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支羽箭準確的射中了靶心,勁道卻是極大,竟貫穿而過百步才入木止住了勢頭。
場邊頓時響起了一片叫好聲,一名身材魁梧的秦軍將領得意洋洋的將手中的弓箭收起,交給了一旁的扈從。[.]
「看見了沒,射箭就要這般,出箭時要心無旁騖,管他山崩地裂,此刻你心中只有箭之一物。瞄準前方敵人的胸腹就放箭,手不要抖,心中不要有半分猶豫,果斷射出,就像這樣。」
一旁的親兵滿臉討好笑容的為他遞上了濕巾,笑道;「小的們以後一定勤加練習,爭取及的上曲侯您的一點半分。」
那秦軍曲侯哈哈一笑,用手重重拍了拍那親兵的肩膀道;「少一些油嘴滑舌,多練些手頭功夫。記住,在戰場上你們唯一能用以保命的就是自己的本事了,平時累點苦點無關緊要,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苦不能吃的,到了流血的時候才知道本事的可貴。」
環視四周,面上的笑容已經不見,沉聲不怒自威道;「都聽明白了嗎?」
一眾秦兵皆心悅臣服抱拳道;「諾。」
「好,繼續操練,今日十疾不能中五疾者,不得晚食,開始。」
擦了擦手,那曲侯便將這裡交給了副手,準備離去,卻被一名一路小跑而來的小卒喊住。
「曲侯,城中富商侯集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
曲侯皺了皺眉,面色有些不悅的說道;「把他帶過來見我。」
一個肥腸滿肚中年模樣的男子跟著小卒一路小跑而來,面上滿是笑容可掬,來到曲侯前忙不溜的躬身行禮道;「小民侯集,見過曲侯大人。」
在秦國商賈的地位十分低下,上士農工商四民中商賈排於最末,向來被法家視為社會的蛀蟲,所以這秦軍曲侯自然也不會對這侯集有什麼好臉色了,只是冷臉道;「你找我何事,快快說來。」
那侯集卻是一臉的乖巧的作揖笑道;「是這樣的,小民是城中經營商舖的,今日有一馬販持一美玉來我店舖變換錢帛,管事便高價收得交予了我。小民見這玉珮晶瑩剔透不是凡品,到似宮中流出之物,所以小民不敢私藏,特意送來給曲侯一看。」
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珮遞上,那曲侯聞言有些吃驚,接過玉珮點了點頭讚道;「很好,侯老闆為人謹慎守法,是我秦國良民,我必會上報縣衙,讓縣令嘉獎於你。」
那侯集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心中雖然對失去美玉有些肉痛,但聽到曲侯的讚賞仍然是心花怒放,忙謝道:「多謝大人讚賞,我大秦以法定邦,我等小民自然恪守法則……」
還要廢話半天,卻見曲侯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便連忙識趣的閉上嘴不敢再多說。
曲侯將那玉珮上下翻看了一遍,只覺得除了通體晶瑩是塊上品,到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並非玉器行家,自然分辨不出什麼品質出處,心中便想到管它那麼多,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不如收入囊中就是了。
想到這裡便想塞進衣袖,卻忽然注意到玉珮下方似乎有一行小字,心中好奇便迎著陽光細細的看了半會,頓時臉色大變。轉身一把抓住侯集的衣襟,幾乎是吼道:「快說,這玉珮從哪裡來的。」
「這明明是楚國王宮中的玉器,你從何而來。「
那侯集剛剛還受了誇獎滿臉的笑容,突變之下頓時六神無主,忙手腳掙扎結結巴巴道;「曲侯息怒…….息怒呀,什麼楚國,我完全不知道呀,真的跟我無關,無關呀……」
還沒等說話晚,曲侯的佩劍已經出鞘橫在侯集的喉前,語氣森然道;「老老實實給我交代,若是有半點隱瞞,你的頭顱今日就要留在這裡了。」
侯集嚇得魂飛魄散,利刃加頸之下哪裡還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出來。曲侯聽罷後神色有些複雜,猶豫了一會還是果斷下令全隊集合,迅速出營前往抓捕楚王。
秦軍軍中幾乎全是步卒,當時除了趙國外其他各國的騎兵集群尚未成型,他手下的軍士自然也不會例外。只是料想楚王隻身老弱出逃,即便有馬也逃不出多遠,所以定沒有離開西陽城多遠。果然不出他所料,很快他就從村民口中得知了熊槐二人的蹤跡,帶著大隊步卒沿著村民指的路大步追趕。
那曲侯一邊大步領著部眾追趕,一邊沉著臉滿是心事。
恐怕他手下沒有人會猜到,正帶著他們追趕楚王熊槐的曲侯,卻是出身於楚國羋姓王室的支脈,所以才認得玉珮上的楚篆。只是他祖上已經移居秦國近百年,早已無人知曉他這層身份了。
正是因此剛才他才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果斷的選擇了自己的前途,而不是那虛無縹緲的血脈宗親。
要知道捉拿住出逃的楚王,這是多麼大的一份功勞,足以讓他離開這個偏遠的小縣,得以青雲直上一展胸中的抱負。不過他也留了一個心眼,並未告訴手下捉拿的是何人,只是言辭含糊的說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也未派人通報上官,這樣一來即便熊槐逃脫了也和他沒有半點干係。
沿著村民所指之路追趕不到半個時辰,很快就追上了正在路上慢悠騰騰騎著馬的熊槐二人。二人見身後出現了數百名秦兵,心知不妙也顧不上馬背顛簸了,只是揮鞭拚命催馬前行。那曲侯見狀哪裡肯就此放過,立刻拔劍下令全速追趕,並許以擒拿者重賞。
重賞之下,秦軍士卒自然鼓足了力氣,一個個撒腿拚命追趕,同時利用熟悉路況從小道繞過包抄。熊槐二人見前方突然也出現了秦軍,慌亂之下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在原野中到處亂轉,只是拚命揮鞭向北,心知此地已經離趙地不遠,想著要是衝到趙國地界就安全了。
秦兵雖多為步卒,但向來以耐力而聞名各國,在山地間奔走的速度未必慢過騎兵多少。再加上熊槐二人不識道路,只是拚命催馬前行,竟然跑入了泥濘之處,坐騎更是行走不快了,這樣一來竟被四散追趕的秦軍的步卒慢慢追上。
熊槐拚命的抽著馬鞭,不斷的回頭看著越來越近的秦軍士卒,看見他們興奮的揮舞著佩劍大喊著追趕自己,心中愈加害怕起來。害怕這些沒見過世面的秦軍士卒萬一不知道自己是尊貴的楚王,稀里糊塗的便將自己給殺了,那真的是慘之又慘。
正想著入神,卻沒注意到前方突然出現的大坑,馬蹄頓時陷落了進去。熊槐本就騎術差勁的很,一下子便從馬上滾落了下來,在地上哎呀呀慘叫。前面的昭睢忙停下馬來跳下來扶起了他,正想扶他一起上馬,背後卻是一支冷箭飛來將射中坐騎,馬吃痛下長嘶一聲掉頭就跑走了。
昭睢回頭望去,只見數百丈外一名秦軍將尉打扮的人正一邊奔跑一邊持弓瞄向自己,這一箭竟能射出如此之遠,當真匪夷所思。昭睢大駭之下哪還敢停留,連忙扶著熊槐連滾帶爬的向前狂奔。
失去馬匹的二人更不是秦兵的對手了,很快這數百名秦兵就前後合圍,將滿臉惶惶熊槐和昭睢二人團團圍著中間,手中皆是揮舞著佩劍得意的「哦哦」直叫喚。
那曲侯哈哈笑著上前,舞了見劍花滿臉得意的說道;「參見楚王陛下,還請陛下賞臉移步,跟卑職回咸陽朝拜我王。」
這時他見楚王已經盡在掌控之間,便也不再隱瞞,直接當著手下的面點破了熊槐的身份。他手下的兵士們先是驚愕,旋即狂喜,任誰都沒想到舉國通緝的出逃楚王竟然沒有從漢中返回楚國,而是居然出現在自己的駐地,平白送了這麼一個大功來。
熊槐臉色慘白,也不理會那曲侯的得意,只是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都是天意呀,天意,看來寡人終究是要老死在這秦國。」
本來曲侯還對他楚王的身份有些敬重,想要禮待於他,可見他如此一副窩囊的樣子心頭不由有些惱火,隱隱的有些為自己的出身感到屈辱,便不再客氣的揮了揮手下令道;「來人,拿下。」
數名秦軍士兵應聲應命,刀劍回這時異變卻忽然生起。遠處盡頭處傳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那曲侯面色一變,心中暗叫不好,口中急忙喝道;「列陣,禦敵。」
還未等話音落下,遠處的地平線上瞬間出現了一片黑雲,數百名騎兵呼嘯著從原野深處湧出,揮舞著手中的長弓口中如胡人般嗚嗚亂叫。顯然早已經發現了他們這隊秦兵,便分為左右兩隊包抄而來,手中已經開弓,雪亮的箭頭直指秦人。
那曲侯臉色慘白,已經從來著對方身上的裝束看出了來者正是聞名天下的趙國精騎。饒是他平時足智多謀,此時卻是一籌莫展,只好強自保持著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