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壞人
鬼厲一息，把目光微微擺動看向碧瑤，冷光頓然消失，換做了溫和的神色。
碧瑤就在他的面前，目光卻是肅冷的。
「碧瑤，你讓開、好嗎？」鬼厲壓制著心中的動盪，用著輕聲說道。
碧瑤看著鬼厲微露平和的面色，只覺得他偽善的討厭，立刻冷聲回答道：「我是宗主，你是副宗主，我不要他去，誰都不能為難他。」
鬼厲面上僵住，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驚雷在碧瑤身後露出了一個大笑臉，對鬼厲淡道：「對不住副宗主，屬下此刻只聽宗主一人的吩咐，你所交代之事屬下實難從命。」
碧瑤就一直面對著鬼厲，堅聲冷問道：「你要不聽我的話，來違背我嗎？」
鬼厲深吸口氣，閉起雙目靜靜呆住了一陣，麗麗烈日照下，卻感覺沒有一絲陽光會落在他的身上。
四周寂靜一陣，在鬼厲又睜開眼睛的時候，碧瑤依然站在他的面前，用冰冷目光對著他。原來她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好，我們回去吧。」鬼厲淡淡道了一句，言下之意，他對碧瑤做出了讓步。
碧瑤面色一緩，漸漸收回冰冷目光。她身後的驚雷卻突然前走一步，與碧瑤站了並齊，對鬼厲恭敬的笑道：「副宗主，你陪宗主已經勞累半日了，想必已經疲憊了吧。」說著驚雷轉身對向碧瑤，微笑道：「宗主，不如就由屬下送您回去吧。」
鬼厲一怔，驚雷身上突然冷了一下，不過他也只輕鬆抖了下身體，笑容依舊。
「好吧。」碧瑤隨之答應了下來，又對鬼厲淡面說道：「你自己回去休息吧，我有驚雷聖使護送，不需要你了。」
也不等鬼厲反應，碧瑤起先轉身離開，驚雷對之鬼厲蔑視一笑，隨後也跟了上去。
兩個身影迅速離開，只留下鬼厲一個人兒，空蕩獨立於世間之上。
那個聲音彷彿還一直在林間晃蕩：
不需要你了……
比惡鬼哭嚎還要震心的聲音，如寒天萬冰破空砸下，將這個比厲鬼還要可怕的人，冰封在了這裡，所有血液都在凝結，不再流動了。
明明關係已經好轉了，為什麼還會這樣！
就僅僅只是因為，她想學幻術這一個原因嗎？
要哭泣、狂嚎、發洩、嗜殺嗎？他似乎早就忘記了這些，只記得呆呆站在那裡，消沉……
狐岐山深谷谷內，碧瑤抱著群花，跟著驚雷走到了一個風景尤佳之地。
驕日正上，樹木花草直立受陽光普照，景色最佳。驚雷忽然轉身停了下來，看著身後一米之內的碧瑤，對著她鮮花綻放般的面上，由衷又讚了一句：「你真漂亮。」
碧瑤又笑了一下，輕道：「你今天怎麼了，已經連續誇了我好幾次漂亮了。」
驚雷會心一笑，道：「那是因為今天你真的很漂亮，我都心動了。」
碧瑤突然驚了一下，忽然問道：「你是說，你喜歡我嗎？」
驚雷一怔，立刻狠點了下頭，道：「宗主之貌乃是天香國色，我自然望之心怡，暗戀之心已久。」
碧瑤似乎呆了一下，又好奇般的問道：「那你是不是想親我一下？」
驚雷一息，但見碧瑤也不羞澀，也不面紅，心中驚歎碧瑤說話直接，兒女情長之事就一口道了出來，一點都不像初戀少女。不過這也正和他意，當下又靠近碧瑤一點，驚喜道：「我早夢寐以求……」
碧瑤正看著他逐漸又靠近過來的臉，又問了最後一聲：「你是不是還想抱我？」
驚雷驚喜若狂，立刻對著碧瑤張開了雙臂，可是碧瑤卻是把他的手一擋，冷道：「回答我的問題。」
驚雷一驚，失然收回雙手，思維在腦中轉了幾圈之後，點了點頭：「很想……」
碧瑤一呆，輕輕說道：「我爹說過，如果有人說喜歡我，之後還想親我抱我，那麼那個人就是一個無恥惡劣之人，我就要嚴加防範那個人，防止他作出卑鄙之舉。」
驚雷頓時驚呆，啞口無言。
碧瑤柔和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氣道：「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小凡，原來我爹說的人是你，哼！」
把雙手一推，將滿懷的鮮花還給了驚雷，驚雷驚呆下沒有接住，一大捧鮮花頓時散落了一地，望去雜七亂八，絲毫不復方纔的美麗所在。
碧瑤氣憤的冷目望過一下不知所措的驚雷，轉過身準備離開，抬起手來突又看到了驚雷剛剛送給她的那對『夜色珍珠環』，心中又是一氣，立刻將其摘下，轉身向驚雷扔了回去，冷道：「都是你這個壞人，害我誤會了小凡這麼久。」
說完，碧瑤恨意然然轉過身去，水綠色的身影決然迅速的離去了。
留下驚雷呆立在一捧散亂的鮮花前面，呆呆的說不出話來，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傍晚，日色將落，快至入夜。
鬼厲沒落在石室房間之內，度過了半日。
我該怎麼做？
我想要什麼？
碧瑤若是喜歡上了驚雷，那他是該放棄？還是該繼續他艱難的追求？
放棄嗎？
他真的捨得嗎？
他為碧瑤生活了這麼多年，到頭卻事與願違，碧瑤失去了記憶，又有了另外一個心愛之人，或許她會變成另一個田靈兒，得到自己的幸福也說不定，他應該再去祝福她麼？
回想他為碧瑤的經歷種種，他又怎麼放得開手？
一個聲音，一句壯族族長在南疆對他說過的話，仍仍迴響在他的耳旁。
「雖然她現在失去記憶了，但是萬一她突然有一天恢復記憶了，卻發現你放棄了她，那她會怎樣？」
「她會怎麼樣……」
閉目，捂耳，聲音還是會震進他的心中。
繼續追求嗎？
又談何容易？
他想要追求到碧瑤，卻有鬼王一直在破壞他們，於碧瑤心中，任他百般呵護，也抵擋不住鬼王的一句話。況且碧瑤對他時暖時冷，一直都是警戒般的相處，如果他再破壞到了她的幸福，那碧瑤會忌恨他一生嗎？
一串的問題，碩大的苦惱，壓制著他幾乎要崩潰了。
混亂的腦海之中，一幕幕的目光畫面閃過，其中會有一個白衣女子的影子，在間隙中掠過。
我不是在想碧瑤的事情嗎？為什麼會想起到她？
鬼厲把雙目閉得更緊，使力的搖搖頭。
偶爾他也會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樣或許也好，碧瑤有了自己的心愛之人，而他也可以離開鬼王宗這個厭惡的地方，去找記憶畫面中，那個白衣的女子。
可是這只是個借口，連他自己都騙不過。
半日過去了，石室內漸漸沉暗下去，別的地方都點起了燈，唯獨他這間石室是黑暗的。
把噬魂放到遠處，他靜了下心，面上漸漸紅了起來。
他在南疆回來之後，就一直試著控制體內的血毒，發現只要把噬魂放到遠處，那種嗜血的力量就會善於控制，所以經過他不懈的努力，終於可以操縱這種神秘力量了。
他稱這種新的力量，叫做『血影』。
因為他從不用這種力量變成血蝠，只用它來觀察周圍肉眼所看不到的事物。
現在他突然想去『看看』碧瑤，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如同有一雙不存在的『血目』，那種感應遊走在石洞之中，順著紅的如同血築一般的石壁，逐漸向外面遠處找去，終於在深谷旁邊的山上，他找到了碧瑤，旁邊還有一人，乃是鬼王。
碧瑤的身影聚聚散散，來回飄忽，巧然分出兩個身影之後，又快速合二為一，人也停了下來。
這正是幻術，碧瑤總算初初入門了。
「哈哈，這種詭異之術，果然奇妙無窮！瑤兒，你做的很好，學的也很快。」鬼王在一旁笑著，對碧瑤讚道。
碧瑤一笑，道：「這是小凡他教得好，所以我才學得快。」
鬼王笑聲漸平，平聲問道：「你剛才叫他什麼？」
「小……小凡啊？」碧瑤小聲說道。鬼王面上沉色，對碧瑤勸道：「瑤兒，你在他面前可以這樣稱呼他，可是現在只有我們倆人，你大可以叫他『那個人』，或者叫副宗主也行，就是不要叫他的名字。」
碧瑤驚問道：「為什麼？」
「你經常提起他的名字，就會越容易記住他這個人。而他那種人，你是不用記住的，等到他不在的時候，你也就不會傷心了。」鬼王正在說著，突然看到碧瑤不高興了，故又道：「你不是很討厭那個人嗎？你完全可以用『那個惡魔』，來稱呼他。」
「可是今天我知道了，原來你說的那個壞人，不是小凡，而是那個驚雷。」碧瑤不高興的道：「而且除了爹以外，幽姨和燕忠他們好像都不討厭小凡。」
鬼王呆了一下，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我說的那種人是驚雷，而不是那個鬼厲？」
「你說的那種想對我又親又抱的人啊！小凡從來沒有親過我，而今天那個驚雷又想親我又想抱我，就是你說的那種壞人。」碧瑤氣氣地說道。鬼王面上一驚，立刻問道：「那個驚雷他敢親你？還抱了你？」
碧瑤面上餘怒未消，搖了搖頭，道：「他沒有抱到我，也沒有親到我，不過我問過他了，他承認了是想要親我，想要抱我，還不是一樣嗎！」
鬼王一怔，隨後輕笑不已，淡淡問道：「你只是問他，他就承認了？」
「嗯！」碧瑤點著頭，面上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