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趙氏為王

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六十六章 中山狼(四) 文 / 牧江南

    田不禮嘴角處露出了一絲陰柔的笑容,瞇起了細長的眼睛,沉吟道;「只要主父還在一日,這趙國江山的歸屬就沒有塵埃落定。」

    趙章面色肅然道;「先生請說,章願聞其詳。」

    「主父何人也,氣度不凡,英雄了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英主。但他同樣也是人,也有他的缺點和破綻,那就是『多情』。」

    「多情?」趙章一愣,聞言問道。

    「對,正是他的多情,對愛情,對親情,一生都離不開感情的羈絆,這便是主父最大的破綻。」

    「但凡為人君者,無情才是上上之選,能斬斷無謂的羈絆,專心王事,這樣才能成就大業。可主父卻恰恰相反,因為寵愛吳娃,竟荒唐的廢長立幼,將作為儲君培養多年的公子你拋棄,而立了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為王。要知廢長立幼,向來是國中大忌,也是動亂的源泉。」

    「如果主父真的鐵了心思廢掉公子你,最為穩妥的辦法無外乎將公子你軟禁起來,錦衣玉食的好著供著,這樣才能做到對內消除兵戈。可主父非但沒有這麼做,反而因為廢立之事對公子你心懷歉疚,平時百般加以補償,如今在趙**中,公子你無疑成了僅次於主父的二號人物。至於王上,你覺得一個小孩子能號令的住那些驕兵悍將們嗎?」

    趙章目光中露出了隱隱的興奮之意,強壓下心中的歡喜說道;「那依照先生的意思,我當怎麼做?」

    田不禮目中露出了幾分笑意,道:「很簡單,什麼都不做,以不變應萬變。」」什麼都不做?」趙雍心中大奇,開口問道。「請先生教我,」

    「主父此人精明過人,我們若是在他面前使小心眼或者玩手段的話,肯定瞞不過他的,反而會被他所惡,這於公子不利。若是公子您仍如從前一樣對主父恭孝謙卑,在軍則軍功不斷,這樣在主父心中的籌碼便多上了許多。」

    「即便這樣,又能如何?」趙章忍不住開口說道;「如今趙何已經當了趙王,木已成舟,我就算有通天之能,又能如何?」

    「非也。」田不禮目中閃過了一道精光。

    「公子所言大錯特錯,正是因為趙何已經繼位,所以公子你才會有機會的。」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可如今我們趙國就有了兩個君主,一個是主父,一個是大王,但凡有識之人都不難看出,這就是趙國最大的隱患。主父的想法是很好,由他在外掌軍,大王則專心處理政務,互為依靠互不干涉,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掌控能力,他以為一切都能在他的掌握之中,按早他設定的想法繼續下去,卻忘記了潛在的隱患和茅盾。」

    「趙國的君權歷來不強,甚至出現了好幾次君權旁落所引起的大亂。正是有鑒於此,主父登基後才大大加強了中央集權,王權的集中到了趙國前所未有的地步。若無虎符,將無法從邯鄲調動一兵一卒,而虎符的掌管者正是大王。即便主父貴為大王的父親,卻也得按照他在位時制定的規章程序辦事,長此以往,依照主父高傲的性格絕難容忍事事都要請示一個孩童,即便這個孩童是他最心愛的兒子。」

    「大王雖然年幼,未必會有奪權之心,可他身邊卻有公子成和肥義二人,這二人是王權的堅定擁護者,必然事事維護王權,限制主父超然於王權之上。而且主父的根基是在軍中,滿朝的文官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可以說大不少人都對他心懷仇視之心,說到在主父推行的」胡服騎射中「,真正利益受損的就是這些世家豪族子弟。若是主父和大王起來衝突,這些人必然會毫不猶豫的倒入大王一邊,」

    「若是主父和大王起了間隙,那自然就是對公子你的天賜良機,萬萬不能錯過。但如今公子卻要韜光養晦,切記,凡事不爭才是最好的爭取,你若越加低調,主父心中對你的愧疚之情便是越深,給予你的補償也愈加豐厚。」

    趙章滿臉興奮的點頭道;「若章真能得償所願,必以國士之禮待先生,此生覺不相負!」

    田不禮嬉皮笑臉的躬身道;「如此多謝公子了。」

    趙章哈哈一笑,正欲開口說幾句客氣話,卻見遠處一騎斥候飛快馳來,便急忙迎了上去。

    「報公子,北方五里外發現中山大軍。」

    趙章大喜道;「有多少人?」

    「大約萬人,皆為步卒,看他們形色匆匆的樣子,又是向南疾行,似乎急於南下靈壽。」

    「很好。」趙章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歡喜,揚起馬鞭笑著指向田不禮道;「先生不是讓我韜光養晦嗎,積累軍功嗎,如今就是最好的機會。想來先生恐怕還未上過戰場,沒見過我趙國鐵騎的威力吧,今日就讓你見見,什麼叫氣吞山河,投鞭斷流!」

    「傳我軍令,全軍北向,準備殲滅中山大軍。」

    「諾!」

    原野之上,趙國鐵騎猶如長龍一般,迅速北向疾馳而去,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已經突然出現在了中山軍的視線中,

    在中山士卒視線中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線條。那黑色的線條就如同一條細細的水流,而這水流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展,成千上萬的軍隊忽然從地平線下湧出來,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己方湧來。

    鼓角瘋狂的響起,中山士卒們拼盡全力的在騎兵衝到之前草草的排成了方陣。這一支中山軍正是從丹丘和華陽撤下來的中山大軍,奉王命正要南下增援都城靈壽,卻沒有想到會在路上遇見突然殺出的趙軍騎兵。

    這支中山軍久駐邊關,長年與趙軍交戰,倒也是一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雖然事出倉促,但也勉強大致的排成了抵禦陣勢,避免了被騎兵藉著馬勢一輪就將其衝散擊潰的厄運。

    前排盾牌豎起,盾牌的空隙見長槍高高翹起,後排的士卒肩膀抵住肩膀,密密麻麻的擺出了密集陣型,想借此抵擋騎兵強勁的衝擊力。弓箭手則推到陣中,依托著盾陣拉緊弓弦,手中滿是汗水。

    耳邊的馬蹄轟隆震耳,腳下的大地劇烈的顫抖,眼見趙軍如此攻勢,中山士卒的心緊張得怦悍直跳,連緊握則長槍的手都在顫抖。他們並非沒有面對過強大的趙軍,也並非沒有過生死鏖戰的經歷,但在離開了城牆的庇護,在原野之上直接與趙國威名天下的騎兵直接對撞,毫無疑問這是第一次。

    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四百步!

    三百半!

    二百步!

    趙國騎兵衝殺而至,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戰馬鼻息騰騰的熱氣了,近得可以看到馬刀上暗紅色的血痕,伴隨著馬蹄落下掀起的沖天塵土,嗆得中山士卒們呼吸不暢。

    預想中劇烈衝撞卻並未發生,幾乎是一瞬間,前排騎兵同時勒馬,前衝的勢頭已變為向左右,全隊一分為二,以飛燕般的輕盈,分別向左右兩邊狂奔。

    還未等中山軍回過神來,趙國騎兵已經長弓在手,奔馳中拉弓射箭,尖銳風聲中,箭雨不停頓的傾瀉到了中山軍中,一隊射過又來一隊,猶如無窮無盡的狂風暴雨般掃射著中山軍的隊列。

    中山軍方陣響起了一片慘叫聲,前排的士卒一個接一個的中箭倒下,鮮血飛濺。後排弓箭手孱弱的還擊,卻被騎兵接著靈活的機動給消退大半,冒然還擊的弓箭手反而迎來了雨點般的箭雨。

    箭矢在耳邊不斷橫飛,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恐懼像瘟疫一般在中山軍中迅速蔓延開了,前排的士兵拚命的向後倒退,彷彿只有人群密集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原本就密集的中山方陣越來越密,幾乎密不透風,而密集的方陣更加成為了騎兵射擊的靶子,幾乎不用瞄準,只是機械的拉弓、放箭。

    慘叫聲、呻吟聲、求救聲、命令聲混成一起,沉甸甸的恐懼感控制了所有人的心頭。如果說這世間有著煉獄,那此刻的戰場無疑就是煉獄的存在!

    終於,開始有中山士兵紛紛丟棄了武器和旗幟,跪在地上顫抖著高舉著雙手。趙軍也停止了漫無目的的射擊,集中箭雨朝著仍然在頑抗的方陣射去。

    很快,最後的頑抗也隨之煙消雲散。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