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宮朝會已閉,再送離各國使團後,主父和趙王何便也起駕回朝,安陽君趙章等一眾公卿大臣也跟隨身邊。
隨著戰事的結束,大批被徵召來的士卒也脫下了鎧甲放下了兵器,重新拿起了鋤頭走向了各自的農田。在齊趙邊境集結的趙軍精銳也奉命調離,比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齊國和趙國將不會是主要的爭霸對象,齊國擴張的重點是北面的燕國以及南邊宋國膏腴之地,而趙國也一直是視秦國為主要對手,無意深陷中原戰事。
所以出於趙國的利益需求,只需要保證背面燕國對齊國的牽制存在即可。而對齊國而言,則是得到趙國不干涉它擴張的保證即可。
此次信宮朝會最大的贏家無意是迅速崛起的趙國,不但藉著吞併中山國的威勢首次樹立了自己霸主的形象,也借此機會逼迫強齊對其屈服,再次重申了與燕國和魏國韓國這三個傳統盟友的緊密關係。
趙雍可以說是藉著這次機會登上了戰國舞台的巔峰,成為了這個時代最為矚目的人物。
當然,對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再是對外擴張,而是整合好國內資源,再次將漸漸失去的王權牢牢抓回手中。
在吞併中山國之後,年富力壯的趙雍又有了新的想法。他不再甘心將手中的王權交予他人,即便那人是他最寵愛的兒子。畢竟,他是那麼的熱愛著這個他一手締造出來的強大趙王國。
如今趙國國土縱橫千里,騎五萬匹,精兵三十餘萬,只要他一聲令下,大批趙國子民將穿上鎧甲為趙國的命運決戰。天下精兵,莫出於秦趙,而趙人在單兵素質上尤勝秦人一籌。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此時外部的國際環境對趙國極為有利。經過趙雍在位時二十多年的苦心經營,趙國已經幾十年未曾與六國發生過較大的戰事。如今三晉聯盟再次結成,趙國再無南顧之憂,而曾經的大國楚國堅守其地,不再過問中原戰事。有燕國這個盟友在北面牽制齊國,齊國定然不敢趁趙國空虛的時候大舉攻入。
所以縱觀天下,趙國的對手也只有秦國一人而已。若趙急攻秦國,魏韓楚與秦世仇,必不會救,相反到可能聯趙攻秦共分其地。齊國縱使心存坐觀之心,也必然瞻前顧後,因為燕國的牽制而猶豫不決。
縱馬馳騁在廣闊的平原之上,主父只是用力的抽打著馬鞭,催促著自己胯下的坐騎不斷的加速,加速,再加速。此時此刻他從未有過的渴望回到邯鄲,回到那個他曾經時刻想要逃避的王宮之內,再次登上當年那個他棄之如草芥,不曾多看一眼的王座。
而整個趙國,也必將由他的想法變法而發生異常前所未有的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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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主父歸朝,趙信的假期便也很快就結束了。不過慶幸的是主父短時間內並沒有離開邯鄲的打算,所以趙信這個親隨也能得以在家中常住。
羽林雖然是主父親軍,卻不同於戍衛王城的禁衛軍,因為從身份上來說羽林說到底只是作為「太上王」主父的親衛,而並非趙國名義上最高統治者趙王的親軍,所以是沒有資格進駐王宮的。
趙雍少年登基,性情桀驁不馴,猶如天馬行空,自小就不是個安分的君王。所以他對凡事都循規蹈矩的王宮自然十分厭倦,在位二十七年間,真正在邯鄲城內度過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年。即便是班師回朝,也都是在城中大營入住,極少留宿在王宮中。禪位之後更是如此,宮中雖為他留了偌大的西宮作為主父寢宮,趙雍卻未曾入住,西宮的主殿這幾年來一直閒置著,只是側殿有趙雍為數不多的幾個妃嬪入住。
這次趙雍回到邯鄲卻出人意料的一反常態,先是令人將西宮大修一遍,重新修繕一新再行入住。自此,趙國王宮內出現了一副耐人尋味的姿態,主父居西宮,與趙王何的東宮遙相對應。二宮各置親衛宮人,東宮依舊為信期所部的禁衛軍,一千五百餘人分為三營,駐紮除西宮外的其他七門;羽林人少,算上留在邯鄲年少些的也不過三百人,合為一營由趙信統帥,只負責西宮和西門的防務。
按照趙**制,都尉下屬一部兩營,除去親兵之外尚有二千多名士卒。但趙信這個都尉卻委實當的憋屈,手下滿打滿算不過三百一十六人。西宮雖然不大,卻也駐守頗為吃緊,趙信這個都尉不得不起早摸黑,帶著一眾將尉恪盡職守,不到幾天就叫苦連連。
主父在思慮再三後,決定將羽林軍擴編,不再單純的從宗親貴戚少年子弟中挑選弓馬騎射優良之人,而是面向整個趙國的官吏團體,凡五百石以上官員,家世清白的子弟皆可以報名參加。
羽林軍不同於禁衛軍,選拔範圍也大相庭徑。禁衛軍多從邊軍中精銳善戰的士卒中挑選而出,除去充作儀仗的王宮衛隊外,其他三營禁衛都是百戰精兵,雖在京中閒置多年銳氣漸消,上馬仍然是一隻實力不可小覷的精銳之師。禁衛軍只能憑借禁衛都尉手持趙王虎符才能調動,其他任何人包括主父都無權調動,所以是真正的趙王親軍。
而羽林軍具是從官宦良家子弟中挑選,這些人都是出身趙國的上層階級,與趙氏王族的利益息息相關。再加上年紀輕輕並沒有什麼政治野心,容易受軍中瀰漫的濃厚主父的崇拜風氣所影響,其對主父的忠誠度不言而喻。
趙信即為羽林都尉,這選拔之事本應該是由他經手操辦。但考慮到趙信年紀太輕,再加上經驗不足,所以主父便讓暫時閒置的樓緩負責此事,趙信為副手幫忙打點。
若是別人橫插一腳,趙信肯定是滿腹牢騷,可是這樓緩趙信可不敢有半點不滿。
樓緩何人也,那是做過虎狼秦國相邦的人,趙信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心中怎敢於他相比。更是當年主父在位時最為得寵的大臣之一,為趙國司寇十餘年,直到赴秦就任後才由李兌接位。樓緩雖然出身樓煩胡部,為先王趙肅侯和樓煩作戰時俘部所生。自幼生的相貌堂堂,再加上聰明機警,被少年時的趙雍看重選為親隨,與肥義二人並為趙雍的左臂右膀。
此次樓緩辭去了秦國相邦一職,從新歸回趙國。但朝中卻並無重要官職空缺,所以樓緩被主父暫時任命為右師。
右師一職,顧名思義是與左師公子成相對應的,是君王的參政顧問人員,換而言之就是一種有名無實的虛職。雖然位列上卿,職位本身卻無半點實權,就像公子成一般,雖然與肥義平起平坐,可是他所說的言行提議主父一律不准,所以便如同虛職無疑。
但樓緩顯然不同於公子趙成,他本身深得主父信任,出謀劃策主父也基本會採納,所以幾乎等同於主父的國相。與肥義這個趙國真正的國相各持一方,為主父勢力的代表人物。主父讓他親自負責羽林軍的選入,由此可見對羽林軍的重視。
人家堂堂秦相來做這種小事情都沒有什麼意見,趙信這個小小的都尉哪裡會有什麼不滿的,而且選拔之事必然繁瑣無比,趙信也樂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