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迷茫
有親人，卻是在怨恨之中痛苦。
小環聽著話，莫名的也有了一絲悲傷的感覺，忽然覺得今天的楊焰心十分的可憐，她提了提精神，說道：「我來把他救活，這樣你就不會傷心了。」
「不要！」楊焰心猛地抓住小環的手，把起身的小環快速拽住，肅道：「你把他救活了，我會忍不住，親手殺他一次。」
小環一下驚住了面色，看著楊焰心。
楊焰心把小環重新拉回自己的身旁，繼續坐在他的身邊，沉靜了一陣，慢慢的說道：「還記得嗎？你們說我怕死，出了事情總是躲在你們身後，卻又總是不怕死的去招惹事情。……其實，我只是看不慣有些人的行為，就是拋棄了生死，也想要瘋狂的去嘲笑他們，嘲笑他們的品行，嘲笑他們的修為，嘲笑他們的能力，把他們貶評的一文不值，好在心中，能鼓勵卑微的自己，把自己存在的意義位置提高，找到生存下去的理由。然後，再想方設法的生存下來，甚至把災難帶給你們，也要來證明，自己有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
「為了生存，也是為了報復，每一次我都把自己逼入絕境，再從絕境之中逃生，來鍛煉自己的意志，摩擦自己的決心，增長自己的力量。這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回來、報復他……」楊焰心目光爍爍，聲音中帶著淒涼的悲痛：「多少次痛苦，多少次受傷，我都要告訴自己要活下去，因為我不能就這樣死掉，因為我還沒有報仇，因為我還沒有打敗他，因為我恨他！同樣是父母，為什麼他就不能像我娘那樣的關愛我？同樣是他的兒子，為什麼他不喜歡我而喜歡我的弟弟？同樣是家人，為什麼他總是偏向著後娘，不顧我這個親生兒子的死活，把我趕出家門？我恨他的狠心、冷漠、偏袒，就是他的絕情，才導致了我的這一切！」
「我恨他，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殺了他這個父親。可是今天，他突然就在我的面前倒下了，在我的面前、倒下了……我本來該高興的，我應該開心大笑的，因為我終於證明了，我是對的，他是錯的！可是為什麼？我一聲也笑不出來，一句叫罵的話都開不了口，為什麼我最可恨的人終於死了，我卻一點也不高興？」楊焰心哭喊了起來：「為什麼，我還能感覺到痛苦？為什麼我對這麼冷血的父親，始終都恨不起來，難道就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嗎？」
小環無語、無聲，陪伴著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所受的痛苦折磨，長久以來所建立起來的恨，又成為了什麼？我又一直都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只是在的自我欺騙的折磨中，自尋痛苦的活著嗎？」楊焰心趴在小環身上，痛哭起來：「我現在好迷茫，我活在世上，一直活了這麼久，究竟是為了什麼？」
堅強不哭的人，難得的流淚，情緒的釋放，就痛哭出來吧。
小環靜靜的，守在他的身邊。
陪他度過……
空曠的野外。
輕風吹動著雜草，浮動，鋪蓋著冷清的一面。
曾書書緩緩鬆開了手，他手下面的血蝠扇動雙翼，轉動兩下飛走了。剩下的誅仙劍，孤零零的豎在曾書書身前。
血蝠紅影，飛轉到他的斷臂處，化作成一道紅光，與他斷臂上面的紅光相連，血蝠重新轉化成一條手臂，變成張小凡的右手。
張小凡停在碧瑤身前，看著碧瑤。
雙目索索，急迫又不知所措。
碧瑤對應著他的目光，輕輕的，又慌亂的笑了一下。
忽然，頭上沉痛了一下，碧瑤馬上低首，抬手扶頭。
張小凡跟著神色一動，急叫道：「瑤兒……」
碧瑤搖了搖頭，又抬頭看向張小凡。
「只是那些『夢境』，又加深了，好像變成了真實，變成了回憶一樣。」碧瑤說著，面色認真了一些，雙目肅肅，對著張小凡道：「那些只是夢境，不是我的回憶，是不是？」
張小凡面色一怔，輕輕的點了下頭：「不會是真的。」
「妖女，還我父親命來！」曾書書大叫，用誅仙指著碧瑤走了過來。
張小凡身體一晃，擋在碧瑤前面。
「是在青雲山下……」
輕輕顫抖的聲音，突然在張小凡的背後響起。
張小凡身體一震。
「……在一片綠霧之中，我將曾叔常打死的？」碧瑤越說越顫抖的聲音，努力的把話說完。
「明知故問！」曾書書恨恨的聲音，叫了一句。
遠處的小花，身體也微微的動了一下。
「原來……」碧瑤雙目淚如雨下：「一切都是真的。」
張小凡緩緩的轉身，身體僵僵遲遲，把面慢慢的轉了回來，看向碧瑤。
驚訝的，不知所措……
碧瑤淚水覆蓋的面，看著他，嘶啞一般的聲音，拼出心底的力氣，呼喊出來，到了嘴邊卻都成了輕輕細語：「都是真的嗎？我打傷了你……」
張小凡呆立，猛覺得渾身僵硬，用出百般力氣，也動不了一下，說不出一個聲音。
無法安慰她麼？
她終究，還是知道了現實。
殘酷的現實……
如果能將它永遠遺忘，有辦法將它徹底遺忘，會有多好？
可是現實就是現實，總會有知道的一天，總會有面對它的一天，不可避免……
碧瑤對著張小凡傷心。
張小凡對著碧瑤無語。
一柄利劍忽然刺來，張小凡一手將劍抓住。
另一道紫白劍芒，忽從另一側衝向碧瑤。
張小凡手上劃過一道紅光，立將紫白光芒擋開，一柄利刃從光芒之中頓然飛出，落到遠處。
曾書書的軒轅，劍刃之上忽然多出了一道紅線印記。
曾書書面色大氣，雙手抓拳，骨節「卡卡」響聲。
張小凡目光收了回來，忽然看到碧瑤的手上。
身影劇烈一震。
碧瑤微微低頭，向手上看去，卻見她的雙手微微泛紫，原本血脈呈現的紅色，現在如被紫色渲染，全部變成了紫色。
中毒！
張小凡立刻抓住碧瑤的手，血光快速聚集在兩人的雙手之上。
試用血脈清毒！
「啪」
張小凡的手被反震而開，從碧瑤的手上猛然爆破，散做血水猛地爆破兩人一身，濺到了兩人的面上。
張小凡神色一怔，驚呆了。
碧瑤猛然大駭，看著張小凡破碎的手，驚叫道：「小凡，你……」
張小凡回過神來，把自己的手碗轉動，兩人身上的血水馬上隨著感應，變作光芒飛回張小凡的手上，片刻時間，張小凡的手就恢復了。
不過張小凡驚訝失神的目光，卻還在碧瑤的身上。
「他是專為我而設下的毒……」張小凡驚驚的聲音，道了一句。
碧瑤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張小凡。
「我將我的力量，從氣血之中灌輸體內，可以治癒傷勢，消除毒素。」張小凡輕聲的解釋道：「秦無炎知道我的力量，所以他從氣血之中下毒，封住我的力量輸入。而且這種血毒，秦無炎竟然能輸入強大的魔力，我都被其震碎一手，換了別人……」
張小凡沉默了，閉目凝思，努力想著辦法。
「我、還有幾天可活？」碧瑤微微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雙目勃勃，看著張小凡。
張小凡抓住碧瑤的肩膀，紅色光芒從張小凡的身上發出，通過雙手，流轉在碧瑤的肩膀、身上、面上、四肢，以至碧瑤全身都被這種神秘紅光包圍了起來。
「瑤兒，我封住你全身的氣血，大約有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內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相信我！」張小凡認真的說完，碧瑤身上的紅色光芒落下，留在碧瑤的身上。
碧瑤抓住張小凡的手：「如果只有十天的時間，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張小凡的動作，一刻僵住。
「什麼都不做，只是留下來陪我。」
張小凡輕輕的，把手從碧瑤的手中抽了出來，輕輕道：「我一定會救你！」
碧瑤眼看著，張小凡的手，在自己的手中匆匆的溜走……
這也是一種結束？
是自己毀了那一隻手的存在，讓他走了，現在遲了、晚了、完了麼？
不禁的淚水，
今夜終於明白的哭泣，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泣的原因。
「我來把痛苦消除。」曾書書從張小凡的身後站了出來，抓著他那柄被『血印』住，沒有光芒的軒轅，雙手揮劍，向著碧瑤身上猛力落去。
「噌……」
血濺飛揚……
軒轅砍在張小凡抬起的右臂之上，入肉見骨，頃刻手臂血肉模糊一片。
曾書書反手一轉，抽出軒轅帶著血水，揮劍立刻又從另一面快速的出手，刺向碧瑤。
張小凡把右手張開，向前伸出，準確擋在軒轅前面。
「噌……」
血水再次在三人的眼前飛濺而出。
軒轅刺穿了張小凡的手掌，把半柄劍的劍身都穿了過去。
「你讓開，我要為父報仇！」曾書書大聲呼喊，爆發著滿腔的憤怒，全身鼓動著力量。
張小凡輕聲道：「我要保護她。」
曾書書猛拔劍出來，舉劍叫道：「我要報仇！」
「你爹是我殺的……」碧瑤忽然，輕聲說道：「……可是，我是被人利用！」
曾書書憤怒的面色，忽然一僵，頓住了。
張小凡猛地抬頭，認真的看著碧瑤。
「她才是……主謀！」碧瑤把手指向遠處，肅道：「那一日的情景，我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碧瑤的手指方向……
小花穩定的身影，肅立。
如同理所當然的事情，平靜無波，身影沒有絲毫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