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困獸之鬥2
「明天就是攻城的日子了，我睡不著。」
鍾伯如實回答，心中也是一片忐忑。
不管是對於他，還是尉遲隆裕來說，一晚上不睡，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是啊，就是明天了。」
尉遲隆裕聞言，則是不由感慨出聲。
明天，如果不出意外，他就要見到暮子萱了。
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期待了那麼長時間，他的心情，竟然還能如此平靜。
腦海中，浮現出三年多前見到的「暮子萱」的模樣。
心下想著，不知道現在的她，變成什麼樣子了？
如此，他彷彿看見一張沉靜恬淡的面容，近在眼前一般，嫣然一笑。
那抹淡淡的笑容，是那樣的生動鮮活，讓他為之怦然心動。
可是，他卻忽然間眨了眨眼，將眼前的幻象全部從腦海中甩開。
不為別的，只因為，那笑容，並不屬於真正的暮子萱，只是暮子妍所擁有的。
但是，他想，現在的暮子萱，笑起來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吧。
思及此處，他心下便越發期待見到暮子萱之時的情景。
鍾伯見他並沒有要再說話的樣子，便只是靜靜地陪著他站在營帳跟前，也隨之抬眼看向天空之中。
心下，卻是暗自祈禱：只希望，見到暮子萱之後，陛下能夠真正堅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魯國王宮之內，莫未然今天也是一夜未眠。
他這一次，幾乎可說是孤注一擲。
不管成敗與否，他都注定與魯國的王位再無瓜葛。
是的，直到尉遲隆裕下戰書之時，他才徹徹底底明白，如果哪怕只有一絲機會能與子妍在一起，他都不應該膠著於這魯國的王位。
因為，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在那一刻，他作出了一個十分危險的決定。
這個決定，不僅要賠上他的王位，甚至，還很有可能會賠上魯國幾百年來辛苦統治的江山。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後悔自己這個決定。
明天，攻城戰就將全面爆發。
他清楚知道在前面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但卻義無反顧。
不管最終的結果會是怎樣，他都願意承擔這樣做的後果。
夜色是漫長的，等待是磨人的。
但是，無論怎樣，都無法阻止黎明到來的腳步。
這一夜，只怕除了暮子妍一夜好眠之外，其他人都是在焦灼之中度過了一個無眠之夜。
當遙遠的天際處，一輪旭日冉冉升起之時，戰爭的號角，終於在黎民百姓們的惶惶不安中正式吹響。
晉國大軍繼續延續了之前那一鼓作氣的士氣，如一柄利劍一般直直衝入魯國都城之內。
街道上家家戶戶都是門窗緊閉，沒有人敢出來冒險。
晉國的官兵們也並不肆意屠殺，只與頑強抵抗的魯國士兵們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陛下，這會不會也太容易了？」
尉遲隆裕衝在最前方，目標直取魯國王宮。
但是，無論是鍾伯，還是赤組青組的各位堂主們，都覺得這次攻城，實在是太過順利。
順利得簡直不像話啊。
「這其中一定有詐，你們小心點兒。」
尉遲隆裕一邊說著，一邊騎著馬朝王宮處快速行去。
所過之處，但凡有擋路的，一律一劍解決，絕不拖泥帶水。
鍾伯與赤炎他們自然也是如此，一路揮劍廝殺，直至魯國王宮門口。
整個都城之內，喊打喊殺聲頓時響徹一片。
暮子妍與江馳在旅店裡探頭看著這情形，心下卻只覺一片擔憂。
她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太過容易。
魯國看起來又似乎太過不堪一擊。
是以，只見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臉上滿是一副焦慮之色。
猶豫半晌，她腳步陡然一頓，而後說道：「江馳，我進王宮去看看。」
話音一落，她便打開窗戶，縱身一躍，身形飛速消失在都城諸多的建築物當中。
而江馳見狀，早知會是如此。
不僅沒有阻攔，相反的，她前腳剛縱身離開，他後腳便緊追著那道身影而去。
速度雖然不及她的快，但卻清楚知道她要去的方向。
魯國王宮大殿之內，尉遲隆裕率人殺進來之時，只見莫未然正高坐王座之上。
臉上的神色，沒有凝重，沒有懼怕，有的，只是一片淡然，和如同解脫一般的輕鬆。
尉遲隆裕等人見狀，腳下步伐陡然間頓住，站在原地滿面防備地看著莫未然。
「尉遲隆裕，你們總算來了。只不過，這速度實在是太慢，讓我等得好不耐煩。」
莫未然一邊說著，一邊從王位上緩步走下。
一舉一動，完全沒有要刀劍相向的意思。
「莫未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尉遲隆裕聞言，卻是瞪著眼睛看向莫未然，面色冷沉地開口問道。
「還能有什麼意思？」
莫未然挑了挑眉，而後道：「你要這魯國的江山，儘管拿去。而我，只跟你要一個人。」
「誰？」
尉遲隆裕聞言，頓時眉頭緊蹙地看著他。
「暮子妍。」
莫未然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依舊是一片坦然之色，而後，一字一頓地說出那個埋藏在他心底深處的名字。
「她已經離開北域。」
尉遲隆裕聞言，只覺心裡一驚，面兒上卻毫不顯露，冷聲說道。
「我知道，我只是要讓你知道，今天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而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暮子萱。既然如此，我把清白的暮子萱給你。至於暮子妍，以後與你再無瓜葛。」
莫未然緩慢地說著，腳下步伐已經往大殿之外走去。
此時的他，一身白衣，就如同與暮子妍初見時那般，穿著最簡單的錦袍，但舉止卻依舊高貴優雅，如神祇般不可親近。
尉遲隆裕見狀，不知為何，聽到那「再無瓜葛」四個字之時，卻是忽然間覺得心裡有一陣鈍痛傳來。
但他卻刻意忽略這種細微的痛楚，而是低聲應答：「多謝成全。」
「不用謝，該是我謝謝你。因為，你也成全了我。」
莫未然說這句話之時，身形已經與尉遲隆裕擦身而過，眼看著就要走到大殿之外。
然而，就在此時，大殿外卻忽然間傳來一道狠厲而又失望的渾厚嗓音：「未然，你太令父王失望了。」
「父王，我……」
莫未然聞聲，心下陡然間一跳。
父王來了，那不就是說……長老會的人也來了？
怎麼會這麼快？
他正如此想著，王殿之內，眾人只聞耳邊「呼呼呼」的風聲傳來。
緊接著，便見十七八個年歲至少都在四十歲以上，穿著米白色魔法長袍之人只瞬間便將他們這些人包圍成一圈，面色嚴肅無情地看著他們。
當先一人更是速度飛快地閃至莫未然面前。
轉瞬間，只聽「啪」地一聲突然間在這寂靜的大殿內響起。
「未然，枉我對你寄以厚望，想不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眾人仔細看去之時，卻只見莫未然臉上清晰地印下五個手指印。
而他面前，正站著魯國前任國王，滿面怒容地瞪著他。
再看莫未然，臉上神情卻依舊不曾有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