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站隊（1）
清晨八點四十分，雞鳴縣委組織部副部長丁家輝的辦公室。
厲中河拿出香煙向丁家輝敬上，又幫著點上，滿臉感激地道：「感謝的話我不會說，我會裝在心裡。」
當這廝說出這句話時，其實已經是赤裸裸的感謝了。
丁家輝笑盈盈地看著厲中河，道：「三個多月沒有看到你，臉黑了，眼亮了，體壯了，名大了，腦活了。」
「哈哈哈……」厲中河和丁家輝同時笑了起來。
「小厲，縣裡專門讓我找你談話。」丁家輝開門見山地道。
「難道，難道我要升職了？」厲中河笑盈盈地道。
丁家輝點點頭：「你小子，對這樣的問題可真夠敏感啊，先不要想著當多大多大的官，應該先考慮一下怎樣做人做事！」
「戴***是不是想把我調一下？」厲中河笑問。
之所以提出戴***，是因為厲中河知道丁家輝跟戴詠華之間的關係何止是鐵上加鐵，簡直可以說是親兄弟！
丁家輝微微一笑，道：「先不要問調動不調動的問題，你先搞清楚站隊的問題。」
「呃，站隊？」厲中河稍稍一驚，看來，今天的談話絕對不會那麼簡單，這丁家輝絕對是有備而來。
不由得，厲中河想起了自己和丁家輝之間的關係。捫心自問，厲中河覺得自己和丁家輝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那種十分密切的地步。從到桃花溝任職之前的談話，到任職前一天到他家「串門」被拒之門外，再到最近這幾個月來關於記者採訪等問題，應該說，他和丁家輝之間並沒有斷了聯繫。所以說，厲中河現在無形之中已經站到了丁家輝的隊列裡，而丁家輝屬於縣委戴***的人，也就是說，他站到了戴***的隊列裡。那麼，丁家輝剛才竟然說是奉了謝天成縣長的命令來跟他談話，這就值得思考了。這丁家輝究竟是站在戴***這一邊，還是要站在謝縣長這一邊，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厲中河知道，今天這一次談話，關係著他的前程！一旦說錯了話，他將面臨著前功盡棄的危機！
「謝縣長讓我來做你的工作，想把你調出桃花溝，調到扶貧辦！」
丁家輝說這話時一直在盯著厲中河的面部表情，一點都沒有離開。
厲中河的腦子瞬間轉動了一萬圈，他不是在琢磨著自己的站隊問題，而是在琢磨著丁家輝的站隊問題。丁家輝身為縣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只等正部長退休之後順利扶正，在這樣一個時刻，他必須注重自己的站隊問題。而縣委戴***現在在雞鳴縣可謂一手遮天，謝縣長剛從市裡調過來，各方面的情況都不是很熟絡，所以，謝縣長暫時還不具備跟戴縣長叫板的能力！拿昨天晚上歐陽賓和汪興東干仗的事件來說，實際上是謝縣長利用這件事對戴***的一記敲打，他要讓戴***明白一個道理：你戴詠華不可能在雞鳴縣永遠是一手遮天！按照丁家輝和戴***的關係，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換了隊列，他勢必要永久地跟戴***結成聯盟！
再想想在掛職之前跟丁家輝的談話，當時的丁家輝，幾乎每一句話裡都帶著「戴***」這三個字，他不可能在短短三個月裡就重新選擇站隊問題！
想通了這一點，厲中河明白了：這丁家輝是在考驗老子！
「戴***知道這件事麼？」厲中河的臉上不動聲色，依然是陽光燦爛。
丁家輝微微一笑，道：「也許，戴***並不知道。」
「老領導，您覺得我怎麼站隊？」厲中河說這話時心裡又是一陣嘀咕：操，你丁家輝太他馬不爽快了，竟然讓老子胡亂猜測。
「呵呵，我想先聽聽你的意思。」丁家輝拿出香煙點燃，淡淡地煙氣從他的嘴裡吐出，他的臉龐瞬間瀰漫在一片淡藍色的煙霧裡，讓人感覺有些不可捉摸。
厲中河淡淡地一笑，道：「老領導，如果說站隊這個問題，我心裡只有一個願望：跟您站在一起，您往哪裡站，我就跟著站到哪裡！」
丁家輝笑了，他的臉上浮現著一抹讚賞的目光，他很滿意厲中河的回答。
厲中河心裡稍稍舒了一口氣，他從丁家輝的表情裡感覺到：今日的第一關算是闖過來了。
丁家輝微微一笑道：「小厲啊，這次縣裡跟市級新聞單位多方聯繫，加強對你個人和你的事跡進行大規模宣傳報道，其實是戴***的意思。」
「呃——」厲中河又吃了一驚，這個丁家輝，他究竟是啥意思呢？一會兒謝縣長，一會兒又是戴***，他的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
來不及多想，厲中河趕緊道：「老領導，其實，我現在很想當面向戴***說聲謝謝，可惜，我的級別不到。」
「呵呵，小厲，這樣的機會以後多的是。」丁家輝笑呵呵地道：「咱們戴***對你十分看好！」
厲中河終於明白了：這丁家輝剛才提到了謝縣長，其實他是在試探老子啊！操，連這麼點破事都拐來拐去的，這丁家輝真他馬的沒盡！這官場之上，真他馬讓人心力憔悴！
厲中河細細地品著丁家輝剛才這句話裡的「咱們戴***」這五個字，深刻地感受到：丁家輝是站在戴***這一邊的，你厲中河也要站在戴***這一邊！
「小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謝縣長現在正在醞釀著和你面對面談話了。」丁家輝道。
「看來，縣領導對我真的很關注！」厲中河笑道。
「你現在是名人嘛，你有才氣，有能力，有魄力，領導們也很欣賞你。」丁家輝道。
厲中河不動聲色，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傾聽。
丁家輝話鋒一轉，道：「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談談站隊這個問題。你是一個聰明的年輕人，相信你一定理解我為什麼要跟你談談站隊這個問題。」
「老領導，你的意思是，戴***和謝縣長在領導思路上各有所長？」厲中河笑問。
丁家輝稍稍一怔，隨即笑了，暗想，好個厲中河，說話滴水不漏，把矛盾重重說成了各有所長，不愧是重點大學政法系畢業的！
「小厲，戴***想把你調到縣委辦公室，讓你先多多接觸一下咱們雞鳴縣的縣、鄉、村各級領導幹部，多多學習一下當前各級黨委和政府的指示精神，最重要的是把各方面的人和事搞明白之後，然後再給你一個合適的位置，讓你發揮自己的才幹！」丁家輝道。
「老領導，您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呢？」厲中河心中竊喜，臉上卻是一片淡然，之所以故意這麼說，他是想進一步探明丁家輝心裡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丁家輝微微一笑：「小厲，剛才說了一大堆，其實我是在刻意地考驗你，想看看你的立場是怎麼樣的，哎，沒辦法啊，縣委辦公室這樣一個要害部門，必須要有一批堅決貫徹戴***指示和決策的人，相信你不難明白。」
「老領導，您放心吧，不管我到了哪個崗位上，您都是我的老師，都是我的長者，工作上有什麼困難，您一定得給我指路啊！」厲中河滿懷坦誠地道。
丁家輝笑了：「明天上午九點，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帶你去見見戴***。」
「好的，我一切都聽老領導安排。」厲中河道。
當厲中河走出丁家輝辦公室的時候，掩飾不住滿心的歡喜，然而，他依然裝作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走起路來不緊不慢，不顯山不露水，當他走出了縣委大院，意識到自己已經消失在丁家輝的視線裡，這才昂首挺胸走向了馬路對面的黑色桑塔納裡，王小強和唐家龍這幫兄弟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