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兩人
空桑山附近百里之內，還有一座名山，名作無葉山。
無葉山山脈不算奇高，卻也山壁陡峭，怪石險壁，不失為一處風景。早先就有魔教分支，及其八百年前的煉血堂，就曾在此山中留轉多次，卻都沒有在此山隱居建派，無不是因為此山的險惡。
無葉山，山如其名，滿山遍野儘是無名黑樹，沒有一棵另類的花草樹木。無名黑樹與其說是為樹，倒不如說是為根更為形象，它們由土或岩石之中橫節伸出，通幽漆黑之中沒有一片葉子。此種黑樹也甚是厲害，火燃不盡，砍斷再長，若有人離得再進一些，就會被這些樹木反束勒息致死。黑樹眾多，瀰漫全山水洩不通，望去如空灰山一座。
此山再為人所懼之處，就是此地甚大的戾氣了，尋常之人靠近不得半步。
黑樹與戾氣雖然厲害，卻也盡收此山之中，不外洩一分。所以山下周圍一切完好如常，站在山腳邊真有一種進一步險象環生，退一步置身事外的感覺。
無葉山的百里之外，由碧瑤帶領的鬼王宗一眾，正在通過一處平丘，向著這裡靠近而來。
空桑山一帶，五百里之內了無人煙，荒蕪廖淡。碧瑤不時掃動著雙目，唯一值得她所欣賞的，就是遍地的野生花草了，連道路都遮擋住了。
「宗主，副宗主回來了。」燕忠終於說了一句值得她提起精神來的話語，碧瑤抬目四望，鬼厲的身影就在她的不遠處，對著她慢慢的走來。
碧瑤猛一甩手，身後燕忠、驚雷跟隨，氣憤憤的走了過去，站在鬼厲身前叫道：「你去了哪裡？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一進空桑山就沒有了影子，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態度極其強硬，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雖然都是有點不講理，卻和十年前的感覺有了莫大的分別……
鬼厲低了下頭，淡淡說道：「我去了一個老地方，順便查看了一遍周圍的情況。」
「未經宗主同意就擅自離開，身為副宗主帶頭違逆宗主，視宗主如無物，鬼厲你可知罪！」驚雷站在碧瑤身後，對鬼厲喝聲厲道。
鬼厲雙目冷向驚雷，淡道：「我去調查周圍情況，要和你說一聲嗎？」
碧瑤氣道：「那和我也不說一聲嗎？」
鬼厲怔了怔，對著碧瑤面上沉色，無聲。燕忠在碧瑤身邊輕道：「副宗主行事一向如此，在老宗主管理鬼王宗之時，對他也是不加約束，也沒有見的這有什麼壞處。」
「以前是老宗主，現在是新宗主。」驚雷對著燕忠叫道，用手向鬼厲一指，厲聲道：「現在碧瑤宗主管理鬼王宗，他既然位居宗主之下，就要接受新宗主的管束，不然宗主隨時可以除掉你的副宗主之位，把你逐出鬼王宗。」
碧瑤聽著驚雷的厲聲，目光更厲的對著鬼厲，有點自喜的說道：「你以後什麼事情，都要先告訴我，不然我就能把你從鬼王宗裡趕出去。」
鬼厲靜靜的望著碧瑤，目光閃了幾閃，僅是用盡全力依是認不清，她現在的樣子！
她現在的樣子，還是他腦海之中的那個她嗎？
他追求了十多年的人，就是面前的，這樣嗎……
「我去哪裡，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訴你。」靜了一陣，鬼厲答上了一句。
碧瑤笑了，得意的勝利笑容，帶著她揚長離去。
瞬間，鬼厲的面上墜為了陰寒，寒地如九淵冰窟的冰刺，刺心入骨。
把目光瞬間轉到了驚雷身上，驚雷身體立刻如被冰封，在鬼厲的目光之下，身體動彈不得一下了。
烈日之下，卻刮著陰風寒骨的聲音：「……我現在殺了你，沒有一個人會在意……」
僵住的只有驚雷一個，聽到聲音的也只有他一個！
燕忠跟著碧瑤，已經走得遠了。
鬼厲冷著面色，從他身邊走了過去，過了許久，驚雷卻依然能感覺到殺氣的襲來，猛地震了一下身體，發現背後冷汗淋淋了。
回過神來，暗驚鬼厲的修為造詣，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測，日後若不除他，後患無窮啊！
看著眾人已經走出了很遠，驚雷動了動身體，趕緊追了上去。
鬼厲默默跟上了碧瑤，雙目一直都在看著她的身影，腦中卻一直在想著，那些年在狐岐山冰床之上的綠衣身影。
身尤在，已生！而那個人……
十多年了，我究竟追求的是什麼？
「嗖」
一道紫光突然劃斷了他的迷惑念頭，他抬頭一看，一把劍插在眾人前方的道路上面，劍後面紫光散去，林驚羽踏出一步，伸手拔出地上的軒轅寶劍，揮劍指向鬼王宗眾人的人群中心。
鬼王宗眾人趕緊祭出法寶防禦，碧瑤看清林驚羽面貌之後，上前一步叫道：「林驚羽，上次叫你拿到寶物放過你一次，現在你竟敢獨自擋住我們，真是無理。」
紫光凝聚在軒轅劍上，「嗷」的一聲龍吟過後，林驚羽猛然把劍揮向地面，緊後「轟」的一聲炸響，塵土氣勢炸出，眾人身體猛晃一下，再趕緊穩住身體向地上望去，他們前面已經多出了一條寬達兩米餘長的橫溝。
好厲害的威力！
眾人眉間隱隱冒汗。對面來勢洶洶的林驚羽，突然冷聲叫道：「叫鬼厲出來。」
鬼王宗眾人一驚，不約而同的向他們的中間，鬼厲的身上望去。驚雷看著形勢腦中一轉，走近碧瑤身旁說道：「宗主，以屬下之諫，這個林驚羽來勢兇猛，修為也已非過往可比，揮劍就有如此之威，實力必定非同一般。眼下鬼王宗之中也只有副宗主一人可敵，況且這林驚羽也像是專為副宗主而來，不如就命副宗主出手，不可手下留情，打敗他消除他的威風，以顯赫鬼王宗的威名。」
碧瑤聽著有理，想著鬼厲只要不故意示弱，那個林驚羽就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贊同的點點頭，碧瑤走到鬼厲面前，說道：「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去把他這個事情解決掉。」
鬼厲疑惑、驚訝、沉靜、傷心、質問、悲愁，目光複雜的看著碧瑤一陣，然後轉過臉去，起步走了過去。
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碧瑤呆了一下便不去想了，轉過身望去，鬼厲已經走到了橫溝的一邊，與林驚羽隔溝而立。
一條深溝，一對兄弟！
草廟村的兩個余孤，卻總是要對立而站。
好深的深溝，和幻月古洞之中，石塊地面之上的劍痕一樣，只是更深了，更大了。
它，也是兩人誰都不會跨越的那個障礙，
它究竟是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
兩人或許都在問著這樣的問題，可是誰都不會說出答案。
兩**戰算來，這次是第三場了。
第一次在幻月古洞，林驚羽敗的徹底；
第二次在狐岐山深谷，林驚羽又敗的心生寒畏；
今日又要第三次了，卻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還是林驚羽，先舉起了劍，身上騰出了紫龍之氣，與軒轅劍氣連為一體。
鬼厲，沒有任何動作，連噬魂都沒有拿出來。
「你就想憑手，再一次打敗我嗎？」林驚羽在深溝對面冷聲叫道。
鬼厲面無表情，平靜的目光望著林驚羽，淡道：「我不想，和你爭鬥。我輸了……」
眾人一驚。
「你就這樣認輸嗎？想和上次南疆一樣，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心軟了，這次我會真的，殺、了、你！」林驚羽高聲，惡惡的喊道，目光中的冷光，彷彿在告訴著鬼厲，他並沒有在撒謊。
「打敗他，不，殺了他，你是鬼王宗的副宗主，你一定能辦得到。」碧瑤在鬼厲身後冷聲，如命令一般的口令聲音。
鬼厲的面上，忽然抽動了一下。
林驚羽把劍微微指向鬼厲身後的眾人，執著的聲音，冷聲道：「我還會殺了你身後的所有人，第一個就是那個綠衣妖女。」
慢慢的，閉緊了雙目。
不但天會逼他，人也都在逼他……
緩緩出手，噬魂露了出來。
林驚羽又把劍尖指了回來，冷聲道著：「我在祖祠之內閉門一年，在南疆天天練習紫龍之氣，日日廢寢忘食，就只是為了今日能正大光明的和你鬥法，把你親手打敗，把你親手除掉！」
「你，還會輸！」鬼厲冷冷道了一句。
風，終於、又突然的刮了起來，強烈席捲過去，圍著兩個人的身影分成兩股強風，在兩人的周圍旋轉成為了一黑一紫兩個旋風，卷殘無數花草碎葉，在原地打轉。
鬼王宗眾人，悄悄向後移出了一段距離，看樣子他們也不會插得上手了。
林驚羽的怒火，彷彿被鬼厲的那一句話勾了起來，突然大吼一聲：「忘恩負義離親背情之人，受死吧！」
剛剛吼完，紫氣旋風猛然就衝了過來，鬼厲也不宜遲，黑氣旋風跟後也衝了上去。
深溝之上，兩個旋風赫然相撞，頓時向下擊撞震動地面，塵土飛起，蕩出了一個十米大坑。兩個身影一閃，瞬間沒入了旋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