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今日張燈結綵,賀客滿門。李崇在朝為官三十年餘年,門生故吏遍佈朝野,即便是相邦肥義,也要持晚輩之禮,恭恭敬敬的稱呼他一聲「老大人」,至於其他官員,那是更不用說了。
在邯鄲五百石以上的官員,接收到了李府發來的請帖,紛紛攜帶者家眷前來恭賀。至於其他不入流的官吏、商賈、豪族等,大多都是不請自來,只是各自攜帶著禮品,在門口處陪笑著看著李府管事在薄上記錄下來自己的名字,便心滿意足的離去。[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至於貴客們,自然是由李兌和趙頜親自出迎,以示尊敬。要知道一場壽宴,能由堂堂的趙國大司寇和內史兩位重臣出迎,這等排場這等面子誰曾經歷過,所以來客們大多都是滿臉堆笑,一個個喜慶十分。
這些賓客中,論身份自然是趙成、肥義、樓緩、狐易四人身份最為高貴。趙成和狐易是李崇多年老友,本就是同輩中人,自然是李崇親自大笑著出迎,至於肥義和樓緩這些晚輩,就交由李兌和趙頜應付即可。
這次壽宴邀請的人加上家眷足足有二千之多,李府雖然佔地極廣,大廳也不能將這些人全部容納下,所以便將宴席露天而放。貴客們由李兌和趙頜相陪,坐於西院;女眷們則有李氏招待,坐於內院;次一等的賓館門就交由李兌的一個堂兄照應,在東院設宴。
已經八月中旬,天氣已經不是很熱。今日也是天公作美,趕上多雲之日,再加上李府中多栽樹木花草,所以即便是露天也不顯得炎熱。
在東院和西院之間有片佔地不小的水榭樓台,樓台下搭建起了數座戲台,台上有表演歌舞的,有表演雜耍的,也有彈箏琴的。來赴宴大多都是些貴族,對宴席上豐盛的菜餚大多司空見慣,倒是對這些雜耍大感興趣。園中央一座巨大的雜耍台,已經被裡三圈外三圈為了個水洩不通,這些平時極少出門的女眷,一個個都滿臉興奮的圍著戲台拚命鼓掌。
趙信在人群中縮著身子小心的走著,嘴中不停的說著「借過」、「讓一讓」之類的話,不時探著腦袋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本是在西院用膳的,吃飯的時候卻有些心不在焉,腦海中一直想著李崇剛剛的那番話,頗有些心神不寧。他知道冉敏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看似柔弱其實性子極為剛烈,若是自己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藉著外公去強壓冉辨將女兒嫁給自己,依照冉敏的性子恐怕是不會屈從的,到時候弄的不可收場就麻煩了。
所以尋思著應該先跟她找個招呼,提提這個事情,就算她看不上自己不肯下嫁,兩人商量一下也好比過她一個人亂來。畢竟不管怎麼說,趙信心中還是把她當朋友的。
來到內院門外,趙信躊躇了半天還是不敢進去,畢竟這裡面是女眷所在,他一個男人跑進去又是找冉敏,那影響自然不好。所以只是在門外乾瞪著眼,好不容易逮住了婢女,也顧不上那婢女眼中的笑意,央她去喊冉敏出來。
趙信在門外探頭等了半天,也顧不上路過的人看著自己好奇的目光,只是一心張望著。好不容易看到那婢女回來,卻只有他一人,便有些驚愕的上前問道;「怎麼只有你一人。」
女婢女有些委屈的撇起了嘴,嬌聲道;「公子,奴婢已經四處尋遍了,也沒有看見冉小姐的身影,您又不讓我問人。」
趙信一愣,心想難不成冉敏已經回家了,心中忍不住湧起一股失落,無精打采的揮了揮手對那婢女說:「多謝了,你先去忙吧。」
待那婢女告退,趙信有尋思一想,覺得冉敏難得出門,應該不會這麼急著就回家吧。院中很多女眷都在看熱鬧,沒準冉敏也在。
想到這裡趙信便動身前往樓台,待看到雜耍台下熱鬧非凡,如同集市一般。尋思著依照冉敏那喜歡清靜的性子,肯定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趙信便閃身穿了過去,向偏僻些的地方走去。
院落的西側,人漸漸少了起來,也安靜了許多。趙信沿著小徑一路走去,隱隱聽到遠處有悠揚琴聲傳來,聽著甚是悅耳,心中不由一動,便快步走了上去。
這裡是李府的一處側院,平時甚為清靜,趙信印象中也只是來過幾次而已。經過門庭,琴台下只圍著寥落的七八個女子,其中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映入趙信眼中,看身姿定是冉敏無疑。
趙信心中頓時狂喜。又見冉敏微微側頭,皎潔的臉龐上出奇的入神,正在閉目專心聆聽著台上的琴聲,整個人都沉浸在琴聲之中,對外物恍然不覺。旁邊不遠處挨著一名青衫少女,看樣子是和冉敏一起做伴的女伴,也在凝神專心聽琴。
趙信見此也不敢打擾,便躡手躡腳的輕輕走到冉敏身後,小心的站在冉敏身後。
雖然聲音極輕,卻也驚動了正側耳傾聽的冉敏。感覺到身後有人,冉敏便睜眼向後望去,見是趙信不由一愣,神情看上去有些意外,趙信連忙張嘴笑了笑,算了打了個招呼。
今日冉敏傳的是一襲素白的長裙宮裝,愈發承托出她的肌肉勝雪,明亮的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趙信,貝齒微微張開,神情說不出的可愛。冉敏身旁站著的一青衫少女也察覺到身後異樣回過了身,看見趙信一怔,旋即又看著冉敏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容。
冉敏很快就恢復了如常的神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不再搭理趙信了,繼續聽著她的琴聲。那青衫女子也甚為可愛,見此便朝著趙信眨了眨眼,也回過頭去了。這少女雖然不及冉敏那般精製美麗,卻多了幾分靈動可愛,模樣甚是調皮。
趙信不由有些洩氣,閒站著又無聊,便也學著聽起了琴聲。這琴台上彈奏琴聲的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長髮只是簡單的披在肩頭,側耳專心凝聽這指尖彈奏出的聲樂,神情甚為灑脫。
趙信雖然博學廣記,但對禮樂卻是涉足不深,對這些琴箏更是一竅不通,可偏偏看冉敏的模樣又是精通樂聲的人,這到讓他心中有些汗顏起來,站在那有些渾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台上的老頭彈完了琴,起身抱琴離去後,冉敏才緩過神來,望著琴師離去的背影幽幽歎道;「徐夫子的琴聲,總是這般令人心神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