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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元月十九許晉將三人送到火車站,說是還有些瑣事盤桓幾天,楊青烏說要讓王玄策留下來以防萬一,許晉笑道說如果現在還真有萬一的話那自己可就真是蒼天難容罪孽深重了。
楊青烏打趣道:
「早知道你能死能瞑目還用我們大老遠跑這一趟?」
許晉立刻回應一句:
「少在這裡得了便宜賣乖,自己這一趟多大好處回去偷著樂就行了!」
楊青烏淡淡一笑,作別時囑咐一句有事就打電話,還等著你回來給我出把子力氣呢!
許晉聞言笑的不陰不陽,揚言死活不做坑蒙拐騙的勾當,楊青烏笑罵一句瞧你那德行,兄弟我身家清白比得上大街上的黃花大閨女。
正月的火車站過了初五早早已經人潮湧動很是擁擠了,多半是探親、務工返城的各色人等,背著大包小包,牽著老婆孩子,臉上蕩漾著新年還未來得及褪去的喜悅,大多是滿眼對新一年的希望和憧憬。
滿是黑色煤灰漂浮的城市其實楊青烏並不算太陌生,至少留在腦海中的記憶還是無比深刻的,或許身上的傷疤也是清晰可見的,所以再一次站在這個火車站的時候,楊青烏記不起那個曾經張牙舞爪追殺自己的男人叫什麼名字,的確也是沒有存著千里尋仇的惡毒心思,四處張望看能不能碰到那個賣給自己假火車票的黃牛的他只是心生感慨的想要緬懷一下而已。
可惜很不巧的是,似乎這次已經買好了火車票的他沒有上次那算不上好算不上壞的運氣了,人潮稠密中好生尋找了一番過後的他有些微微失望的輕歎可口氣,蔡言芝眼神閃爍疑聲道:
「怎麼了?」
楊青烏搖搖頭說沒什麼,王玄策呵呵一笑,滿是戲謔語氣毫不顧忌的說道:
「青牛,不要告訴我你是在找那個在火車上碰到的水靈妮子?」
楊青烏知道他說的是葉錦夭,微微苦笑著搖頭說沒有沒有的他也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時自己狼狽逃竄時一覺醒來那映入眼簾的美艷臉龐,眉宇間的素淨和妖冶交融下的萬種迷人,想起了她來上海時和自己安安靜靜一頓飯,想起了在廣東時的萬分意外中的色彩斑斕。
心中默念了那串號碼,再次甩出腦海中那些不合時宜到異想天開的念頭,楊青烏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說道:
「走,上車回家吧!」
………………………
火車將要發動五分鐘前,一扎馬尾戴鴨舌帽的女孩身後跟著個粗壯男子終於匆匆趕來,由遠及近,一路動作倉皇檢票上車恰恰趕了個及時。
那鴨舌帽簷壓得較低看不清楚容顏的年輕女孩踏進火車後終於神情開始變得複雜,她知道這路車是去上海,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是想回家奉命成婚的話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上這趟車的,但末了還是突發神經質的讓荒木訂了去往上海的車票,借口是繞一圈散散心,其實連自己都覺得這借口實在荒誕低級到極致的她無非是為了心中那可笑的堅持罷了。
現在登上火車卻實在找不到座位的她嘴中自然唸唸有詞的怪罪著那個相貌極為醜陋的老僧人臨別時非要拉著自己手談一局還磨磨蹭蹭耽誤了時間,更可恨的是還不停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自己一生清貴妙不可言,唯恐遇人不淑。
心中想著若是聽了家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百般勸慰答應嫁給了那人,怎麼會不是遇人不淑呢!已經二十五歲,適婚年齡又是鐘鳴鼎食權柄豪族的她如今所面對的婚姻是一般人所不能輕易想像的,但抗爭了太久的她或許也是累了,或許是看到那個男人手中拉扯著個漂亮女孩時心中便頓時生出了股子氣急敗壞破罐子破摔的忿怒怨氣,所以她變的有些不理智了,所以她做出了極其荒唐的決定,所以她打了電話說要回家結婚。
電話中聽出了父母幸喜異常的語氣,可是她沒說和誰?他們自以為是的覺得應該是誰!
她知道這是那趟開往上海的火車,所以她笑容不自覺間便是眉眼舒張,儘管每節車廂都是人滿為患,但她還是以想要找個座位的名義在四處艱難遊走張望,因為火車開動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想起記憶中那一路旅程是多麼的轉瞬及至的讓自己來不及過多回味,而這一次她顯得更加慌張擔憂,她怕,她擔心。
所以她在擁擠的人群中艱難前進,有中年男人形容邋遢在抽煙,有嚴厲媽媽訓斥著調皮的孩子,有異地戀去探望女朋友的青年低頭全心全意發著短信告訴對方說自己上車了,順便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有噴灑著濃郁香水的年輕姑娘吸引了不少男人的視線和味覺,有出外打工的農民皮膚黝黑,有戴著眼鏡的學生在背單詞,有人在互相聊天打牌哈哈大笑,有人在安靜沉默注視著窗外的風景,有列車員不時提著熱水瓶來回穿行,太多的人,太足的暖氣讓一節節車廂裡滿是躁動悶熱,很躁動很悶熱,越來越躁動越來越燥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找到後能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但現在她無比急切渴望看到那張蒼白消瘦眉飛唇薄的臉頰。
於是葉錦夭便是艱難的穿行在人群中,走遍了所有車廂,粗布棉襖頗有些臃腫的她滿頭薄汗,喘著粗氣很累很累,一步步走的無比艱難,一個個人都要細細去看,所以她無可避免的眼花繚亂中越發亂了方寸,開始埋怨起來自己的無理取鬧異想天開了。
緣分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有心人編造出來作為托辭,用來慰藉的,自己還真是傻得天真相信了。
身旁的荒木根本就是沒有開口問什麼原因,而是極力的想要為葉錦夭推開擁擠的人群,惹來不少大漢隱含怒意的目光,或許是察覺顧及到了荒木單薄背心下健碩的肌肉才沒有發作。
再如何漫長的旅程終歸是有盡頭,本來算得上難以走遍的擁擠車廂也終於是被用心太有心的女人走完了,不施粉黛,不著華服,單憑那張美艷動人的俏臉便是驚艷了整整一車的人,可同時這個漂亮女人滿臉心痛焦急的神情也是令眾人疑惑不解,這個漂亮女人到底是在找什麼呢?
終於是看遍了,可還是沒找到,所以走到車尾的葉錦夭突然就是蹲在了地上,一顆螓首埋進雙腿間,肩膀抽動,背後是沉默寡言的荒木依舊一言不發,只是眼神冰冷的令人心悸可怕。
不知是過了多長時間,已經覺得自己太過矯情做作的自己都是忍不住要嘲笑鄙視一番的葉錦夭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個微微沙啞的嗓音,帶著微微上挑的語音裡滿是笑嘻嘻的疑問:
「怎麼還沒哭夠?」
猛然抬頭,風輕雲淡了二十五年的葉錦夭終於是一顆道心難以自制大風大雨起了大波瀾,恨得牙根癢癢卻不由自主破涕為笑,重重捶過去一拳,絲毫不曾留情,使足了力道,所以楊青烏晃了晃身形,覺得心口有些疼,隱隱作痛直入肺腑,不依不饒纏綿不休。
哭夠了也笑夠了的葉錦夭終於開始正視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微微羞赧過後便是平日裡的淡泊情態,不鹹不淡一句這麼巧又碰到你的開場白貌似相去甚遠足有千萬里,楊青烏同樣滿是笑聲的好巧好巧的回應也是言不由衷的厲害。
似乎接下來不知道是該如何敘舊亦或是聊天,天氣、時事還是彼此生活,本來就不曾瞭解太多的兩人之間並不缺乏默契,可此刻卻是陷入了一陣怪異沉默。
「去上海?」
楊青烏率先打破僵局。
「嗯!」
葉錦夭似乎心中在思慮些什麼東西,有些心神不寧,連體粗布棉襖灰白老舊下的身體也是隨著火車震動輕輕搖晃。
楊青烏接著說我去廣東。
這次的葉錦夭沒有繼續淡淡應了句嗯,反而說了句跟我回北京吧!
楊青烏聞言一愣,笑笑道:
「太遠,去了怕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葉錦夭眉眼羞澀,別過頭看著窗外一路光陰斑駁,聲音足夠響亮的說道:
「找不到那就別回來了!」
兩人對話頗有些風牛馬不相及的荒唐味道,但是進行到這裡楊青烏似乎明白了什麼,沒有故作矜持驕傲,也沒有羞澀靦腆,似乎連熟悉的態度都少了太多的直接說道:
「我不夠好,心底不夠好,家世不夠,學歷不夠,相貌不夠好,還有很多其他的也不夠好!」
葉錦夭想了想,又仔細的打量了遍楊青烏,笑的樸素安靜,說道:
「我覺得挺好的啊!」
這次輪到楊青烏開始大團的沉默,不時看看腳下,不時看看窗外,只是從來沒有開葉錦夭,眼神遊離迷茫掙扎悉數落盡葉錦夭眼中,只是靜靜看著他的葉錦夭嘴角的笑意便從開始未曾消減過分毫。
終於楊青烏開腔了:
「今年的北京冷嗎?」
葉錦夭笑容燦爛,光彩照人,過了良久才別有深意的說道:
「你肯定會覺得冷!」
多少年以後的這個男人的日記中記載這一天:
「那一天,京津的大門向我打開,我拋棄了很多,獲得很多,有些遺憾,但不曾後悔,想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樣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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