滿天。所以這石頭便被稱為月華石。也有一種說法,便是那女子叫做月華。反正不管事實如何,月華石都代表著對愛情的忠貞和美好的嚮往。」
陳野默默的聽了老者扯了大半天,終於發覺似乎這小小的石頭上還蘊含著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當下疑惑的問道:「老丈,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這個石頭世上獨一無二,應該很珍貴才對啊。而且看大小」
「哈,別聽那個老騙子瞎說。」旁邊一個攤位的大叔聽到二人的談話也插了進來。「我已經聽他講過無數個版本來推銷月華石了。」
陳野聞言不禁一陣無語,本來還想買一塊送給小蝶,聽旁邊人道破之後,臉上頓時變色,便要站起來走人。老者一看陳野面有怒色,連忙說道:「這位小爺,傳說只是為了給這石頭填點神秘色彩罷了。月華石的真正功效是承載魂魄。無數修煉引魂術的大人們都有自己的月華石,用來安置自己召喚的魂魄。」
陳野突然想起自己還要等顧幽蝶,這時候走了上哪去找她去。尋思片刻便沒移動腳步,只是卻不肯再和老者交談。
老者一看眼前之人沒走,便趁熱打鐵道:「這位小爺你看上去天資絕代,引魂術以後肯定要修煉的,不如趁現在的時候買一塊備著。小老兒這裡有一塊上好的月華石,花紋質地具是上佳,傳說是當年呃,好好好,不說了。」老者本欲想再推銷一番,不料看到陳野殺人般的冰冷目光只好訕訕的住嘴。
「多少錢,我買了。」陳野不耐道,自己在這裡走不開,又不願聽著老者嘰歪,就當是破財免災行善積德了。
「嘿嘿,不多不多,十兩銀子而已。」老者衝著陳野嘿然一笑。
「什麼!」陳野眉頭一皺,雖然他們修煉之人雖然不重視金錢,但十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陳野本不想買了,但看到老者一副有要開口的架勢,只好從懷中掏出銀子給老者讓他閉嘴,便隨手將月華石塞入懷中。
片刻之後,可憐的陳野最終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顧幽蝶,一起有說有笑的離開了攤子,再不曾看老者一眼。
二人一走,老者旁邊便有人打趣道:「花老頭,又騙了一個啊。」老者也不去理他,手裡把玩著銀子,只是背過身「嘿嘿」直笑。笑容裡有種滄桑的落寞,卻是無人看到。
「月華——月華。」老者的聲音細若蚊鳴,緩緩的低了下去,漸不可聞。
陳野陪著顧幽蝶兩個人沉默著一路走著,陳野幾次想把月華石拿出來送給顧幽蝶,又感覺送不出手,猶猶豫豫,終究作罷。顧幽蝶則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也沒解釋為什麼來晚,兩個人便沉默的走著,向軒殿城的中央走去。
二人一路無話,空氣中有著一些微妙的情緒。陳野心裡滿滿都是顧幽蝶,並未發現周圍的人群漸漸稀少直至沒有。等到陳野猛的驚醒發現時,二人已經遠遠的脫離了人群,四周滿是荒草,一片死寂。
陳野皺了皺眉,似乎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一下子將節奏放慢下來,側耳細聽。同時左手暗扣,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流頓時纏繞上陳野的手臂,伸縮吞吐。
「小蝶,這個地方有點古怪,我看咱們還是小心為上,按理說這裡不應該這麼荒」陳野的聲音驀地止住,一直在身旁的顧幽蝶此時不知何時已經漸漸走遠,對陳野的呼喚充耳不聞,只是一直向前,不曾回顧。
陳野心下一驚,連忙跑上去想拉住顧幽蝶,不料四周突然霧氣瀰漫,大霧毫無預兆的籠罩了陳野的視野。而霧氣中的顧幽蝶似乎並未聽到陳野的呼喊,只留給陳野一個冷冷的背影。
彷彿受傷的愛人,決絕的離去,再不回顧。
陳野的心彷彿突然空出來了一塊似的,悵然若失,只是看著少女遠去的身影,只感覺天地開始旋轉,輕微的眩暈感不斷的傳來,疲憊如同大山般壓在陳野的身上,又如海邊怒卷的浪濤,一波一波的侵襲而來。陳野只想合上沉重的雙眼,沉沉睡去。
「小蝶,不要離開我」陳野神智漸漸模糊。
「小野!小野!」一個聲音突然在陳野腦海中響起
「嗯?有人在叫我麼?」陳野突然聽到有個聲音在叫他,聲音很熟悉,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是誰。
「小野,是我啊!我是小蝶!快點醒過來啊!」聲音似乎著急起來,叫的分外大聲。
「小蝶。小蝶。」陳野口中喃喃道。「醒過來這,是夢麼?」
「老大,這小子太弱了,虧老大還動用浮生幻夢鏡來對付這小子。現在就讓我來解決了他吧。」一個尖細的聲音驀地響起。
「浮生幻夢,萬象皆空。」突然一個聲音在陳野腦海中大聲喝道。
「萬象皆空,萬象皆空!」陳野猛的睜開雙眼,冷冷的注視著面前之人。面前之人尖嘴猴腮,一雙狹長的眼睛正驚疑不定的望著自己。
陳野嘴角泛出淡淡的冷笑,不動聲色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之前見到的荒野、大霧統統不見,想來多半是敵人的幻術。現在四周是青碧的樹木,居然是在一個樹林之中。
陳野的目光繼續移動,越過眼前的人看向後面。大約三四個和陳野年紀相仿的少年,皆是身穿白衣。為首一人長著一張妖邪俊美的臉,一眼望去讓人有種陰險的感覺。此時正右手中拿著一把描金扇子,不住的打量自己,神色好像在看一隻獵物。
少年身後三個人腳下躺著一個少女,陳野一見到那少女,不禁瞳孔微縮,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怒容。
那尖嘴猴腮之人一直震驚的看著陳野,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時,陳野猛的把目光轉到他的臉上。那種可以吞噬人的目光一下子將那人嚇得雙股發抖。強撐著不倒下,一邊口中不住的呢喃,一邊不住的後退。直到退到和那妖邪少年一起時,彷彿才有了點底氣,說話聲也大了起來。
「大、大哥。這小子不是中了你的浮生幻夢麼?怎麼還和沒事人一樣。」
那妖邪少年聞言也不禁眉頭一蹙,道:「我也不知,或許這人的確有不同尋常的地方。不然大人為什麼派我們來呢。」
「那大哥,現在怎麼辦。已經被他發現了,要不然」身後一人說道這裡朝著陳野方向看了一眼,使了個斬草除根的眼色。
「唔」妖邪少年沉吟不語。剛剛沒在浮生幻夢中殺掉陳野已經是大大的失策,現在正面交手不免有許多顧慮。倒不是忌憚陳野的修為,而是他背後的勢力。誰知道陳野身上有沒有什麼法寶可以通知他父親的。
這邊暫時沒有動作不代表著陳野沒有動作。當下冷哼一聲,上前一步說道:「我也不問你們是什麼人,料你們也不會告訴我。只是若你們是個男人就把那個女孩放了,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我陳野都奉陪到底。」
這番話說的氣勢磅礡,一股自信和傲然之意顯露無疑,那邊一個體型稍大的少年聽到這裡不禁贊同的點了點頭,就想把腳下的顧幽蝶放開。妖邪少年見狀氣的一腳把那人踹飛在地。也不管那人傷到沒有,直接微笑著對陳野說道:
「陳兄是麼?我們幾個久聞木族天才少年的大名,一直無緣見面,今日路上偶然認出,便萌生了比試一番的念頭。」
頓了一頓,妖邪少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顧幽蝶補充道:「陳兄放心,我等絕無惡意。怪只怪我求戰之心太強烈了。在此賠罪了。」
陳野看著兀自昏迷的小蝶,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憤怒,冰冷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笑意,陳野再度踏前一步,輕笑了一聲說道:「求戰麼?成全你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