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幻月
無葉山魔窟,浴魔池亮光閃閃。
秦無炎面色凝重,恨意肅然,怔怔站在浴魔池邊上,深望池水。
在一旁的林峰面神擔憂,輕聲問道:「門主,你真的要這樣做?」
「我已經是半殘之體了,如果死了,也只不過少活兩三年而已。」秦無炎緩緩閉上眼睛,靜面說道。
林峰忽然一下跪倒在地,大聲說道:「門主三思,鬼厲我們還有很多辦法可以對付,何況我們的對手鬼王還未消滅,請門主萬不可輕易做出犧牲。」
「如果不能報仇,多活這兩三年又有何用?」秦無炎走在浴魔池邊沿,緩緩說道:「我一定要查清鬼厲變強的秘密,他能從裡面走出來,我也一定能。」
「門主,此水非常厲害,這裡又立碑警戒,可見先人對此危險也無辦法解除,門主切不可輕易冒險。」林峰聲聲懇求道,秦無炎面上卻無絲毫動容,淡聲說道:「現在由你暫管滅鬼門之內的一切事務,直到我出池之時。」
「門主!」
「我死了,化作厲鬼也會繼續糾纏鬼王;如果我活著,我就要屠盡鬼王宗全宗,最後誅殺鬼王。」秦無炎冷冷厲言,忽然躍起身影,高高而起,到了浴魔池上空停頓一下,然後猛然軋入其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池水動盪一下,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林峰站起來走近浴魔池邊緣,神色呆了好長一陣,才輕歎了一聲,轉身向著洞外走去。
在他的身影慢慢消失之後,池中的水光,突然全部變成了紫色。
青雲門,通天峰後山。
近來可能是青雲門沒有戰事,青雲弟子又放鬆了警戒,山林間有著四個身影悄悄的進入了青雲門後山,卻無人知曉。
四個身影全部一身黑色衣衫,蒙頭遮面,由最前面一個好似女子身影的人帶領著,一路走來是輕車熟路,三走兩躍就到了通天峰後山,直向著青雲門的禁地,幻月古洞而去。
到了洞口附近,遠遠就看到了一個同樣黑衣遮體的人,呆呆站在幻月洞府前面,雙目深深地望著洞口,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四個身影疾走,片刻就到了那個黑衣人的面前,然後定望一陣,黑衣人也把身體轉了過來,雙方不語。那四個人影把手伸向腦後,全部把面巾摘了下來,這當先的那名女子不是別人,乃是焚香谷的燕虹。
燕虹身後的三名男子不用多說,都是焚香谷的精英弟子,今日都是黑衣裝扮,當前燕虹拱起手來,對面前的黑衣人問道:「我是奉上官師叔之命前來的,不知閣下是否也能摘下面巾,以真面目相見。」
那個黑衣人看著燕虹,微微呆了一下,之後快速轉過身去,傳來蒼邁的老者聲音,道:「老夫的身份,你上官師叔他是知道的,你們就不需要知道了。」
燕虹一呆,想了想之後,說道:「我們奉上官師叔之命,來此在前輩這裡拿走一樣東西。」
黑衣人點了下頭,淡聲說道:「我知道,是一把劍。」
燕虹忽然笑了一下,正色說道:「前輩,恕我冒犯的問一句,您今年多大壽齡了?」
黑衣人身影微微一怔,轉過身來看向燕虹,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不要刺探老夫的底細?」
「以前輩這麼蒼邁嘶啞的聲音,好像是要花發入土之齡了,可是青雲門沒有這樣老的人,可見前輩這個『老夫』並不老吧。」燕虹細細看著黑衣人的目光一抖,面色似乎慌亂一陣,燕虹得意的又笑了一下,又道:「而且前輩的聲音中,蒼老的聲音也學得不像,掩蓋不住一股壯陽之氣的低音,我若說的不錯,你是一個壯年男子。」
黑衣人忽然慌了慌,快速轉過身去,繼續用著蒼老的聲音,厲道:「你來這裡只是拿一樣東西回去,我只是來幫你們一個忙,至於我的身份,你們不需要知道,也不要試探。」
燕虹見說中了他的心中,他已經微微慌亂了,故陪笑道:「前輩莫要生氣,我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前輩不要嚇成這個樣子,自亂了方寸。」
黑衣人呆了呆,然後冷哼一聲,轉向洞口說道:「你不要再胡言亂語了,正事要緊,我來開門。」
燕虹轉過身來,對身後的三人說道:「黃磊、徐青、周嚴,三位師弟去守住通路,我來跟著前輩去取那樣東西。」
「是,師姐。」三人一聲應答,轉身向著遠處走去。燕虹點了點頭,轉身再向黑衣人望來,那名黑衣人已經緩步向著洞口走了過去。
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山洞,樸實無華,洞內的事物也一目瞭然,就幾塊石頭合著幾處青苔生長,塵土四壁,只有洞口上方寫著潮動天下的四個字而已。
幻月洞府。
進到山洞之內,彷彿突生一種清靜之感,像是忘卻了諸多煩惱之事,心中、身外,都靜了下來。
黑衣人步步走前,到了正對洞口的石壁前,目光緊緊盯在石壁之上,雕刻在上面的陳舊太極圖案。他抬起左手,顫動幾下,然後虛空畫出了一個青雲門正宗的青光太極圖,對了上去。
燕虹細細看著他的動作,面色忽然一怔。
下一刻,山洞中響起一陣古舊的山石聲音,石壁上的太極圖案自左往右轉動了一圈。
「卡」,一聲輕響,太極圖案的右邊石壁突然裂開,從一道深縫逐漸裂開,開出了一個新的洞口出來,裡面似有白霧狀的東西漂浮,朦朧一片,什麼都看不真切。
忽然一陣風起,燕虹手中的蒙面黑巾隨風飄出,落到了黑衣人的前面。
「對不起,可以勞煩前輩幫我拾一下嗎?」燕虹歉意說道。黑衣人怔了怔,又看了燕虹一眼,想了想之後俯下身軀,慢慢地伸出左手,將面巾從地上拾了起來,再緩緩站起,面對燕虹把面巾遞了過去。
燕虹卻沒有接過來,面色瞬間沉了下去,呆呆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強從嘴邊擠出一絲笑容,僵僵的道:「好巧啊,前輩也有用左手做事的習慣。」
黑衣人身體一震,頭上慌亂一陣,乾澀的苦笑聲響了兩下,還在用著老者的聲音說道:「這個,只是老夫一時的……」
「萬憶青,你不要再裝了。」燕虹猛喊一聲,伸手探過黑衣人的面部,一手將他的這面黑巾也拽了下來。
燕虹果然猜對了,面前的黑衣人端正微帶憨厚的面孔,正是萬憶青。
惶恐不安,一陣……
他在她面前顯得手足無措,僵立一陣。
「果然是你!」燕虹同樣呆了一陣,問道:「你,為什麼要做叛徒?」
「我……,我要青雲門付出代價。」萬憶青面上忽然一冷。
燕虹一驚,呆了一下,問道:「是為你的師父,蒼松道人報仇嗎?」
「不是他,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心中的仇恨。」萬憶青冷聲道著,面上冷厲異常,猛然轉身走向新開的洞口前面,在身影即將進入白霧幻境之前,忽然停了下來。
靜了一陣,萬憶青沒有動,對著背後的燕虹說道:「幻月古洞,有鼓動人心深處之密,幻生幻象,身在其中如夢如幻,一朝步錯一身修為盡毀,短短十步之遙,千萬不要被幻象迷惑,不要回頭。」
說完,萬憶青起先進入了白霧之中,身影頓然消失在了白霧幻境之中。
燕虹呆了呆,等自己心中靜了一陣,才微微低著頭,對著白霧之內,斷然也走了進去。
第一步……
赫然身邊的景象變了,身體頓時如同走進了一個深谷,故內花紅千紫,一片花海,半空鳥鳴蟲飛,蝴蝶滿天,一陣陣的濃濃花香撲鼻而來,猶如一下走進了人間仙境,如癡如醉般的美景,瀏覽不暇。
燕虹忽然,呆了一下。
「妹妹,我終於練成『浮巖術』了。」
「哼,你還說呢,『浮巖術』一個月前我就會了,你到現在才學會。」
燕虹猛然一震,向著花海深處望去,有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只有十來歲的光景,在一起玩的甚是開心。
「啊!哥哥,你打我,看我的『浮巖術』……」
「啊!我連你都打不過,那我明天怎麼保護你,看我的……」
兩個小孩祭起石塊硬土打來打去,玩的甚是開心,雖然面上都挨了幾下,不過兩個孩子卻都是笑聲沒有斷過。
燕虹靜靜看著他們,幾乎癡了。
「青兒、紅兒,你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柔聲叫著兩個孩子,燕虹一怔,身體微微抖了起來。
「娘。」
兩個小孩叫著,快步跑到了一個柔身女子的身旁,那個女子輕盈的笑容掛在嘴邊,甚是慈愛,看著兩個小孩子身上的傷痕,對著那個小男孩叫道:「青兒,是不是你又欺負妹妹了?」
小男孩則指著面上的傷痕,不滿道:「娘,你看看,我臉上的傷痕明明比她多,為什麼硬說是我欺負她呀?」
「因為你是哥哥啊,要讓著妹妹啊……」
燕虹怔怔的看著,眼睛忍不住微微打轉,燕虹猛咬住牙,狠狠的、邁出了一步。
忽然,天地之間紅了一下,又轉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一個佈滿血色的莊園,天際下著狂歡的大雨,沖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血水,大地之上到處都在流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