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此刻哪裡還會猜不到,這個小女孩子估計就是她娘親屬意的冉家小姐了,那個以才名聞名邯鄲的冉敏,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自己這麼狼狽的情況下。
又偷偷瞥了一眼冉敏,趙信臉上居然一紅,心中閃過個念頭,如果真的如娘親所說的那樣娶了這個冉家小姐,貌似也不是件什麼壞事。
冉敏看趙信一身的打扮,似乎也猜到了他的身份。見趙信眼神躲閃,心中已經瞭然,嬌哼了一聲道;「你就是那個趙公子吧,果然跟外界說的一樣頑劣不堪。到人家家中做客竟然翻牆進入內院,我想若是趙內史知道了,肯定會讓你吃不少的苦頭。」
趙信天不怕地不怕,哪裡會怕她威脅自己。轉眼神色已經恢復如常,聞言嘻嘻一笑,也不以為意。目光轉向她懷中的貓,見那貓通體雪白,眼睛猶如寶石一般晶瑩剔透,煞是可愛,便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貓。
那貓卻不領情,見趙信大手身來,身子警惕的弓了起來,猛的伸爪撓了出去,竟是野性十足。還好趙信的反應也是極快,飛快的收手回來,倒是沒有被抓著,張口說道;「這麼凶你還養呀,也不怕它撓你。」
這個年代不像後世,貓大多野性未脫,都是用來抓鼠的,極少有人將貓作為寵物飼養,所以趙信見冉敏這麼溫柔的對一隻貓,不禁奇怪的問道,
「用不著你管。」冉敏用手輕輕的拍了拍白貓的後背,輕輕安撫了下它。
見趙信對小白仍然雀雀欲試一副不死心的樣子,冉敏眼波一橫,瞪了一眼趙信,沒好氣的說道;「我這小白凶得很,你少招惹它,若是被撓著了可別賴我。」
趙信咧開嘴燦爛無比的一笑,道;「你放心,我的身手好著呢,這個小東西傷不到我的。」
冉敏「切「了一聲,癟了癟嘴不以為然的說道;」很了不起嗎?我看也就一般般而已。」
這話倒是激起了趙信心中的傲氣。他從小就天資過人,精通的東西遠遠超過同輩之人,如今竟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瞧是不上。皺了皺鼻子,心中不服氣的說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易禮樣樣精通,你倒是說說我哪裡不如你,咱們比試比試。」
冉敏聞言倒是一怔,瞪大著眼睛有些詫異的看著趙信,神情說不出的可愛。
看趙信的樣子不像說謊,冉敏這才將信將疑的說道;「真的假的?」
「不信你隨便問問。」趙信挺起了胸膛,底氣十足的說道。
「問就問,鄭莊公與母后武姜交惡,把武姜逐出國都,軟禁在城穎,曰之:不及黃泉,無相見也!但武姜畢竟是他的母親,鄭莊公不久又後悔起來。他既思念母親,又不願違背誓言,你可知他是如何做到兩全的?」
「這個簡單。」趙信曬然道;「這是《左傳》中的隱元,我八歲的時候就讀過了。當時鄭莊公手下有個大臣叫穎考叔,他看破了鄭莊公的心思,便給他出了個主意,在地下挖了個地道與其母相會,這樣既不違反所立誓言,又盡了為人子的孝道,大善!」
「何謂順應天時?」
「老子曰: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冉敏一臉問了好幾個生僻的問題,趙信皆是回答的頭頭是道,看向趙信的眼神不由有些異樣,嘖嘖道;「你倒是懂得不少呀,看來真的沒有吹牛。」
趙信得到她的誇獎,心中倒是美滋滋的,仰頭笑道;「那是自然,我是什麼人呢,這點東西怎麼難得到我。」
冉敏輕輕往地上「呸」了一聲,啐道;「才誇你這麼點,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你……」趙信一臉無語的樣子,指著冉敏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滿臉的鬱悶。
冉敏見他樣子有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麼一番下來到覺得趙信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便多打量了他幾眼,發現趙信長相還是十分出眾的。雖然只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卻較同齡人高上許多,相貌也是眉清目秀的,看上去十足是個英俊少年,心中不禁微動。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卻聽見不遠處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我還道趙賢侄跑去哪裡了,原來在這呀。」
順聲望去,只見一中年高胖男子正和一美婦笑著走了過來。趙信之前見過冉辨,倒是認出了他,連忙上前行禮道;「參見世伯,伯母。」
「世侄快快起身,無須多禮。」冉辨笑瞇瞇的扶起了趙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暗點頭,心想自己的妻子倒是眼光不錯,這個少年兒郎比之前的那些孟浪子要順眼許多。
冉夫人笑瞇瞇的看著趙信問到;「我剛剛見世侄和小女倒是聊的很是投機,不知你們在聊些什麼。對了,沒聽下人們說你進了內宅呀,這倒是奇怪。」
趙信聞言一滯,這才想起自己似乎還沒解釋為何會出現在內院之中,總不能跟她如實說自己是偷偷摸摸爬進來想瞅瞅你們的女兒。
正想著該如何說辭,那邊的冉敏卻已經搶先說道;「是這樣的,剛剛小白不聽話爬上了樹,我心中一時著急便喊了起來。正巧趙公子在牆對面,聽見了喊聲就翻牆進來幫我把小白抱了下了,我剛剛正在感謝他。」
冉夫人點了點頭,瞥了一眼身旁的趙信,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卻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了,只是拉著自己女兒到一旁小聲說道;「怎麼樣,這次的趙公子如何。」
冉敏聞言俏臉不由一紅,有些嬌羞的橫了母親一眼。餘光掃至,卻見趙信雖然在和父親說這話,卻側著耳朵專心的聽著自己這邊,忽然想到這小子的武功不錯,那聽力肯定也定是過人。
想到這裡冉敏狠狠的瞪了一眼趙信,提高聲音道;「趙公子。」
「啊?」趙信愕然回頭。
冉敏的小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你剛剛不是說卯時你師父要教習你功課,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若是不走,恐怕手心又要挨板子了。」
趙信一愣,旋即看見冉敏促狹的眼神,頓時明白了她這是在趕自己走。他也落不下這個面子,便順著她的話向冉辨夫婦告別。冉辨倒是有些惋惜的說道;「本來還想留世侄用晚膳的,不過尊師重道才是大事,世侄應當速速回去。唉,怪之怪老夫今日俗事纏身,下次有機會世侄一定要來寒舍一聚。」
趙信口中連連客氣,便抽身告退離去。
冉辨笑瞇瞇的看著趙信的背影離去,轉頭問向自己的女兒:「敏兒,這次這個趙信可還襯你心意,我覺得你對他態度倒是比對別人好上許多。」
冉敏卻搖頭道;「父親,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年紀尚小,還想伺候在父母的膝下,不想那麼早嫁人為婦。」
「你……」冉辨不禁怒起,指著女兒的鼻子。
「你都快十三的年紀了,哪裡還小,你看你當初的那些玩伴閨蜜,哪個不是都嫁人定親的,惟獨你百般推脫。若過了十五還未出閣,那才是丟人的事情,你父親我這張老臉要往哪裡擱呀。」
冉敏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說道;「我就算要嫁,也是要嫁萬中無一之人,若是強迫我嫁一個我根本不喜歡的人,那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父親你又何必強逼於我。」
「放肆。婚姻嫁娶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胡鬧。」
「我偏不。」冉敏揚起腦袋,一臉倔強的說道。
「你……你……你……」冉辨氣的直哆嗦,一旁的冉夫人連忙上來勸架,冉辨所幸將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都是你天天慣著她,才養成她今天這種驕縱的性子。你看看她整天滿腦子都是什麼想法,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說完冉辨便氣沖沖的甩袖離去,冉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歎了口氣,也轉身離去。只剩下冉敏一人在屋中發呆。
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又想起了剛剛的事情,冉敏抱膝怔怔的望著窗外,竟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