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鄭遠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雲淡風輕地說道:「東平同志,我注意到您剛才說了不少的話,其中,您說得頻率最高的一句話是:韋省長是我們的領導!我沒有說錯吧?相信你不敢否認!在我看來,對於領導的尊重,並非時時處處都要掛在嘴邊,而應該牢牢地刻在心裡!天天掛在嘴邊說領導好的人,未必是真心對領導的敬仰!相反,也許此人真的是別有用心啊!我鄭遠山這麼多年來,一直擔任著林海駐京辦主任,我從未說過韋省長是我們的領導這樣的話,但是,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一句:韋省長交給我的工作,我百分之百地執行,而且能夠很好地完成,我相信我的執行力是超強的!在今年全省縣處級以上領導幹部會議上,韋省長說了一句話:只有具備了極強的執行力,才是一名領導幹部最基本的能力!省長的這句話,用意很清楚,相信您不難明白!」
「啊——」周東平嘴巴大大地張著,一時間有些語塞。***
是的,周東平十分敬佩鄭遠山的語言表達能力,同時也對鄭遠山的這一番話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鄭遠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柄柄鋒利閃亮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插向了周東平的身心各處。
鄭遠山的臉上,掠過一打不易察覺的笑意,東平同志啊,論嘴皮子,你太嫩了!
韋國標見鄭遠山與周東平竟然起了爭執,微微一笑,道:「東平,遠山同志是一個正直的人,這麼多年了,我是清楚的,說實話,我是很欣慰遠山同志的脾氣的,不服誰,只服理。」
鄭遠山微微一怔,暗叫不好,這韋國標是話裡有話啊,剛才這句話,真的是玄機很深!細細咀嚼一下吧,太有嚼頭了。在這官場之上,哪有一個「理」字可講啊!
是的,官場之上,沒有對錯,沒有是非,不分有理與沒理,有很多時候,對就是錯,錯就是對,是即非,非即是,有理就是沒理,沒理反倒有理,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官場玄機啊!說得簡單一些,********玄妙的一點:就是尋求一種平衡!如果你具備了平衡的能力,你便具備了當官的能力!再往大裡說:如果你具備了平衡一切的能力,你便具備了掌控新時代江山的能力!
事實上,韋國標這句話,已經表明了自己對鄭遠山的不滿,他向鄭遠山傳遞了這麼一層意思:遠山同志,你不想成為我韋國標的人!你明著是反擊周東平,實際上卻是在向我這個省長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是的,鄭遠山到現在為止,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無論他站在哪一個立場之上,他必須要有一個最基本的態度。
想到這裡,鄭遠山道:「韋省長,遠山是一個情商很低的人,但遠山自信自己的智商絕對低不了!遠山只有一個理想:努力完成領導交給的工作,不讓領導因為自己分管的事而操心!這些年來,韋省長您對駐京辦的工作,傾注了很多心血,遠山不願表露出來,只能深深的記在心裡!剛才,東平同志對我的質問,或者說是刁難,我真的有些激動,跟東平同志進行了一場思想交鋒,我相信,在韋省長您的心裡,對於遠山還是有一個公正的評價的。」
說這話時,鄭遠山異常的坦誠。
韋國標似乎也有點措手不及。他本以為自己對鄭遠山說一句「不服誰,只服理」的話之後鄭遠山會有很大的心靈觸動,沒想到他竟然從容對答,不愧是在北京勵練了這麼多年啊!
「遠山同志,我知道你對雞鳴縣的情況很熟悉。」韋國標道。
鄭遠山一怔,又是一次措手不及,天啊,這韋省長簡直是步步深入啊,真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圖究竟是什麼。
來不及多想,鄭遠山點點頭,道:「韋省長,您說得沒錯,我對雞鳴縣還真是很熟的,因為我的乾爸就在雞鳴縣。」
鄭遠山毫不掩飾自己的傅老之間的關係。因為這已是路人皆知的事。他能主動說出這句話,意在讓韋國標相信他。
韋國標的臉上現出了一抹笑意,顯然對鄭遠山的回答很是滿意。
輕輕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周東平,韋國標道:「東平,你先出去一下,我有點事要和遠山同志單獨聊聊。」
周東平稍稍一怔,心裡泛起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不過,主子在令,他安敢不從?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下到一樓大廳裡靜靜地等著。
韋國標壓低聲音道:「你還有個干侄子,名叫厲中河,是麼?」
鄭遠山的臉上微微閃過一抹詫異,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韋國標已於昨日下午和厲中河進行了談話。
「省長,厲中河是雞鳴縣清河鎮的代鎮長,今年二十三歲。」鄭遠山很是認真地說道。
頓了頓,鄭遠山又問道:「難道您也知道他?」
韋國標點了點頭,道:「我想給厲中河增加一點擔子。」
「呃——」鄭遠山微微一怔,想不到韋國標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要重用一個小小的清河鎮代鎮長!
再一想,鄭遠山似乎明白了韋國標的用意:重用厲中河,拉近與傅老之間的關係,與傅老聯手,對抗秦德來!
哎,這位韋省長,構思十分巧妙啊!鄭遠山不住地歎息著,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堅守著的中立原則,越來越難以在林海官場上行得通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已經逐漸的陷入了秦德來和韋國標的矛盾爭鬥的漩渦裡了。這場高超的官場博弈,他無法逃避!不但他無法逃避,他的乾爸爸傅老,似乎也無力逃避!
情不自禁之中,鄭遠山決定近期回一趟雞鳴縣,與乾爸好好聊聊這個問題,相信乾爸在這個問題上一定有他獨特的見解!乾爸活了七十多歲,鬥爭經驗豐富,相信他現在已經對此事已經是洞若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