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扮豬吃老虎
面對李長浩的反攻，李天縱開始長考，他也知道這一局很關鍵，如果有可能，他絕對不願意輸。
棋盤上看，李長浩還沒有絕對勝機，只是扭轉之前的守勢，開始反攻，不過以前兩盤的經驗，李天縱知道平靜的表面之下，暗藏著的是無窮殺機。
李天縱大腦高速運動，分析推演棋局的種種變化，三步、五步、甚至更多步，每一步都可能有幾種走法，下一步又是幾種走法，三步、五步以後，可能的下法將累積到非常龐大的數字。
李天縱不懂定式，所以他只有盡可能算清楚每一步棋的演化，然後選擇最佳的下法，才能不被李長浩抓住機會，並等待對方犯錯。
李長浩臉上掛著「斯斯文文」的微笑，他也並沒有催促李天縱趕緊走棋，從規則上來說，大家並沒有限定用時；從棋局來說，他也有必勝的把握，他不相信李天縱這樣的水平，多想一會兒，就能反敗為勝。
鄭小茜攥著王曦怡的胳膊，滿臉緊張地望著李天縱，她雖然不懂棋，但也感覺到情況似乎不妙。
王曦怡暗暗搖了搖頭，三局棋，李天縱一局下得比一局更好，棋盤上的進步，顯而易見，速度驚人。由此可見，李天縱是真的在認真、用心地下棋，想到棋局的綵頭，女孩心裡不禁有些甜絲絲的。
他是為了自己，而在拼盡全力吧？王曦怡心中，不可遏制地冒出這樣的想法，然後又被她自己按下去：想什麼呢，關自己什麼事啊！
李天縱的起點畢竟太低，雖然現在棋局上還說不清誰佔優勢，只是本來的先手優勢，已經消耗殆盡，反而讓李長浩拿到先手，勝負的天平略微發生一些傾斜。考慮到雙方的水平差距，李天縱似乎已經無力回天。
看到李長浩發起反攻，「縱哥」陷入長考，圍觀的同學也幾乎是一樣的想法，「縱哥」這一局又要輸了，五局三勝，這也就意味著「縱哥」會輸掉這個賭局。
大家不禁都有些失望，傳說中的「縱哥」，竟然這樣就輸了，輸得如此乾脆，一點懸念都沒有，與他的光輝形象完全不相稱。
李天縱這時候甚至已經忘記輸贏，他的大腦就像一台高速運轉的計算機，推演著一路一路棋局的變化可能。
這樣的推演看似簡單，卻又異常複雜，只要稍一猶豫，出一小點錯漏，前面的推演都可能全部崩塌，需要從頭開始。
李天縱高度緊張，渾然物外，腦海裡不停出現一幅幅畫面，全都是棋局的變化演進，這些畫面突然疊加到一起，竟然形成一幅清晰的棋盤。
「練習！」
「對弈！」
「打譜！」
李天縱的意識，毫不猶豫地集中在「對弈」上，腦海中央的大棋盤，立刻變小，縮到角落，他看著棋盤，無數畫面信息潮水一般流過，目光很快定格在棋盤上的一點。
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下這裡，這是最佳的選擇！
李天縱突然覺得頭有些昏沉，思維開始變慢，但他還能夠意識到，自己剛才無意識中開啟了「黑石」，並且進入「對弈」狀態。
這樣的狀態，真的能夠跟人對弈？李天縱不禁有些好奇。
他沒有多想，也無法多想，拿起一枚棋子，放在剛才看到的那個點上。
李長浩勝算在握，幾乎沒有考慮，就落下一子，依然是攻勢。
他也知道，李天縱就算再渣，想要兩三手棋就形成絕殺，那也並不容易，不過他有信心，可以在五到六步的時候，收割最後的勝利。
李天縱竭盡全力的長考，因為「黑石」的突然跳出而中斷，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來一次長考，索性就由著「黑石」，用它確定的下法，走了幾步。
每當李長浩下出一子，「黑石」做出應對的時候，李天縱都有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好像在大腦深處，正在進行某種複雜的計算。
下到第四手，李長浩突然皺起眉頭，他發現自己的棋形有些不大好，難以保證持續的進攻，而李天縱的棋形，兩三手間，竟然多了一些呼應，就算是他持續衝擊，都有可能連成一氣，從而奠定勝局。
李長浩抬頭看了李天縱一眼，心裡有些疑惑，這是無意中碰上了，還是他刻意經營的？不知不覺間，竟然就破壞了白子的棋形，而且經營出黑子的呼應。
應該是偶然的吧！李長浩想了想，並不認為李天縱有這個實力，一定是偶然，偶然撞上大運罷了。
既然是這樣，李長浩就不擔心李天縱能夠利用好現在的棋局，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繼續進攻，要用凌厲的進攻，摧垮對方。
王曦怡忍不住揮了揮粉嫩的小拳頭，她是第一個看清楚棋局變化的，一連三手，黑棋都落在最關鍵的位置上。
看到第一手，王曦怡心中一喜。看到第二手，王曦怡心中大喜。看到第三手，王曦怡欣喜若狂，同時也感到奇怪：這都是偶然？是碰巧？如果說一次兩次是碰巧，連續三次，都是碰巧？
王曦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除非李天縱從一開始就是裝的，他在扮豬吃老虎？
王曦怡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驚，不過她看了看李天縱那張沉靜、沒有表情的臉龐，越看越覺得有可能。
如果他能贏下這局棋，就肯定是裝的，王曦怡想了想，決定先等等看。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長浩對贏得這局棋依然充滿信心，他很快又走了兩手棋，再一看棋盤，猛地僵在那裡，棋盤上，李天縱竟然做出一個「雙三」，這也就是說，他輸了！
我輸了？李長浩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過棋局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黑棋確實有一個「雙三」。
「贏了！」王曦怡美眸中異彩連連，她沒想到李天縱最後真的會贏，後面那幾手棋，依然都走在關鍵位置上，沒有再走錯一步，而且都是最合理的走法。
這傢伙真的是在扮豬吃老虎啊！王曦怡驚喜望著李天縱，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傢伙隱藏實力幹什麼呢？既然隱藏，又為什麼要保留？
「偶然，這一定是偶然！」李長浩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一個被連續虐殺兩盤，棋力很差的對手，竟然贏了自己？
李長浩甚至不甘心地走了兩步，心裡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就是李天縱會浪費現在的大好局面，葬送勝局。
結果卻是，李天縱根本就沒有給他機會，乾淨利落地下出「成五」，拿下第三盤棋。
「耶，贏了！」鄭小茜搖了搖王曦怡的胳膊，喜不自勝地說道。
王曦怡點了點頭：「嗯，贏了，下面還會贏的。」
王曦怡現在對李天縱充滿信心，作為一個懂棋的人，她當然知道李天縱最後那連續幾手棋意味著什麼。
步步精妙，沒有錯漏，這顯然是一個算力驚人的高手在下棋。
李長浩的棋力其實不弱，李天縱能在他手上逆轉，這就不是碰巧能做到的。
李長浩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應該自己輕敵的緣故，有些棋沒有認真去想，所以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就讓李天縱扳回劣勢，只要自己認真起來，他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所以李長浩並沒有氣餒，而是很平靜地將白子撿回棋盒，「再來！」
第四局，依然是李天縱執黑先行。
只走不到十步，李長浩頭上就開始直冒冷汗，他的棋，根本無法成形。
依然是一方搶攻，一方堵漏，但黑子在搶攻的同時，不僅有呼應，還在處處破壞白子的棋形，七八手一下，黑子蔚然成型，而白子卻很難連接。
很快，李長浩的棋就走不下去了！
在關鍵的第三局，「縱哥」居然贏了？這讓圍觀的同學都很吃驚。
然而，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在第四局，「縱哥」乾淨利落地拿下勝利，還了李長浩一個脆敗。
前後反差太大，難道「縱哥」是在扮豬吃老虎，逗你玩呢？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再來！」李長浩抵擋不住，只能投子認輸。
李長浩深深地吸了口氣，最後一盤不能再輸了，這是決勝盤，決勝盤一輸，五局三勝的棋局就要徹底輸了。
就算到現在，他也沒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輸，明明是個菜鳥啊，明明前兩盤被自己殺得慘敗，怎麼突然就給扳回去兩盤呢？
第一盤，他還可以說自己是輕敵、不小心；第二盤，他已經很小心、很謹慎，可還是輸了，而且輸得很慘、很快，對方算路清晰、出手狠辣，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個高手。
他想來想去，似乎只能從對方執黑先行的優勢上找到理由。
李天縱拿起一枚黑子，正要落下，李長浩突然伸手一擋，「等一下，這是決勝局，有一點必須跟你說明，按照規則，黑子先行，應該要禁手。」
「禁手？」李天縱立刻從「黑石」那邊得到「禁手」的一些信息，他是第一次知道這些規則，就點了點頭：「知道了！」
李長浩微微皺起眉頭，李天縱這口氣太正常，也太不正常。
「前面四局，都是你先手，」李長浩略一沉吟，對這最後一盤棋，突然感到很沒底。
李天縱神色淡淡地將棋盒推了過去，「這一局，讓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