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莊
「原來是你！」一聲壯語，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楊立萬身邊，仔細看去一個須顏老者，卻也是一個熟面孔。
竟是不知怎麼在玄銅山上僥倖逃過一命的雪吟子。
雪吟子笑著對楊立萬說道：「楊莊主，這個小子我認識，說來慚愧，他不久前還是我天墜門門下的，後來墜落魔道，現在已是魔教的妖魔了。」
說完，雪吟子又轉向楊焰心，叫道：「楊焰心，你的本領我還不知？不要再虛張聲勢了，快快束手就擒。」
「快去！」楊焰心一手推走小環，轉頭就把劍對向雪吟子大聲吼道：「天墜門毀了，你竟然還有狗命活著！這樣更好，還記得我離開天墜門之時說過的話嗎？今日就是你滿地找牙之日！」
小環奈不住楊焰心，身影快速跑進天霞山莊去了，楊立萬與雪吟子一刻目光都集中在楊焰心身上，看著這樣一個小小姑娘的闖入，不加重視，只有幾個莊丁追了過去。
「還是這樣的大言不慚，看我今日不廢了你！」雪吟子吼道一聲，楊焰心馬上對著他叫道：「來啊，你們不都是嫌我平凡礙眼麼？都過來啊！今天就是我楊焰心報仇的日子。」
「逆子！」楊立萬忽然惡惡的，對他怒吼了一聲。
「住口！」楊焰心同樣的大吼道：「你的逆子正在山莊裡面治傷，我和你有什麼關係？路人或是仇人，除此之外我和你沒有半點多餘的關聯，不要再對我叫出那兩個字！」
楊立萬氣氣的把劍一甩，入地面震出一個大坑。
雪吟子忽然感覺氣氛變化，忽然弄不清楊立萬與楊焰心的關係，停在那裡不敢出手。
父與子，兩人冷冷對視。
黑暗的天際。
一道黑光疾馳追上了前面的綠光，攔截在她的前面。
一身水綠衣衫，清水芙蓉，果然是她。
碧瑤。
張小凡攔在碧瑤前面，碧瑤雙目直直看著張小凡。
靜然……
忽然，碧瑤眼眶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瑤兒……」張小凡輕輕叫了一聲，依舊擋在碧瑤前面。
「她是你未來的妻子，我又是你的什麼人？」碧瑤的眼淚也不擦一下，就憑淚水滑過荷花一般清澈的面容，用那種奪魄的語氣，大聲問道。
張小凡低下頭，塵埃漠然。
所有的話語，都嚥了回去。
碧瑤的單薄身軀震了一下，輕輕哭泣，奮力大聲吼道：「回答不出來，你還為什麼要追過來！」
張小凡微聲道：「我怕。」
碧瑤啼聲一停。
「我怕這一別，會成為永遠，我怕我會再也見不到你，怕這是再追兩個三個五千里，也追不回來的分別。」張小凡抬起頭，慢慢伸手，想去擦拭碧瑤面上的淚，又道：「不要亂走了，我們……」
「現在你擔心失去我，那古井之約呢？」碧瑤猛地一手狠狠盪開張小凡的手，哭著叫道：「在我們一分開，我就一個人去古井旁邊等候，從午時等到天黑，又從日落等到深夜過半，不敢離開一步，滿懷心情一直想等待你的出現，想和你一起去看一次滿月古井，而你呢？為什麼就不怕失去了我！」
「我請師姐去了……」
「可是我等的是你！想和你一起看滿月古井！」碧瑤淚不止涕，訴發這些日子來滿心的委屈，吼道：「你叫你的師姐來，讓她告訴我，你喜歡另一個人，所以丟棄了我嗎？」
張小凡心神一震，隱隱的不安浮現在面上，問道：「師姐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的都是事實。剛才的那個女人，你的陸師姐，不就是你未來的妻子嗎？」碧瑤哭著抖著身體，哀聲說著：「而我，只是一個死賴在你身邊的可憐蟲，在你心中除了拖累麻煩，什麼都不是。」
「不是的瑤兒，你聽我說。」張小凡大聲叫道，碧瑤立刻用雙手摀住耳朵，叫嚷著道：「我不聽、我不聽、你對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謊話，你一直都是在騙我……」
「……」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解釋，你心中都已經承認是不是？」碧瑤哭泣著叫道。
「……」
「張小凡，你是個大騙子，我恨你……」
「我對你失約，是我的錯。可是，我希望你們都能平安無事的心，也是錯的嗎？有些人活著，都是因為心中有一個所托夙願，我的命，就是為了你們而在活著。」
……
山洞口，清風吹火。
「哼，一個人想要保護兩個人，難啊！難啊！不如學學本仙人，撒手塵世，管它是非對錯恩怨情仇，把那些反覆不止的東西統統棄置不管，豈不快活，何必自尋煩惱。」週一仙對著清風，獨自念叨著。
野狗道人輕輕哼了一聲，淡道：「我看著那個身影，的確是碧瑤小姐的，看看那個小子怎麼應付。」
「哈，不管人啊、魔啊、仙啊，千萬不要被一個『情』字牽住，否則就算驚天人物，也就此牽過一生了。」週一仙悠悠說著，轉頭對向野狗道人，輕輕道：「野狗啊，你可不要也陷進裡面，學學本仙人逍遙一世，放開那些虛名私利，孑然一身快活一生，又何其不好？」
話不投機半句多。
野狗道人淡淡瞄了週一仙一眼，又向一旁轉過頭去。遠處，小屍單手放在陸雪琪身上，正在為她治傷。
天霞山莊。
久違的父子，理想中的會面，拔刃相對。
「逆子！大逆不道，給我跪下。」楊立萬厲聲大叫。
楊焰心正正把劍一撐，肅肅說道：「我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不要這樣再對我說那兩個字，我十幾年已經聽夠了，厭煩了。」
「你！你與魔教為伍，勾結妖人意圖毀滅天霞山莊，陷害親弟，焚燒祭母燈亭，不孝違逆，人彌滅，你來這裡，是故意想氣我的！」楊立萬激聲大叫。
「停止你的誣陷，閉住你自以為是的想法，我沒有你說的那樣喪盡天良。」楊焰心大聲爭吵道：「我來這裡，是光明正大的，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返魄歸魂草』是我娘嫁入天霞山莊的陪嫁之物，母死子繼，那就是我的東西，這些年一直被你強佔，我是來取回它的。」
「還有臉說你娘，大逆之子，你竟敢焚燒了墜星燈！」楊立萬大吼道。
楊焰心眼厲目駭，尖聲吼道：「是你沒有臉提我娘！路邊小亭是祭奠我娘的亭子，以前你極少前去祭奠，是我煞費苦心製作了墜星燈，是希望你能多去看望幾次，可是這幾年，你去過幾次！」
楊立萬頓住口，面色依舊厲厲，卻回答不上來。
「墜星燈最高的一燈，上面是我娘的畫像。墜星燈就是我為我娘而做的，可是我這一次進去去看，上面的畫像卻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若還承認是我娘的丈夫，我來問你，你這幾年想起過我娘幾次？有去過路邊小亭一次？」
楊立萬頓頓啞然。
「我不承認和你有絲毫的關係，你根本沒有資格指責我！」
「就是如此，你就要報復我？協眾重傷親弟？」楊立萬重新抬起頭，厲道。
「你說錯了，我沒有要人幫忙。」楊焰心肅肅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念道：「你的寶貝兒子，修為上乘的天之驕子，是被我這個沒用的廢物，與豬狗一類的人，一個人打傷的。」
楊立萬，訝色看著楊焰心，一刻呆住。
「吃驚嗎？我這個在你眼中，與豬狗無二的廢物，親手打敗了你的洋洋自讚的兒子。」楊焰心拿起劍，帶著素恨的快意大劍，指向楊立萬，道：「而且下一個，我就會打敗你，把我的留在這裡的尊嚴，帶走。」
楊立萬驚驚，對著楊焰心堅定信心的目光，覺不出他有半絲吹大話之意。
周圍的莊丁護院，看著曾經的大公子和現在的莊主兩人，一刻都沉默了，乖乖守在兩旁看著。
雪吟子在這一陣話語中也聽明白了七七八八，雖想上去教訓楊焰心，可是眼下不是他該出手的時候，也站在一旁。
「不管誰對誰錯，你也不該墜入魔道，縱然你因此得到了天大修為，也是我不能容忍的。」楊立萬慢慢伸手、抓劍。
「第一，你這個從來只是聽信謠言的人，是你旁邊的人胡說，我沒有加入魔教。第二，縱然我想進入魔教，甚至加入進去，你也沒有資格指責我，因為你就是一個比魔教之人還要差萬倍的人渣。」楊焰心肅冷的唸唸道。
「逆子，我現在還有教訓你的力量。」楊立萬抬起劍。
兩柄劍對持，兩個人對立。
父子之間的糾葛情願，該有今夜一次了斷。
「轟！」
一聲地動山搖，猛然在天霞山莊之內震盪開來。
眾人齊是一驚，馬上站定身軀向莊內深處探目看去。
一隻龐大巨猿赫然在莊園之中站起身來，全身浴火滿拳揮舞，跟著一大片的人影晃蕩飛起、再墜落。
「吱吼！」
巨聲震得眾人身影又是一晃。
楊立萬與雪吟子看著小灰八臂火猿的模樣，頓時全部呆了眼。
火光中，其中一個大大的模糊身影飄來，一晃而來落到楊焰心的身旁，停住之後這才看清原來是小環，不過此時她的背上卻多了一個女人，一身黑衣的美麗女子，輕聲喘息，受傷無力的依附在小環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