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絕境
李自成不愧為李自成，收買人心很有一套。他這話說得很大聲，故意都讓別人聽見。而且這效果也很不錯，那些老營和精銳驍騎聽見了之後，臉上都是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聽見沒，都到了這種境地了，闖王心裡面還惦記著弟兄們。沒說的，就衝著這句話，也要跟著闖王幹到底！
「是——」李過答應一聲下去準備去了。而這大約二千不到的人馬也都紛紛下馬，抓緊時間休息。這裡是一處野外的荒地，長著些雜亂的灌木之類的東東，偶爾還有田鼠出沒。不管這些人卻是不管這些，下了馬就是往地上一躺，抓緊時間休息，一時間橫七豎八的地上到處躺滿了人！
不過別人可以休息，李自成卻是不能休息的，他此刻關心的是到底能有多少人歸隊呢！畢竟人多才能力量大，真要是手下只有這些人的話，怕是他李闖王的名聲再響，也是要被其他幾路好漢盯上的。
還好，小半個時辰後，李過前來報告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消息，陸陸續續的歸隊了大約五六千人，而且大多是精銳。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而且這些人雖然都經過了苦戰，不過絕大多數還都是身體沒有損傷，尚有戰鬥力。想想也是，如果都已經缺胳膊少退了，怎麼還能衝出關寧軍的包圍圈呢！雖然關寧軍人數不是很多，不過要衝出一萬多人的包圍圈還是很不容易的。
「很好，歸隊的兄弟們各自回歸原來的隊列，稍加整頓後咱們即刻出發——」李自成大聲道。
「是啊，闖王有氣運在身啊——」身旁的牛金星也是大聲道：「雖然三十萬大軍已經不在了，可是只要這些人在，他們就是火種，以後隨便到了哪裡再振臂一呼幾十萬大軍那是可以隨時而起的！」
「呵呵——」李自成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不過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也是認同牛金星的話的，也是，李自成看看左右，武有大將劉宗敏，李過，李雙喜等十幾員大將，文有牛金星，宋獻策等人，文武齊備，王圖霸業還大有可為。
眼下雖然遭受了嚴重的挫折，不過這對他李自成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要知道他李自成可不是在糖水中泡大的，這樣的挫折都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以前最慘的一次，被打得只剩十八騎逃到中條山，後來不是同樣東山再起了嗎！這樣一想李自成也就覺得心情好多了，不過正當他開始要重新出發的時候，郝搖旗那個臭嘴巴卻是開口道；「現在招兵買馬也不比以前了，很多地方已經被那個鎮國將軍搞的什麼新式水車，手壓機弄得很不錯了，老百姓吃飽穿暖，誰願意幹這個掉腦袋的買賣！」
李自成聽了之後哼了一聲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想著早些離開吧——」雖然李自成承認，郝搖旗說的是實情，只是，對於這種不利於軍心的言論李自成卻是不願意多加討論。
還是牛金星有眼色，在左右前後看了看之後，發現大多數人都是一副神情沮喪的樣子，也是，連著吃敗仗，還被伏擊，能有好心情嗎？牛金星卻是忽然又是呵呵大笑。
「軍師，你又是笑的啥啊——」郝搖旗果然問道。
看見有人問話了，牛金星也不笑了，搖頭晃腦道：「我在笑那鎮國將軍張麟麒，他雖然號稱軍神，卻是百密一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雖然他在五里橋一帶安置了一支伏兵，給予了我等重大打擊，卻是沒能將我等斬盡殺絕。如果在這裡也安置一處伏兵。那麼我想，我們這些人怕是很難逃脫了！」
聽見牛金星這麼一說，李自成是連連點頭，郝搖旗，李雙喜等人也是如同恍然大悟般的連連點頭，顯然是認可牛金星的這番話的。看來這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忽然，地面上傳來了一陣風聲，風勢比較大，吹得一些樹葉都嘩嘩作響，很像是有伏兵埋伏在那裡似的。
「有伏兵嗎——」李自成打了一個激靈道。
「闖王不要慌張，只是一陣風而已。」牛金星連忙道。
「哦，是嗎——看來是我過度緊張了。」李自成這才把已經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同時自嘲的衝著身邊的眾人們一笑。只是這種笑容和他以往那種爽朗的大笑不同，其中透出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奈。不過這些人也不敢露出什麼小看的意思，都只是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哎，威風無敵的闖王，竟然被嚇成了這個樣子，鎮國將軍還真是厲害啊！
又縱馬奔出了幾步，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狼嚎，淒厲而悠遠。「什麼東西？是不是鎮***來了——」李自成又是打了一個激靈道。
「闖王不要慌張，只是一聲野狼嚎叫而已。」牛金星連忙又道。
郝搖旗也是道：「闖王不必憂心，軍師不是說了嗎？此地沒有伏兵。」
「哦，是嗎——真是嚇死我了，看來是我過度緊張了。」李自成黯然的道。牛金星看了看他那種草木皆兵的樣子，心中冒出了一個詞，風聲鶴唳。哎，看來這次的打擊對於李自成實在是太大了……
可正在這時，前方卻是忽然冒出了一大群官軍，人數之多足有好幾千。看樣子也都是一些精銳！而且口中還都在大呼：「不要放跑了李自成啊——」
「不要放跑了李自成啊——」
「天哪——」李自成見狀，身子一搖，好懸沒從馬上掉下來。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軍師不是說此地沒有伏兵嗎？怎麼還有呢！不過事到如今，李自成也豁出去了，他也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舉了。
「弟兄們衝啊——狗官軍要把我們斬盡殺絕，咱們也不能讓他們舒服。」李自成一邊大呼一邊又是第一個向前衝去。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率先衝鋒了，身為一軍主帥，次次需要帶頭衝鋒，這即是說明他的勇猛，也是一種無奈，沒辦法，事到如今不是這樣根本不行了。人心快要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啊……
「衝啊——」
「衝啊——」
郝搖旗，李雙喜等人也是立即跟上。這些人倒也是忠心耿耿，不過他們也只能如此，如今他們和李自成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真要是李自成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些人也就成了喪家之犬，被官軍追捕，無處藏身了！
而在闖軍對面，陳永福卻是興奮的直搓手。
他作為此次協同作戰的將領，對於張麟麒的部署也略知一二。雖然出於對張麟麒的信任，他還是帶兵埋伏在了此地，可是對於李自成能否出現在他面前，還是如同喪家之犬的那種，陳永福實在是不敢確定。
其一，李自成作為天下有數的人物，也是身經百戰的那種。難道就能聽你指揮，乖乖的前來此地嗎！其二，則是雙方的兵力對比了，張麟麒這次前來洛陽，只帶了二萬鎮***。
計算是加上曹變蛟和他陳永福的部隊，一共也就是五萬多點的樣子，可是反觀李自成呢？足足有三十萬大軍。相差六倍，雖然陳永福相信，以張麟麒的運籌帷幄，和鎮***天下第一等的的戰力，打敗李自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要把李自成打成喪家之犬的那種，陳永福就沒把握了。
畢竟只要李自成不是大敗而歸的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李自成帶著幾萬兵馬出現在他面前，那麼即使他陳永福是以逸待勞，伏擊李自成部，可是也是只能幹看著稍稍咋呼一下，望洋興歎了。
因為雙方的實力擺在那裡，陳永福的部隊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千人，如何能是幾萬李自成部的對手！陳永福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要以為見過鎮***幾次，吃過人家的飯就是能和人家有一樣的戰鬥力了！差得遠了！
所以說，陳永福等是等在這裡，心裡可是十五個水桶吊水，七上八下的。直到他派出的探子帶回來了最新消息，說是李自成部果然衝著這裡而來，丟盔卸甲不說，人數也只有幾千人的樣子。一看就是吃了大大的敗仗！
如此一來陳永福是心中大定，並且不止如此，他一得到消息，不僅先前的憂慮都一掃而光，整個人也是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變得異常的亢奮。兩眼都放出綠光，就像是發現食物的餓狼一般！
陳永福作為河南副總兵，也是官場上的老人了，對於大明官場上的一套還是瞭解得相當清楚的。拿住一般的流寇，沒有名氣的，有賞銀，兼記功一次。拿住有名聲的流寇，如一斗谷之類的人物，不光是有賞銀，還能官升一級。而如果能拿住了李自成這樣天下有數的第一等人物，那就不是賞銀和官升幾級的問題了，而是祖墳上冒青煙了！（等於替崇禎報了大大的仇恨！先前李自成帶兵去鳳陽，把崇禎的祖墳都給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