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命數
「我不想選擇！」張小凡微怒道。
週一仙面色正了正，又冷嘯說道：「如果，你必須選擇一個呢？」
張小凡怒目瞪向週一仙，忽然攥緊了拳頭，若是此刻面前站的是獸人王等人，怕是他早就按耐不住，要把面前的人狠扁一頓來解氣了吧。
「只有一個人和我活下去，另一個人，就會死……這就是前輩話裡的意思？」
週一仙在他的恨意目光之下倒是也從容不迫，還輕輕地點了下頭，淡道：「也算是，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不會選擇！」張小凡大聲一吼，對著週一仙厲聲大叫：「我不會讓她們任何一個人死去，只要我還活著，誰都不能傷害她們！」
週一仙同樣也對他冷厲起來，冷道：「一個人，你可以保護。可是你能保護住，分隔兩地的兩個人嗎？」
「我……」張小凡頓時張大了嘴，卻停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你想說，你有能力是不是？」週一仙冷冷的道：「你浴血成魔，發動誅仙劍陣無敵於天下，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的力量，可是你現在的敵人也有不可小覷的力量，你能同時阻攔滅鬼門、萬獸族、焚香谷、以及魔教暗勢力這四大勢力的四處攻擊麼？」
張小凡全身驚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抬頭看著天，茫茫蒼穹之大、之廣，怎麼會讓區區的兩隻手撐住。
「如果阻止住攪動天下的這四大勢力，就能保護住她們了嗎？」張小凡把手抬起向無窮的夜空比了比，又快速收下手，對著週一仙叫道：「縱使天下大亂，又和她們的安危有什麼關係！」
週一仙靜聲冷道：「她們都是被這幾個勢力，點名要除掉的人。」
突然，張小凡回想起來了，虎王也曾要他殺掉過這兩個人，頓時他的全身一僵，怔在那裡。
陸雪琪和碧瑤……
虎王也曾提到過陸雪琪的名字。
碧瑤可能是因為秦無炎的關係，可是為什麼還有琪兒的名字？
張小凡用力抓著拳，目光看著遠方，不知道此刻，陸雪琪在做些什麼。
週一仙不去理他，讓他自己去安靜一會，週一仙自己反而閒的找了一塊石頭，在一處比較高突的地方坐了下來，背對著張小凡，目望著遠方，或是更遠的地方。
過了一陣，張小凡走了過來，週一仙回過神來示意的指了一下旁邊的石頭，張小凡一面煩愁執意的站在他的旁邊，週一仙倒是沒有再做什麼動作，像說家常話一樣淡淡說道：「其實，年紀大了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每日都會有許多的心事，比如該把錢放到哪裡才能不被那幾個兔崽子找到，比如該怎樣把金瓶兒送給小環的打扮首飾扣下來，然後再去換錢，再比如怎樣把不對頭的楊焰心和野狗兩人分開，讓他們比賽掙錢，再怎樣把錢收回來。總之每天的心事總是很多，可是每次算計到最後，身上所留下的錢也寥寥無幾，煩的本仙人現在滿頭都是白髮了，始終也是成不了錦衣玉食的富人。」
張小凡看著週一仙頭上，不曾注意過，卻原本就是滿頭白髮的頭頂，沉默的轉過身去，起步遠去。週一仙繼續他閒淡的話語，繼續道：「這些天我把曾經所有的憂沉心事回想了一遍，忽然有些不曾對你說過的話，現在想好好地和你說一說。」
張小凡停下了腳步，頓了一下，又轉身走了回來。
「你可信命？」週一仙問道。
張小凡又停在週一仙身邊，仰頭想了一陣，道：「我如此一路的走來，經過太多的事情，笑少苦多，不過命運一直是被我操控所動，或行或留，不可說信與不信，只說由我不由天。」
週一仙輕笑一下，像是淡喜也像是在苦笑，道：「你不信命運自有天定，只相信命運為你所有麼？」
看張小凡點了下頭，週一仙又道：「還記得小池鎮，我給你算過一個卦麼？我現在想對你說，人不可能斗破蒼穹，你也勝不了天，你的命數早已注定，所經百般磨難也只可說是你咎由自取。」
張小凡面色又次厲了起來，問道：「我是什麼命？」
「最難測的一種命數，『亂魔命』！」週一仙停了一下，又幽幽道：「亂世之魔，其為無方！此命平日無事，可是恰逢亂世之中便可掀起一番驚天勃然，或可成為亂世命主自起一方勢力攪動天下，或是平下亂世而自身受盡萬般疾苦，兩者總是伴著大起大落，都是大有可為，其下場卻都是悲慘無疑。這就是『亂魔命』的命數，欲寧不寧，其命慘鳴。」
張小凡吸了口氣。
「你現在有掀起天下新勢力的能力，或許也有平定亂世的力量，兩者你可以任選其一，但是最後結果，你都會失去一些東西，可能是你的命，也可能是，你身旁最在意之人的命。」週一仙嚴肅的說道：「你的命中，以你現在的力量，或許可以保護住一個人，但是不可能保護住兩個人，所以我讓你在兩人之中選擇一個。」
「我不會選擇！」張小凡大聲叫著，聲音傳出了很遠。
週一仙厲道：「你現在不想，但是總會有，你必須做出選擇的那一天。」
張小凡一下衝到週一仙前面，冷厲的看著他。週一仙同樣不懼的看著他，輕聲道：「你的命數，只能有一個女人的存在，而從我遇到你的時候起，直到現在，你一直都在兩情之間糾葛，所以才會激起你命數之中的種種變革，種種寂苦都是因為你的心不能放下一個。」
「如果我放下一個，那她的命運會怎樣？」張小凡厲聲道，雙手抓住了週一仙的衣服。
顯然，他已經失去了冷靜。
聽著週一仙冷聲的答道：「那個人，會隨著自己的命運，生死全看她們自己的命……」
「唰……」
張小凡憤怒的把週一仙扔飛了出去。
「瑤兒和琪兒現在都有危險，現在我不管放棄哪一個，他們的命數都會是死，你的什麼天數命運全是胡說，你就是想讓我害死她們其中的一個，我絕對不會相信什麼命數，我的命要掌握在我的手中，如果天要扭轉，我就和天抗衡，拼了我的所有我也會保護著她們。」
週一仙摔得很遠，卻傷得不重，從地上馬上爬了起來，叫道：「你若繼續這樣下去，對兩個人都不放棄，那麼最後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她們兩個你都會失去……」
「你住口！」張小凡大叫著，毅力而搖晃的身影，忽然跪倒在地，望著天抓著拳，雙拳力量徒升，想要與天誓死對抗著一樣，卻對著空茫茫的黑宇，再大的力量也是無從下手。
週一仙走了過來。
「我的命在我手中，我要改變我的命數！」張小凡在胸前抓著拳用力叫著：「我要改變，做到一種，天也不能左右我的命數。」
「天命不可違！」週一仙也仰著頭，道：「命運時而有人改變，命數卻是無人能改變過。就像你的亂魔命數，你隱居了好幾次，不是都從草廟村之中出來了嗎？若是你能平定亂世而不死，以後天下每當再有亂世之時，你還將不得安寧，這就是你注定的命數。」
張小凡仰著頭，閉起了雙目，忽然冷道：「你要我放下哪一個？瑤兒現在最危險，她是鬼王宗的宗主，秦無炎和獸人王都要殺她，而琪兒我更是不能割捨，我不能讓她再流淚了。」
「碧瑤姑娘的確危機重重，不過陸姑娘也不安全。」週一仙在張小凡的身邊坐了下來，坐到了地上，說道：「有件事情我還沒有告訴你，就在前幾天百里之外的舜合城內，陸姑娘和秦無炎因為一物爭執，兩人出手鬥法了一次，他們雖都有無上修為，不過秦無炎的毒術你也知曉厲害，結果可想而知……」
張小凡猛把頭轉了過來，看著週一仙。
週一仙緩緩又道：「結果陸姑娘落敗，在秦無炎能下殺手之時，他卻放過了陸姑娘，因為他當時說，他已經殺了那個人的一個女人，該為那個人留下一個。回想起來那時的情景真是危險，如果秦無炎當時知道了碧瑤未死，還是被你所救，那麼結果，你說秦無炎會突然手下留情嗎？」
張小凡身體震了一下。
「……可能從此，你就不會再見到陸姑娘了，連屍體都見不到，因為秦無炎的毒，是能腐蝕身體的……」
張小凡神色一陣驚慌，目光空洞把頭轉了回來，看向前方，似是感覺到了恐懼吧。
「陸姑娘是青雲門的人，是不可能棄青雲門不顧的，所以日後天下變動，首當其害的就可能是她了，日後她的鬥法對手會有很多，秦無炎可能還會和她鬥法，不過下一次……斷不會再留情了。」週一仙冷聲道著，目光索然望向張小凡。
頓了頓，週一仙又道：「我說這些，並不是讓你放棄碧瑤姑娘，而是讓你明白陸姑娘處境，從而判斷，盡早的選擇其一，不要在兩人都失去了之後，再後悔莫及。」
天空中，依然烏雲遮月，陰茫茫一片。
週一仙走了出去，站在天際之下，背對著張小凡，輕輕說道：「等待你，兩人必須選擇其一的那一天，會來的……」
週一仙在荒山月影之中，搖著手，像是徵兆、預言著，某些事情。
張小凡歪過頭不再去看他，猛堅定了一下體魄，從地上站了起來，望向天空，陰暗的浮雲慢慢的彙集，頓時彷彿出現了兩張面容，一個對著他淡淡輕笑，一個對他笑著說話……
「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受到傷害，十多年前我做不到，十多年後的我，一定能做到！」
說完，張小凡向山下直步行去。
週一仙轉過頭來，忽然問道：「你做下決定了嗎？」
張小凡停下來，側著半張臉回來，冷冷說道：「如果那真是我的命數，那我會在亂世未在大亂之前，覆滅它！永遠也不要到，我必須做出選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