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警告
寂靜的深谷，環境漸漸的惡化，變得凶險。
不管相互交談並防備的巫王、鬼王，還是一旁悲傷的碧瑤、幽姬，心情都隨著深谷的變化，而漸漸的變化，沒有一個歡笑的，就是藏在暗處偷聽的那個人，也是深深壓抑著一顆心房，凝氣凝神專心的聽著，這一段他所不知的『錯誤』過往。
巫王緊了緊神情，又慢慢的放鬆了下來，讓心靜了一些，又道：「他是一個天資聰慧，開闊率直的人，而且對門派之別也念得不深。我們相處日深，以他之才智，不幾日就已猜出我與聖教有關，他卻對此默不在意，仍是與我交言甚歡。或許是他的話語放蕩，引人入勝，我被他的話語吸引，也變得與他放開心懷，逐漸成為莫逆之交，無所不論，大說天下之事，暢談正魔兩道，罵盡天下小人，說盡世道英雄。我等三人雖是短短數日相處，卻也交心而語，好不痛快。」
說著話，巫王又深深感歎一般的道了一句：「想來張小凡的道、佛、魔三道同修之說，也只是那時無意牽連出來的話語，卻被普智這般癡癡念及，直到最後，反污了自己的一生名聲。」
「原來普智那個禿驢，是被你所害。」鬼王輕輕歎了一聲，卻有著一些讚許的味道。
「豈止是他，就是萬劍一，也因我區區的接臂醫傷之小恩，竟把我當作好友，對我這個魔教之人毫不知加以防範，就是我兩人與普智分別之後，也是如此。幸我當時已然不想害他，不然他的性命，早已經落入我手。」巫王說著，又略有所歎的道：「對朋友毫無防範，這也是他最致命的疏忽。」
靈氣快速的流失，大地慢慢的變紅，被壓制了許久的魔氣煞氣，漸漸的甦醒過來，重新欲要霸佔住這裡，從地面之下慢慢的上升，紅紅的顏色從地面之上射出光芒，照在谷底的各個地方，照在每個人的身上。
整個谷底變成了紅色。
鬼王忽然顯得陰氣重重，而巫王有黑衣相護，看去詭異恐怖了許多，慢慢現出了他血紅顏色的面，平靜的沒有波動。
「一路歡笑暢言，一路相互勸導，一路風雨同行，一路把他送回了青雲門。那青雲山下，就是正魔兩道的界線。把他送回青雲門，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害處諸多。我卻按著當時莫名的好心，心中牽絆的一絲友誼，還是做了下來。之後面對著守衛依舊森嚴的青雲門，我匆匆的與他告別，與他重新分開了界限。」
巫王深深吸了口氣，輕輕的動了動頭，道：「放下了他，我又在青雲門附近逗留了幾日，事情仍是毫無發展。正當我要再次離開之時，卻沒想到，青雲門之中忽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巫王輕輕的抬頭，鬼王想了一想，斷言道：「青雲掌門天成子，坐化了……」
「意外的是，萬劍一併沒有接任掌門之位，而是一味的推舉了自己的同門師兄道玄，自己卻甘願要為恩師守靈，安分守己。如此新任掌門接任，大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落得人心不穩，結果人人爭議不休，如此下來，眾人就會在防守上面出現疏忽，這就是我等待已久的良機。」巫王說著，精神跟著抖了抖。
「……那一夜，我終於進入了幻月古洞，窺視到了誅仙古劍，以幻境行陣，聚集劍氣，蓄謀長久之事，終於在那一夜成功。正當我欣喜之時，卻因劍陣變化，被青雲門的弟子發現。那時的我因為誅仙劍陣，力量已經失去大半，而青雲門的眾人，人人皆認我為魔教妖人，以我為死敵，劍劍都要致我以死地。我終究難以抵擋，眼看就要命喪於眾人劍下之時……」
巫王氣息輕輕一喘，人也跟著增加了一份激動的情波，繼續道：「……竟然是他，一身白衣衝進戰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我都驚住了，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眼中卻是真實的看到了他，用他那柄氣冠兩道的斬龍劍，擋住了自己同門的法寶，在眾人的眼前將我救下，並親自將我送下了山。而他當時給同門的解釋，也只是如此簡單的，『朋友』兩字。」
鬼王滿面敬服，點頭讚聲道：「他竟是如此重恩之人。」
「想想那時的情景，真是凶險萬分，若是他晚到一步，或是他沒有高深的修為，怕是我們兩人，都一起死在了萬劍之下。」巫王忽然一呆，靜了靜神，穩了穩自己的情緒，之後匆匆又道：「下山後，我便匆匆一別，丟下了這個生死摯友，連夜逃離了青雲一帶，至今仍然相記，他離別之時，依依惜別的神情，又如從此決絕了一般。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在傳聞中，聽到過有關他的消息。」
靜了靜，鬼王沒有說話。
巫王出了口氣，又鬆了松面上緊繃了情緒，繼續道：「……三年之後，我再次迂迴青雲門，終於在一些青雲門弟子口中，查到了關於他後來的事情。他在救我之後的第二天，因為『勾結魔教，意圖摧毀鎮派之寶』的罪名，就在玉清殿上受到青雲門的審訊。」
「當時玉清殿之上所有的人，全部跪了下來為他求情，可就是那唯一一位，他禮讓掌門的師兄道玄，因為嫉才而獨斷專行，竟親手將他當場打死。此後關於他的所有事情，所有威名事跡，以及他所有的一切，因是非難論，從此被道玄定成門派禁言。堂堂一代天之驕子，震撼正魔兩道的人物，就被如此默聲的壓了下去，到了百年之後，名字竟也無幾人知道了。」
「如此一個重情重義，英雄了得的人物，竟是為了一個與自己對立的朋友而死。」鬼王滿滿的歎息聲音，又說道：「若是他知道了你現在的處境，不知會做何感想。」
「我失一友，滿心痛惜。本以為我會從此銘記住他的恩情，卻不想天意弄人，在兩年前，我又次見到了他……」巫王清淡的語氣，說的鬼王一驚，叫道：「他沒有死？」
隱藏中的那個人，也驚驚的震了一下，算著兩年前的時間。
巫王抬了抬頭，悠悠的說道：「細細想來，定是道玄在眾首座弟子的眾目睽睽之下，不知如何將他救了下來，並把他藏在了後山的祖師祠堂之中。可惜曾經一時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因此竟然淪落成了一個門前掃地的滄桑老者，當時我之驚訝，都有些不敢相認了。」
鬼王驚了驚，淡道：「你可是與他，好好敘舊了一番？」
回憶著那一天的情景，巫王面色肅靜，輕聲道：「未來得及。因為除我們之外，當時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是誰？」鬼王輕問道。
「張小凡！」巫王說完，又隨之搖了搖頭，道：「不對，那時他還是你的副門主，叫做鬼厲。」
某一個人，藏在暗處的那一個人忽然驚住了面容，心中霎時萬分驚訝，竟想不到那一日，那一時的青雲後山，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不是在驚訝張小凡，而是在驚訝另一個人……
巫王當時竟然也在！
同時想到張小凡與萬劍一，一團怒火，莫名在心中某處，悄悄燃燒了起來。
「這是何時之事？」
「就是獸神大舉進攻青雲門的那一夜……」巫王說著，神情觸動，回味起來，道：「當時鬼厲想要進入青雲後山，遇到了他的攔阻，兩人言不過多就鬥法起來。他的修為多年未用，卻是沒有絲毫退步，將你的副門主，逼的幾欲還手無力。」
「哦？」鬼王又疑惑問道：「那他是如何反敗為勝？」
「絲毫不會防備身邊之人，便是他的缺點。我勸告過他兩次，過了百年，他卻仍是對此毫無改變。給了我可乘之機……」巫王說著，用手比劃著，向前捅過去了一劍，偷襲得手的樣子，輕笑的語氣，帶著苦味淡笑的聲音，輕聲微語道：「……他就慘死在了鬼厲的噬魂之下。」
那個人，那個正在偷聽的人……
藏在石縫之中，頓然驚呆了神情，全身欲罷不能的僵硬，霎時變得一動不能一動，赫然暴張而起的雙目，把眼睛撐的大大的，冷冷盯著場中，直直的看著那個黑色人影，深黑瞳孔變得不能轉動，對著巫王。
嘴巴張張合合，慢慢用力死死咬住了牙，咬出來了一道細血，順著嘴邊……
「哈哈，好一個恩將仇報。」鬼王厲聲說道：「你為何殺他？「
「他礙了我的事情。」巫王輕輕的聲音，說道。
鬼王目光冷冷，在這一刻他忽然的感覺，眼前的鬼先生變了樣子，卻看不清成了什麼樣子，只感覺已經不似一個人的樣子了。
「覺得我冷血的，像一個怪物嗎？」巫王輕聲，毫不在意的說道：「從千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我就早已不是一個人了。」
鬼王或許找不到了話語相對，一刻沉默了起來。
「在我下手後的那一刻，我終於證明了，原來我真是一個，沒有絲毫恩情可言，只會隨一刻心情做事的怪物。」說完，巫王對向鬼王，目光赫然變得大冷，厲厲說道：「我的事情，絲毫不許任何人妨礙，否則不管他是何人，與我有何種關聯，我都可狠心下手殺之。你也如此！」
赤然然的威脅嗎？
鬼王全身頓然升起強強的怒火，爆發到了面上，雙目卻是單單看著巫王手中的斬魂，怒氣的面上又多了幾分忌諱，不敢發洩。
所說這麼多的話語……
是老友重逢之後的一刻心情敞開，所暢心的敘舊？
還只是單單要警告我，不要妨礙他的事情？
或者兩者都有些吧。
或者兩者都沒有……
鬼王冷面肅然看著巫王，滿心猜疑不定，雖不敢動手，卻也是不讓步一分。
巫王小心看著鬼王，慢慢的轉動身體，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