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雙魔
洞穴外面。
碧瑤獨自站在樹蔭下，偷偷擦著滿面的淚水，情緒低傷。
鬼王宗眾弟子都悄悄的散開、避讓，不敢靠近一步。
哭泣、傷心、流淚……
最傲恨的人，莫過於曾經的自己。
她的身後，空曠的靜地上，張小凡帶著仙靈血源慢慢走了過來，看著碧瑤的樣子，未開口，心先深深的痛了一下。
停住了腳步，心中忽然又生出來了一絲的膽卻，忽然極怕再去面對碧瑤，忽然怕看見她傷心的面容，忽然怕面對著她，會心口不一，會說不出話來。
可是不面對她，又怎麼辦？
在另一邊，還有他的琪兒在等待著他……
繞腸九轉，悲心斷腸，下了下狠心，決然走了過去。
「瑤兒……」剛一開口，心中果然還是慌了，聲音不由自主的頓住了一下。
碧瑤身體一抖，立刻停止了泣聲，全身僵住，怔怔的身體不敢向後轉動一下。
心中忽然也在莫名的驚慌、害怕著……
如果轉過身，面對她的，會不會又是一個更加傷心，更加流淚的事情？
就這樣，這樣默默地背對著他，雖然騙不了他，不過能自我的欺騙，不讓他看到自己傷心流淚的面容，不讓自己在他的眼前這樣的，形象全無……
「……你身上的毒，三日後發作。先把藥喝了，解毒。」張小凡呆了一陣，果然還是把話講了出來，緩慢的伸手，把仙靈血源悄悄送到了碧瑤的背後。
碧瑤身體顫顫抖了一下，憔悴的聲音，自嘲一般，小聲問道：「我吃了藥，你是不是，就會立刻走了？」
張小凡猛地一呆，雙目一張。
碧瑤又努力壓制了一下哭泣的聲音，把身體變得堅強，不再虛弱的隨風搖晃，下定了心，肅肅的說道：「如果我三日不吃藥，你是不是，會留下來，陪我三天？」
張小凡面上猛然一驚，頓時大駭一下。
「如果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真的不能挽回了，你真的不會原諒我了……」碧瑤轉過身來，變得肅正，帶著決心和淚痕的消瘦面容，肅聲道：「那我只要這三天的時間，你留下來，陪著我，好嗎？」
張小凡怔了一陣，慢慢的，把頭低得很低、很低，微聲的說道：「三日之後，仍是要分開。你何必要多蔓延三日的痛苦……」
「如果今世注定不能與你相守，哪怕只剩下三日，我也希望，能與你在一起。」碧瑤堅強的說道：「用生命來換，我也願意……」
張小凡呆了呆，沉聲道：「我心中，仍是十分在意著你。雖然要分開，我仍是希望能看到你，活著……安全的活著。」
碧瑤面色一緊。
張小凡繼續道：「我會在走前，與秦無炎最後一戰，永遠解除他的危險。你日後有鬼王照顧，在鬼王宗之中……
「可是沒有了你，我永遠都不會再快樂了。」
張小凡沉靜了一陣，道：「如果我留下來，三天內，我也不會笑。」
碧瑤面色呆呆的，一怔。
「我不會丟下琪兒一個人在東海，而我在這裡歡笑。」張小凡面色又沉了沉，暗淡的幾欲流淚的面容，咬了咬牙，道：「我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
拚命堅強的面容，再次被一句話擊毀。
終於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不能再保持的，傷痛的樣子。
淚不自製、滿面咬恨……
聲音也變得嘶啞了，癡癡的哭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連三天的時間，都不給我？」碧瑤淚如雨下，嘶聲大叫。張小凡低下的頭，淚水劃過愁痛的臉龐，堅聲說道：「我不想，讓你再多增加，三天痛苦的回憶。」
「我不管！」碧瑤大聲叫道：「你如果真的對我如此絕情，為什麼還要想方設法的為我解毒？」
張小凡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
「我不會吃的……」說完，碧瑤猛然轉身跑開了，留下一路淚光奔跑的背影，帶著哭泣顫抖的身體，匆匆的撞開樹枝和花草，跑向遠處。
張小凡低著頭，在原地一動不動待了很久，才慢慢的抬起頭，抬頭望向天空，任清風輕撫，吹乾他的淚痕。
「丟下了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因為我，而受傷了呢？」
「我的力量……」張小凡呆了一下，閉上雙目，回想著自己的這一次東海之行，自己的連連受傷，由心的傷道：「……還是不夠強大，不能保護你們兩個。」
「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出事。即使是天意，我也要把它改變。」
隨後的兩天內，任所有人都勸了一個遍，碧瑤就是堅持著不肯喝下仙靈血源。
兩天內，張小凡與碧瑤時時相見。每一次，碧瑤都是強帶著笑容，拉著張小凡到處遊走，甚至於說說笑笑，蹦蹦跳跳，暢談一些他們以前快樂的事情，如此的努力壓制傷痛，可是每一次露出來的笑容裡面，都有一絲淡淡的苦澀，深深的藏在裡面。
對此，張小凡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兩日內雖然陪著碧瑤東西遊走，卻如他所說的那樣，始終沒有歡笑過一次。
張小凡幾次提起碧瑤吃藥的事情，都被碧瑤轉移話題，或者故不應答。
最令張小凡擔心的事情就是如此，轉眼過了兩日，明日就是第十日了，不知道碧瑤會不會一心求死，而不肯吃下……
如果真是如此，該怎麼辦？
不知琪兒這幾日在沒有人跡的東海，一個人過得怎樣？
……我答應過，承諾過，絕對不會負你的。
就在這第九天，正當眾人都在為碧瑤之事憂心煩躁，焦頭爛額之時。一柄厚大黑劍，忽然射入了狐岐山深谷之中……
「咚！」
一聲巨響，震動了全谷的鬼王宗弟子，驚動了鬼王等人，也嚇到了滿谷的樹木花草，和對著花草憂心忡忡的張小凡，與拉著張小凡走動，強顏歡笑的碧瑤。
張小凡速度最快，等他趕到落劍之地，已有五六個鬼王宗弟子駕著法寶圍在了那裡，人人懼怕的面容不敢妄動，因為此時的地上，已經躺下了十多個鬼王宗弟子的屍首。
紫氣蔓延的毒氣中，秦無炎扶著魔劍堂正而立，忽與張小凡對視一眼，一怔。
遠處碧瑤趕來，剛想靠近這裡，忽然又一道白光疾射過來，鬼王立現身形，擋在了碧瑤前面。
秦無炎看到鬼王，目光立刻變得大凶了起來，殺氣濃濃，咬牙切齒，身體激動的又要顫抖的樣子，若不是他還有些理智，若不是身前有個礙事的張小凡，怕是他二話不說，就立刻對著鬼王先撲殺了過去。
鬼王一副安若泰山的樣子，一手擋著碧瑤，一面平淡的看著秦無炎。
他身後的碧瑤這幾日毒發嚴重，雙手暗暗發紫，膚色變得暗淡，身體周圍似有若有若無的紫氣包圍，遠遠望去，便就有了幾分『毒人』的樣子。
「原來，她並未解毒……」秦無炎先深深的道了一句，如是鬆了一口氣一樣，之後轉過身看向張小凡，沉聲的說道：「我在谷外等了幾日，始終不見谷內傳出悲聲，我還以為，你把我的毒解了……」
張小凡肅靜的面，冷道：「事隔九日，你為何這樣快就找了過來？」
「因為，我等不及了，不要等她毒發而亡，我現在不想等了！」秦無炎這幾日變得狂顛地樣子，忽然用瘋狂的聲音，轉對向鬼王，大聲的叫道：「我要她今日就死！就死在這裡！就死在你們的眼前！苦苦的掙扎！悲哀的呼救！痛苦致死！」
更多鬼王宗的人趕了過來，停在鬼王與碧瑤的身側。幽姬轉手，從鬼王身邊把碧瑤拉了過來，護在自己的身後。
鬼王看著秦無炎，未開口先笑了一笑，之後道：「喪家之犬，現在連你的滅鬼門都沒有了，還敢跑到狐岐山來送死！」
「我一個人，也會把你們全部殺掉！你身邊所有的人，今天都要死！我要你看著他們，全部被我屠盡殺絕！挖心掏肺！……」秦無炎正在叫著，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神色忽然頓了一下，面上呆了一下。
「挖、心、掏、肺？哈哈……」鬼王忽然笑了起來，面上帶著得意之色，放聲大笑。
秦無言的面色，迅速的變化著，發呆、失神、痛苦、咬恨、顫抖、憤怒、凶厲、咆哮……
如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樣，猛然發瘋起來，抬手揮動巨大劍威，轟然一劍猛力劈下，氣勢先行壓下，震得花木斷裂，憑空生風，壓的眾人一刻竟不能動身，眼看著十餘米的巨大劍威當頭砸下，霎時一個個人全部變了面色。
發出噬魂，猛然擋住。
「轟！」
劍棍交擊，劍威猛然一下蓋過了血棍。
張小凡頓時連連向後退步，緊隨著地面被氣勢壓動，生生陷出一條深溝，晃得他身後的人全部身體大震，除去幽姬、鬼王和碧瑤三人之外，其餘的全部蹲在了地上。
剛一出手，就盡了全力！
張小凡驚了一下，面向秦無炎，對著身後叫道：「先把瑤兒帶走！」
「我不走……」碧瑤堅定的話語剛剛說完，幽姬就一手拉動著她，一面規勸，一面強行拉動，帶她向遠處行去。
眾多鬼王宗弟子跟隨著，也慌忙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