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哼了一聲,神情之間有些不滿,又訓斥道;「朝中之事不比軍中,軍中都是些大老粗自然可以直來直去,而在官場講求的是城府。這些正是你所欠缺的東西,你今後要多學多問,樓緩就是你最好的師傅。」
趙章忙躬身道;「是,父王。」
忽然意識到什麼,便詫異的說道:「父王,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入朝?」
趙雍點了點頭道;「算你還不算太笨。如今我在朝中勢單力薄,所依靠之人只有樓緩一人,實在不足以為事。所以想將你調回朝中以安陽君的身份參與議事,讓樓緩在背後配合你。」
趙雍即便反應再遲鈍,也聽出了主父話中想要培養自己勢力的意思,頓時喜出望外,忙連連點頭道;「兒臣聽父王你的。」
趙雍又看了他一眼道;「聽說你軍中的司馬田不禮頗有才幹,可有此事。」
趙章到是一愣,心中有些奇怪怎麼父王好好的提起了田不禮,不過還是回道;「正如父王所言,田司馬為人精明能幹,軍中的大小事務都處理的井然有序,絲毫不減混亂。兒臣這段時間與他相處甚歡,也從他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
趙雍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此人倒是個人才了,我想讓他擔任代相,隨你一起入朝輔助左右。樓緩終究身份過於敏感,不便行事,很多事情可以由他出面。」
趙章一怔,旋即大喜過望,忙說道:「這樣最好了,田司馬平時對我頗多幫助,我對他也是信任的很,如果能與他同朝為臣,必能讓我放心許多。」
趙雍道;「如今他可在邯鄲?」
趙章剛想回話,忽然想到如果父王知道田不禮這麼早就來了沒準心中會有些懷疑,便小心翼翼的說道;「田司馬比兒臣早行了幾日,提前來邯鄲打點。我在代郡交割政務耽誤了幾日,今早才到的邯鄲,還未與他碰面。」
趙章這是耍了個滑頭,即說了田不禮早到了邯鄲,又含糊其辭的說只是幾日,這樣萬一主父的人早就掌握了田不禮的行蹤,他也能解釋的過去。
幸好趙雍並未在這個問題是過多的糾纏,只是隨口問起的,又接著道;「尋個空你將他帶來我宮中,我想見見此人。」
「諾。」趙章躬身應承了下來。
趙雍又和趙章話語了許久,見日過中午,便使人傳來了膳食,與趙章一起用膳。
用完膳後趙勇身子也有些乏了,便靠在座椅上揮了揮手道;「你奔波了數日,想來身子也倦了,暫且先回去歇息,明日放你一天假,後日朝會再來宮中。」
趙章行禮告退後,便一邊走著路一邊想著心思,心情倒是極好,一路上嘴角也是洋溢著得色。忽的聽見遠處有兩人喊道;「參加安陽君。」
順聲望去,只見兩面穿著將尉制式鎧甲的軍官正朝著自己行禮,其中一人倒是熟悉,是他的遠房表親韓勝,另一人倒也有眼生,想了想才想起是僅有數面之緣的趙信。
昔日趙章在主父麾下為將時,和趙希、韓勝這些老將相交頗深,趙信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主父派往代地,獨領一軍,所以與趙信並不相熟,也就是在攻取中山時見過幾面而已。
不過他倒是知道這個少年記得自己父王的賞識,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坐上羽林都尉這等重要之位。便也不自持身份托大,而是滿臉堆笑的朝著趙信二人走去,將躬身行禮的趙信一把扶起,呵呵笑道;「趙都尉客氣了。」
隨即上下打量了趙信一番,用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哈哈笑道:「我父王的眼光果然不錯,趙都尉果然是一表人才,端是少年英才、將才難求。」
趙信心想這話說的是什麼話,難不成我要是長得歪瓜裂棗,就活該愚蠢呆滯了。心中雖然這麼打趣,口中自然不敢說出,而是笑著回道;「君上過獎了,趙信愧不敢當。」
趙章哈哈一笑,又轉過頭和韓勝打了個招呼。他兩相識多年,自然不會那麼客氣。
趙章笑著對韓勝打趣道:「怎麼,表叔你回來了半天都不曾休息過?倒是恪盡職守呀。」
韓勝無奈的攤了攤手道:「你父王那脾氣你還不知道,沒準他什麼時候就心血來潮要召見我進去問一通。你說要是這個時候我在大睡,那他還不得讓我好看。」
趙章笑著道;「父王他剛剛睡覺,他的習慣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一個時辰不會起的,你可以去好好休息一下。」
韓勝被他說得也忍不住打兩個哈欠,猶豫了一下就聽見趙信在一旁笑道;「韓叔你先去營房休息下就是,就算主父召見,我也能拖上一時半伙,出不了什麼事情的。」
韓勝也是委實精神也些恍惚,腦海中睡意很濃,尋思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又吩咐了下趙信便搖搖晃晃的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趙章目光走轉回趙信臉上,見趙信神情有些拘謹,便笑著說道;「不用這麼拘謹,大可隨意一些。你若是在軍中待的時間久些,想來都會聽說我這人的脾氣,我是沒什麼架子的人。」
趙信笑著點了點頭,心想主父正是此脾氣,安陽君如此像主父,這點上自然不會意外。
「我聽說你也是趙氏宗室,可是譜上第幾代?」趙章又開口問道。
趙信忙回道;「回君上,末將是成子十二世。」
趙成子即是晉文公時期的大夫趙衰,他也是趙氏興起的鼻祖。趙章聞言算了算,便笑道;「這麼說來你還是我的族弟呢。」
趙信忙口稱不敢不敢,趙章哈哈一笑,也不以為意。又看了看天色道;「我還和人有約,就不叨擾你了,改日有空一起喝酒如何?我可是還珍藏著幾罈美酒呢。」
趙信這一年來@經常飲酒,久而久之竟也有些嗜酒了。他也曾趙希他們說起安陽君喜好收藏美酒,所藏的都是名貴異常的美酒,能得到他的邀請成為座上賓品嚐美酒是種極大的殊榮。又這等好事趙信哪裡會捨得拒絕,連忙笑嘻嘻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趙章也有些困了,便打了個哈欠向趙信告辭離去,趙信見他單身一人,生怕他路上出事,便要派人送他回府。趙章卻笑著拒絕,說宮外有不下等候,趙信這才作罷。
離開了王宮,才出宮門們多遠,就見數十騎在不遠處等候。見趙章出了宮門,便齊齊上前迎來,當先一人正是司馬田不禮。
「君上。」田不禮遠遠便拱手行禮。
趙章拉住了馬韁,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著說道;「多日未見先生,倒是清瘦了不少,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田不禮這些日子來在邯鄲四處奔走,以安陽君的名義結好公卿大臣們,委實清瘦了許多。聞言微微一笑,拱手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既以君上為主,自當竭盡效力,何來辛苦之說。」
趙章神情頗為感動,催馬上去緊緊的握住了田不禮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以示感激。
田不禮笑了笑,又回頭使了個眼神給身後的侍衛,那侍衛頭領會意,便連忙招呼手下四散開了。遠遠的將二人圍住中央,卻聽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田不禮壓低聲音說道;「君上,主父對你許諾之事可有結果。」
趙章有些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道;「沒有,肥義那老傢伙不肯鬆口,父王拗不過他,也只好作罷了。」
田不禮愣了愣,張嘴喃喃道;「這……這未免有些過分了,更何況還加上行刺事件,按理說主父應該更覺得對君上您心懷歉疚的。」
趙章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什麼,目光露出了警惕之色,飛快的掃了幾眼身份,確定沒人聽得到這才壓低著聲音說道;「先生,你說會不會是……會不會事情已經敗露了,父王他其實心中早就知道了。」
田不禮堅定的搖了搖頭,語氣決然道;「絕無可能,傳旨那人是我精心培養多年的死士,事成之後已經服毒自盡,這世間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二人,絕無第三人知曉。」
趙章也知田不禮辦事極為謹慎,從來沒有出過紕漏,他既然這麼肯定的模樣,那就定不會有錯了。於是便長舒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怕極了父王,總覺得無論我耍什麼心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時間愈久,我在他面前都不會說謊了,今天都差點露餡。」
田不禮張嘴笑了笑,又道;「這樣才好,知子莫如父,主父知道你的脾氣秉性,自然不會對你多家懷疑,今後我們行事也方便許多。」
趙章點了點頭,又想起道;「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忘記告訴你了。」
「我雖然未能如願封王,主父卻打算讓我常駐邯鄲,直接參與朝議,聽他的語氣是想扶持我和弟弟對抗。還有你,父王這次很是慷慨,他將趙固的代相之位給了你,也隨我一起參與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