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暮子萱,從今以後,這張床歸你,這個寢殿也歸你。」
他帶著酒意如是說道,心裡卻清醒得跟明鏡似的,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什麼說什麼。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欲邁步離開。
卻因身後傳來的聲音倏然間停駐了腳步。
「二王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暮子萱這聲音裡,有一抹不服輸的倔強,還有幾分明顯的氣惱之色,透著一絲從暮子妍身上永遠也不可能出現的嬌憨。
「什麼意思?」
莫未然微微側身,回首去看著她那張與暮子妍一模一樣卻又並不一樣的臉。
「暮子萱,你這麼聰明,又怎會不懂?你可知道,我若是真的要了你,我與她,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這一點,是他想了一整天,最後得出的結論。
今日成親,他完全不是出於自願。
所以,只要還有一絲可能,他便會為了將來能與子妍在一起而努力,不會與暮子萱圓房。
「你就這麼喜歡她?」
暮子萱雙眼緊盯著他,嬌俏的臉龐上此刻卻掛著一抹明顯的怒意。
「是,非她不可。」
莫未然斷然回答,湛藍色的眸子此刻哪裡還有半點兒醉意?
很明顯的,喜宴上的那些酒,並不足以令他醉倒。
只不過,酒不醉人人自醉,這原因,卻是因為他想醉。
「呵呵,非她不可,非她不可,哈哈……」
暮子萱聞言,卻是忽然間大笑起來,那模樣,幾近瘋狂。
「你笑什麼?」
莫未然見她如此,心裡忽然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由眼帶疑惑地開口問道。
「莫未然。」
暮子萱忽然間止了笑,就連口中的稱呼,都決然一換,少了往日的客套和尊重,多了幾分狠厲之色。
此時此刻,她終是忍不住摘掉了平日裡天真可愛的假面,眼中透露出濃濃的冷意,一字一字,十分清晰地說道:「很可惜,她已經嫁給一統北方的那個野蠻人了。」
此言一出,莫未然的身形陡然一晃,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嫁到北方去了?」
他幾乎忍不住衝過去雙手緊緊抓著暮子萱的肩膀,抑制不住地一邊搖晃著她一邊問道。
這段日子以來,他不曾得到半點兒有關於她的任何消息。
這一點,讓他一直心存憂慮。
可是,他卻一直自我催眠,告訴自己,子妍沒事,她不會有事的。
現在,暮子萱居然這麼突然地告訴他說,她嫁到北方去了?
這讓心裡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他,如何接受得了?
「你以為,這種事情我會騙你嗎?」
暮子萱見到他如此,卻彷彿一個得勝的女王一般,臉上露出一抹類似報復之後的快感笑意。
「是真的?是真的……」
莫未然聽聞她此言,如失了神一般口中喃喃道,最後那一聲,卻是肯定的語氣。
隨即,他驀然間鬆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雙眼直直地看著她,一向淡漠的臉上瞬間佈滿陰云:「是你,是你從中作梗的,對不對?」
「不是,是父親的主意。」
暮子萱回答得臉不變色心不跳,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一般。
「呵,暮子萱,就算她嫁給了別人,我還是一樣不會喜歡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莫未然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離去。
決然的態度和不曾停頓的步伐,都令暮子萱一張俏臉上再也露不出半點兒笑容。
隨著「砰」地一聲,響亮的關門聲倏然間傳來。
整個大殿頓時變得一片冷清,只餘了暮子萱一人坐在寬大的床榻邊緣,眼中的神色,卻是早已不再天真無邪。
相反的,那雙靈動的眸子裡,就如同不見底的深淵一般,透著一抹冷色。
莫未然才剛走出大殿門口,便看見門口正守著兩名侍者。
不用說也知道,這兩人,必是父王派來監視他的。
是以,他在經過兩人面前之時,身上的威壓陡然間釋放出來,冷聲說道:「今天晚上,本殿是在殿內睡下的,你們知道嗎?」
「是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兩名侍者在這一瞬間,感受到幾乎窒息般的壓力,沒有一個敢忤逆他的意思。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直接面對王儲大人的真實實力。
在這之前,他的魔法等級,一直都是魯國的秘密。
除了國王本人之外,並無他人知曉。
如今一看,國王果真沒有選錯人。
由莫未然王子繼任王位,只怕魯國又將持續興盛不衰下去數十年了。
而莫未然卻是在得了應之後,根本沒有心情看這兩人已經嚇得渾身顫抖的模樣,便大步往書房行去。
看來,一直以來,他讓人在書房加張軟榻,真的是非常正確的做法。
這不是,如今就用到了?
並且,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裡,他都要睡在那裡了。
如此想著,他越發加快了腳下步伐的速度。
他得盡快想辦法聯繫子妍,詢問清楚這段時日以來發生的一切。
不然的話,他實在是於心難安。
最主要的是,他十分擔心,子妍嫁到北方去,會不會遭人虐待?
又會不會受人欺負?
畢竟,在凌天王府,還有暮啟東罩著她。
可在尉遲府,卻沒有人可以再保護她了。
而尉遲府內,暮子妍則是一邊在房裡等著尉遲隆裕口中所說的那人來帶她熟悉環境,一邊打量著自己以後即將住下來這間房間。
不得不說的是,尉遲隆裕果真並不算是苛待她。
一個丫鬟住的房間,就算是貼身丫鬟,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她住的這間,佈置得卻是極好,除了房間不夠大之外,倒也算得上是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乍一眼看去,倒像是個普通有錢人家的閨閣小姐住的房間。
佈置典雅,卻又並不艷俗。
是以,只簡單看了看,她便十分滿意。
心底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以後在這裡的日子,應該不會很難過才是。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她左等右等,遲遲不見有人過來。
心下不由疑惑,是不是該出去看看?
可是,她對這裡又不熟悉,這裡的人應該也不認識她,這可如何是好?
恰恰就在此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鏡子裡那穿著一身大紅,極為刺眼的身影。
不用說,她自然知道那是自己。
可是,既然沒有拜堂,那麼,她還穿著這一身大紅幹嘛?
心裡想著,她索性起身關門關窗,而後從自己隨行帶來的嫁妝箱子裡翻出一件自己平時常穿的衣裙,動作麻利地換上。
而後,又將那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壓到箱子的最底部,省的平時看著扎眼。
將這一切都做好之後,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她卻仍是覺得不滿。
頭上還戴著不少扎眼的首飾,環珮叮噹,走起路來直響個不停。
於是,她又索性把頭上的頭飾幾乎都摘了,只留了一支阮馨盈平日裡最喜歡帶著的淺金色髮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