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先是一愣,繼而大笑,道:「叔孫先生,您真的這麼認為嗎?」
叔孫建本來是為氐人效力的,後來奉命出使雲中,本來是要代替苻宏訓斥拓跋珪,但是當時,拓跋珪在聽完叔孫建義正言辭的訓誡後,卻選擇扣留了叔孫建。
當然了,他的目的,不是現在就想和苻宏翻臉。而是因為,他非常看好叔孫建這個人。結果看起來,他又對了,叔孫建也認為,拓跋珪這個人,年紀輕輕,卻有著無窮的潛力,而且真的願意信任他,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所謂叔孫建也就耐心的流下來,為拓跋珪效力。
叔孫建見拓跋珪如此自信,便說道:「大王如果如此自信,那自然是好事,不過在下還是要說,那尼爾馬身份複雜,別的且不說,起碼在下卻不相信他是自己所說的烏孫人。」
「這個不必多想,他一定是漢人!」拓跋珪信心滿滿的說道。
「喔?漢人?」
「不錯,他一定是漢人!」拓跋珪道,「甚至,我想現在就可以斷定,他一定是為段業效力的!」
叔孫建頗為意外,他卻是沒有想到,拓跋珪還能想的這麼長遠。
「其實話說回來,主要是咱們的實力不夠強啊!」拓跋珪憤憤說道,「如果可以2,其實我完全可以一次把劉衛辰和劉庫仁兩個部族全部消滅掉!可是之前,由於叛徒的出賣,由於我們準備的不夠充分,我只能對劉顯等人放他一馬,結果可好,這一次,這劉顯居然還想打我的主意!「」大王,這豺狼,是改不掉吃人的本性的!「」我現在不能,也不會去動他!「拓跋珪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們漢人說過一句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現在能忍,也會說服部族的人去忍,不過,牛川的白雲,沃野的黃河給我作證!劉顯等人,我一定要讓他們碎屍萬段!「
叔孫建見劉勃勃發了如此的誓言,神情如此決絕,也是吃了一驚。
不過這個時候,叔孫建卻說道:」大王,在下有一個想法。「」先生,您且但講無妨。「」那個劉勃勃,大王不妨給他寫一封信。「叔孫建說道。」劉勃勃?「拓跋珪大為驚詫,」跟他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利用他,讓他和那劉顯較量啊!「叔孫建說道。」這不太可能吧。「拓跋珪道,」雖然賀蘭部和鐵弗部是有仇怨,如果過去,他們倆不用我們說什麼也得幹起來,可是今時不同於往日,現在,我和劉勃勃有滅族殺父之仇,他怕是不會聽我的。「」恰恰相反。「叔孫建自信的說道,」在下倒是認為,這一次劉勃勃一定會聽。「」這卻是為什麼?「」大人不妨直接在信裡寫明,大人是想利用他劉勃勃。「叔孫建道,」現在劉勃勃很清楚,他的實力,想自保,那已經足夠了,想發展或者成就一番事業,那卻是遠遠不夠,他缺乏根據地,缺乏草場和戰馬,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匈奴人都團結在他的周圍!「
拓跋珪聽了,好像明白了什麼,他說道,」你說下去。「」大王,劉勃勃和您是有仇,但是國與國之間,不相爭鬥,是不正常的,你們的仇恨,是公仇,但是國與國之間,最重要的是利益,如果利益足夠大,沒有什麼仇恨是不能暫時放下的。「」是這樣。「拓跋珪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現在這樣做,擺明了是雙贏。「叔孫建說道,」大王,劉勃勃進攻劉顯等人,最怕的是您的干涉,但是如果他能夠征服劉顯,等於過去賀蘭,獨孤二部,他都可以重新一統,這對於他的誘惑,是他無法抗拒的,在下認為,他是一定會答應的。「」可是這樣豈不是養虎遺患?「拓跋珪道。」是養虎。「叔孫建道,」但是大王,您的幾位叔父和堂兄,漠北的雜蠻,部族內部的爭端,您也需要時間,如果您需要一個外部平穩安靜的環境,您也總歸需要付出一些代價,這是交易,而且不是有任何人能夠穩賺不賠的交易,您總需要付出一些什麼。「」是這麼個道理。「」劉勃勃如果把他放回來,的確有風險,而且在下坦率說,其實不小。「叔孫建道,」所以,在下其實猶豫了一陣子。但是這個時候,在下認為,大人需要做出決定了,畢竟,劉勃勃如果拿下了劉顯,就意味著一統匈奴舊部,他如果甘於寄人籬下,那麼匈奴部族會推出新的領袖,則劉勃勃不足為慮。相反,如果他現在就想自立,大王,您想,苻睿,苻詵,會放過他嗎?」
拓跋珪一想,心中似乎就漸漸的明朗了,他抬頭看了看太陽,點頭,道:「我回去和先生再商量一下,然後就馬上給劉勃勃寫信。」
「大王英明。」
……
長安城內,段業又閒了幾天。
這些日子,什麼和過去,都一樣,來館驛的人幾乎沒有,而段業也懶得上街逛了,因為該看的都看完了,再去也沒啥意思。
況且,那些日子,段業上街,也不完全是為了自己,而是逛給某些人看的。
既然根據現在的情報,自己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對方也知道自己知道了一些該知道的,秀就沒有必要做了。
反正自己既然沉得住氣,倒是不妨做的更到位一些。
「大人。」劉國這個時候說道,「小四兒的口供已經齊了,我們該驗證的都驗證了,他說的都是老實話。」
段業睜開眼睛,道:「那麼,衛彬那,大概也知道是我們幹的吧?」
「是,這瞞不過他們太久。」劉國道,「畢竟這裡是長安,咱們沒有辦法做的滴水不漏。」
「嗯。」段業道,「那麼萬家……「」萬家老爺子已經確定沒有問題。「劉國道,」是這個四兒勾結了當地的一些地痞,設了局給萬財鑽,萬財年紀太輕,沒見經驗,又對於一些不必要太重視的東西看的太重,最終就被人要挾,才闖了大禍。「」唔……「段業想了下,道,」那都抓到了嗎?「」萬家人已經全部控制起來了。「」這下我可有些麻煩。「段業想了下,」辦的太嚴,寒了人心,畢竟萬家也算情有可原。辦的太鬆,對於遵守規矩,忠心耿耿的人不公平,唉。「」大人。「」恩?「段業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在下卻是認為,不妨鬆一鬆。「」為什麼?「」咱們也有些眉目了。「劉國道,」現在看來,是慕容家干的無疑了,而且也有嫌疑人了。「」誰?「」一個人是大人的老熟人了,那就是慕容農。「」喔,這個傢伙啊!「段業道,」這小子一看就一肚子壞水,他要是使壞,倒是不奇怪。「」只可惜此人由於去姑臧見過大人一次,現在很是滑頭,大人一啟程,他就星夜離開長安,現在已經到了鄴城,咱們暫時無法奈何他。「劉國說道。」沒有關係,此人躲得了一時,我就不信他能夠躲一世。「段業道,」而且最好,我是在戰場上收拾了他,此人也一門心思想著奪嫡,想著和慕容寶掐一下,呵呵呵,你且放心,這類人啊,一旦有所求,就不足為慮。「」大人英明。「」那是。」段業得意的說道,「昔日呂紹,呂纂,呂弘,三個人,隨便哪一個都是人中之龍,當一個接班人都綽綽有餘,但是呢,這仨人啊,誰都不服氣誰,非要掐個不停,結果呢,大好的江山就這樣丟了,如果不是他們仨這麼極品,我告訴你,現在涼州還是姓呂。」
「大人何出此言?」
「這絕對是真心實意。」段業道,「我能夠成為涼州刺史,很大程度其實是有運氣成分的,這一點要承認,不然太過狂傲沒有什麼好處,這一次慕容農也是一樣,依我看來,此人外表很謙遜,骨子裡卻很狂傲,這樣的人,我最不怕了。」
「還有就是慕容釗,這個人現在也不消停。」
「這人無妨,他比起慕容農還要差。」段業一揮手,「反正我是認為這個傢伙是幫倒忙的,對於他的活動,我們當然要嚴密重視,但是呢他的有些活動,如果我們確定了,倒是不妨給予他一些方便。」
「這是……」劉國有些不解。
段業賊兮兮的一笑,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不知道這話你能聽懂嗎?」
劉國一愣,繼而大笑,道:「大人,卑職明白了。」
又說了一會,劉國道,「大人,這一次長安的事情,雖然策劃的人是慕容農,不過執行的人卻是另有其人。」
「誰?」
「慕容柔,曾經和苻家想聯姻,不過後來事情敗了就算了,此人還曾經試圖去說服慕容沖,成功策反其大將慕容非凡,她在鮮卑人心中頗有威望,而且由於久居長安,對於此地極為熟悉,調動的人手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