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能
狐岐山深谷。
損傷的地脈、迫人的戾氣、腥厲的血地，這種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險，於現在的情況，反成為了狐岐山最好的保護。
深谷之外，動亂的妖群如洪水般的湧到這裡，卻也彷彿被這惡劣的環境擋在了谷外，此刻全部停在谷外，烏壓壓一片把這裡圍的水洩不通，千百萬雙兇惡的眼睛，盯著谷內小小的幾塊方寸之地。
深谷之中，仍然保存在山脈之中的洞穴，只向外面暴露著一個小小的洞口。
千萬妖眾的目光一齊，都在敬畏般的觀望著，那個洞口的前面，如大將軍般威武的守門將。
八臂火猿……
小灰！
變身成為巨大身軀的它，在周圍露出地面的血脈之上，依靠自身炎力燃起了遍地的熊熊大火。烈火吹戰鼓擂，它在戾氣雄燃的烈火之中戰意正濃，左撲右衝，已在周圍撕碎了一大群妖眾的身體，烈火之下屍骨滿目。
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壯烈豪氣。
偶爾還會空出時間來，對著周圍捶胸呼天一陣，恐嚇威懾，威風的不可一世。
就這樣戰鬥著，一連幾天都沒有停歇了，它凶煞的目光，依然沒有絲毫疲倦的樣子，依然望而生畏。
在對面的半谷山腰，大片厲害妖群的保護中間，一身平淡花衣的小花，面色平淡的沒有一絲的喜愁，或者說是她的心情複雜，糾結對錯之餘，已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出來了。
面對小灰，這只張小凡的『寵物』，和它後面正在保護的人。
甚至這裡的一切……
小花此刻對這些全部毫不上心，猶如對待『打發空虛時間』的遊戲一樣，芊玉的手指輕輕的指動，便有一個接著一群的妖眾跑進深谷之中，然後與小灰對上一招半式，便全被碎屍了。
毫無傷感，毫無喜悅與愁怒。
連散心的心情都沒有。
如同做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小花只是『習慣』的動著手指，指揮著一個又一個的妖眾去送死，她自己卻連目光都沒有投向那裡一下，自己暗暗憂心著自己的事情。
一顆發著白光，猶如玄明珠一個樣子的白色珠子，圍繞著小花的身體上方，自行的旋轉、飄舞。
這是獸人王送給她，用來指揮妖眾和防身的法寶。
煉成之後的玄明珠，分裂出來的無上法寶……
玄天妖珠！
力量比未煉成之時的玄明珠，還要強上一些。
身邊有如此厲害的法寶，小花卻也不去多看，眼睛只是空空對著右手中，她原來的那個曾陪了她數百年，那個『他』送給她的法寶，至今仍然戀戀不捨的青靈玉石。
這個包裹著數百個靈魂的仇恨，也帶著數百年思戀的東西。
不能放下……
連他也不能放下……
忽然，一道黑光急速穿過雲霄，穿過它們這些妖群一片烏壓壓的上空，對著這個狐岐山深谷的位置，萬分熟悉的直向飛來。
他！
終於、還是、來了……
小花精神一震，目光赫然轉向了那個方向。
黑光急速穿過妖群，在深谷的中心上空急止而停，速度慢慢的降落下來，張小凡望著妖群深處的小花，目光悄然變得沉重，身體落到與小花平行的半空，才完全露了出來。
淡淡的一個笑容。
小花看到了他，心中縱然還在掙扎，面上卻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瞬間的歡笑。
「吱吼！」
小灰大聲吼叫，精神頓然變得歡快起來，身影迅速離開了那個它守護了幾天的洞口，向著張小凡的身體下方猛跑了過去，停在張小凡的腳下歡快的跳躍，對著張小凡大聲的歡呼，巨大的身體頓時震得整個谷底「隆隆」作響起來。
重逢的喜悅。
張小凡望著小灰，輕輕的笑了一下。
它永遠都是他最好的夥伴。
然後再回頭望向小花，小花面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了，以平靜的素面和目光，清清靜靜的對望著張小凡。
「我來了。」張小凡先開口說道。
小花閉上了雙目，努力想像，把此時當做他們久別重逢後的溫馨相會，輕聲的說道：「我在等你。」
「我知道。」張小凡用著肅嚴平靜的聲音。
「你會留下嗎？」小花輕輕的，小心的問道。
不敢睜眼，不能看到他拒絕時的樣子。
心中明明知道他一定會拒絕，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向他問一聲，希望能得到令她『出乎意料』的回答。
「謝謝你為我做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心意……」張小凡先輕聲的道謝了一下，又轉為冷淡的語氣，猶自道：「可是我，總會辜負許多人的好意。這個本性現在也沒有改變。」
果然，是這樣的回答。
「殺害魔教教主的後果……」小花吸了一口氣，聲音頓住了。
張小凡面色淡了淡，仍讓自己保持著平靜的樣子。
「既是與整個魔教為敵，立刻逐出魔教，凡魔教之人見之，人人誅殺之，是為魔教之人的最高榮譽。」小花說著，心中彷彿也在顫動著一樣，又道：「這是魔教千古不變的規矩。魔教沒有人能保得了你，就是鬼王宗也不能保你，你已經是魔教的死敵了。」
張小凡依舊平靜著。
「魔教與你為敵，正道又想方設法的誅殺你，獸人王恨你入骨，南疆現在又被巫王佔據……」小花睜開了眼睛，認真肅然的看著張小凡，聲音震震的問道：「天地之大，哪裡有你的容身之地？」
靜了一陣……
「我、自有我的去處。」張小凡輕聲的答了一句。
「你始終，也不願進入我為你所建立的安身之地嗎？」小花怔怔的問著，聲音顫動的厲害，道：「即使那裡沒有危險，沒有困難，沒有傷心……」
「那裡不是我的去處。」
張小凡肅靜而堅決的聲音。
狠狠地震動了她的心……
心，痛了！
碎裂在身體之中，感覺著滿腹的疼痛，痛不欲生全身沒有了知覺，卻依然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我，不能讓你死。」
「我的命，現在掌握在我的手中，生死由我，不由其他的任何人決定。」張小凡萬分肅然的說道：「你也不能，不要再來與我糾葛了。」
小花的身體忽然僵住了，冰住了。
「你決心回去，與獸人王一戰？」小花彷彿發出著心碎的聲音，叫道：「縱然就此死了，也不願再與我有半分的關係？」
聲音一頓。
「我怎麼會，讓你如此的決絕和狠心！」
「是你，本就不該對我、如此的期望……」張小凡低下頭，故意遮去了臉龐，說著肅冷的話語，又道：「你走吧。現在的天下，一定不是你所想要的天下，相隔了五百年的仇恨，縱然你心中怨氣未消，但是現在滿天下『人』的傷亡與墜落，也會償還了你的恩仇。帶著沒有了怨恨的心，和願意跟你一起歸去的妖，離開。」
小花微微的怔住了，心虛了一樣的低了低頭。
「我與獸人王最後的恩怨了結，由我們結束，你不要再加入進來。」張小凡勸告般的肅立聲音說完。
小花搖著頭，咬著牙，猛下著決心，叫道：「你趕不回去……」
「我……」張小凡聲音堅厲說道：「……能！」
「你不能！」小花大聲叫道，伸手祭動那顆玄明珠分裂出來的玄天妖珠，抓進手中，厲聲叫道：「我不能讓你再與獸人王見面，即使打傷你，打殘你，我也要把你帶進我的那個世界。」
「吱吼！」
面對小花突然爆發的力量，小灰當先暴怒起來，在張小凡的下面對著小花大聲威脅的咆哮。
「若是你不走……」張小凡空著雙手，落身站到小灰的身上，在火焰之中身體閃動著紅光，淡聲道：「我用我的方法，讓你離開。」
「不要說獸人王，你現在有什麼力量能和我對抗！」小花肅聲大叫，猛把玄天妖珠抓進左手裡面，隨著泛出巨大白光的左手，小花向前平出五指，利然發出五道白色巨強的光芒，在她的身前停下，幻化出五隻白色的，兩米高大的巨虎出來，在她前面一直排開。
隨著這五道強大光芒的發出，小花左手上面發出的白光，也同時消弱了下去。
應該是，把玄天妖珠的力量全部分散到了這五隻巨大妖虎的身上。
張小凡的目光，隨後也落到了這五隻妖虎的身上，身體悄然大怔了一下。
滿身雷電之光包圍，矯捷兇猛的雷虎！
身處颶風之中，身體如若無形的風虎！
身體如同水做，隨意變幻身形的水虎！
巨炎包裹，如同小灰一樣雄壯的火虎！
天地靈光聚集一身，靈力強大的土虎！
如此五行俱全的五隻妖虎，全部身聚玄明之力，與此交戰，就如同再經歷一次『死澤五行之戰』一樣。
那一次，他還有噬魂在手，和陸雪琪、林驚羽一起……
這一次，他只有小灰了。
而對面五隻妖虎之外，還有大山般擁擠的妖群，還有小花和她青靈玉石上面的妖力。
這次鬥法，不能拖得太久，必須速戰速決。
「我會贏。我有必勝的決心，作為我的力量。」張小凡對著它們，張開了兩隻血手，全身變得赤紅起來。小灰也跟著精神振奮，彷彿終於有了『大架』可以打了，對著那五隻妖虎，挑畔一般的揮舞著八隻巨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