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巨蝠
一點，
再差一點，他就能抓住她了……
他望到了，他的手就要抓到她的衣服了。
他或許，又成了十年前的那個青雲門弟子，一切都是那樣的天真。
以為他可以改變這次的命運……
人可抗天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碧瑤下落中彷彿感覺到物體的靠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身影對她下衝而來，隨後在即將得救的一瞬間，他又忽然停住了，任她墜落了萬惡的火海之中。
望到火焰將身影吞沒的一瞬間，她又閉上了雙眼。
絕望、無助、悲傷、痛苦……
望著她又一次的離去，他的雙手還在無力的向前伸著。
他的背後，鷹王已經將他抓在了手中，洩憤的冰拳如雨，落在他的身上，啪啪聲響。
疼痛……
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為什麼他這一次還是沒有抓住她？
為什麼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她墜落，而無力幫她？
他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個木呆弟子，為什麼還是救不了她？
那個墜落的身影，真如夢中的，真如十年前的，一樣！
瞬間沒入了火海之中……
鷹王在他背部擊打一陣，見他沒有反應，一手將他提起正立，將他們兩個面對著面。
或許，他該做些什麼，
或許，什麼意識突然佔據了他的思想，
或許，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失去了所有知覺。
鷹王用右臂抓住了他，左手抬起冰拳。
右臂上，鷹王的傷口在流著血……
突然，鬼厲的左手抓住了鷹王的右臂，鷹王一驚，迅速打出左手冰拳，卻在瞬間也被鬼厲的右手牢牢抓住了。
是什麼古怪的力量，突然籠罩了整片天空！
全部的人，都停了下來，向下望去。
噬魂旋旋轉轉，此刻才從天上掉下，在鬼厲身後劃過，同樣落進了火海之中。
是什麼，甦醒了？
是什麼，發出了瘋狂而絕望的力量？
是什麼，使他變得這樣可怕？
他的身體在動，在變，
是滿口的獠牙利齒，是變化不**手的爪子，是發出紅光的黑色身體，是改變了聲音的「滋滋」啞聲……
他死死抓住了鷹王，張開血腥可恐的大口，順著鷹王的傷口，拚命咬了下去……
兩個身影合在一起，跌落擊撞，搖晃亂撞，眾人驚呆……
撞到一個凸起沒有烈火的山尖之上，『啪啪』撞山碎石聲中兩個身影進入了裡面，隨後塵土翻滾，四震揚起，瀰漫住整個山尖。
再不久就是鷹王的陣陣慘叫聲，聲音恐怖、絕望、震心……
毛骨悚然，熊熊烈火上空，眾人卻分明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包括這些修為高深的人，全部都是。
陸雪琪愣愣望著，心中默默念著：不要！
真的是誅仙劍陣的反噬之力麼？
我該怎麼做？
小凡他現在一定很痛苦……
淚光，在她一向堅強的眼中閃動。
小小山頂終於平靜，沒有了聲音！
過了一陣後，半鳥獸人們紛紛圍了過去，想看一看最後的結果。中原眾人雖然未動，卻都是一齊揪著心神，極怕再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一道黑影飛出，最終是他活了下來，山頂之上的斑斑血跡中，此戰最威風的鷹王就安靜躺在了那裡，全身傷口頻繁，雙目睜的巨大，永遠都不會再次醒來作惡了。
可是他卻還沒有完，對著近處的半鳥獸人們就飛衝過去，接著幾個半鳥獸人遭殃遇害，其餘的一哄而散，全部逃之夭夭了，也沒有一個敢把鷹王屍體帶走的。
「他怎會變成了這樣？」
不止曾書書再問，就是法相、杜必書等人都在輕聲低問。
幾個半鳥獸人的屍體落了下去，他彷彿還是沒有得到解脫，立刻對著中原眾人飛身衝來。
眾**驚，紛紛避讓逃之。
而就在此刻，一個身影一晃，飛到了中原眾人的最前方。
陸雪琪，擋在了他的前面。
他的眼中，現在還能認得出她來嗎？
他衝到了她的面前，張開了血口，血淋淋的雙爪抓住了她的雙肩，血污弄髒了她的純白衣衫。
她的目光下，淚水滑落，
天琊突然沉重無比，沉重的在她手中打顫，幾乎抬不出來。
「小凡……」
陸雪琪輕輕叫出了口，滿聲的柔情、愛慕……
天琊終於抬了起來，穿過了她面前的身體。
「我不能看著你這樣痛苦……」
陸雪琪的面上沒有恐懼、沒有痛苦，反而變的十分自然，給他露出了最後的一個笑容，然後等待著，等待他也來解決她的痛苦。
淚水落下，抵悼這場悲傷的情節！
那個眼神，
又是那個眼神！
幾次望到它，都是一種貼心溫暖的感覺，
記憶深處，情感之底；
堅難困惑中只要有它，一切都會不再可怕……
他怔怔的呆望，霎那間清醒了嗎？
為了那雙眼睛！
下一刻，他推開了她的身體，自己一個人向熊熊火海之中，墜落下去……
彷彿哪裡，才是自己的歸宿。
在火海火焰吞沒一切的時候，他也閉上了雙目，就此了結吧！
血紅的陰影下，彷彿一隻巨爪向他抓來……
一切都安靜了……
回憶！噩夢！
他看到碧瑤墜入了火海之中，而他卻被鷹王牢牢抓著，眼睜睜的看著碧瑤的身影被火海吞沒。
他絕望之下，開始廝打，開始撕咬，彷彿要把一切全部毀滅掉，直到他望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柔情刻骨、觸目動人的眼睛，他怔怔的看著那雙眼睛。
忽然火焰吞沒了一切，他在其中突然望到了一具，被火燃燒的屍體，身著一身的綠衣……
「碧瑤！」
鬼厲一聲驚醒，猛下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個小型帳篷，私下暗黑一片，只有一個蠟燭照亮著。
外面已經到了晚上。
「副宗主，你醒了。」
鬼厲一看，是他的手下燕回，坐在地面的另一邊望著他。而他所躺的地方，也只是被幾張衣物所掩蓋的地面。
燕回見他醒來之後不但沒有驚喜，反而更加注意了他們的距離，而且他剛才的話中語氣，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什麼。
鬼厲沒有細想許多，也沒有注意他身上的傷勢，只是想到了碧瑤，處在了呆沉之中。
對他來說打擊最大的，就是碧瑤的不幸。雖然碧瑤這次不是為了他而死，但是他卻一樣沒有能救得了她。
「碧瑤她……」詢問的聲音響起。
鬼厲把頭換向燕回，聲音低的最後連他都聽不到了。
「宗主她早就在天黑之前就醒了，現在正在她的帳篷內休息。」燕回驚了一下後，立刻快速回答道。
鬼厲一驚，面色立刻大是回轉，驚喜的道：「當、當真？」
不敢相信的事實，鬼厲實在怕是自己一時聽錯了。
燕回恭敬答道：「屬下不敢隱瞞，宗主確實身無大傷。」
鬼厲怔怔不知該如何平定心中的激動情緒，面上的喜色卻是畢露無疑。
燕回頓了一下又道：「你與宗主墜入火海之後，那些混雜的半鳥獸人也全部逃走，屬下等火勢一滅馬上入谷搜尋，結果發現你與宗主，還有你的那隻猴子都在一起，全部沒有被天火所傷。」
燕回用手指了一下，鬼厲微微抬頭，小灰在他身旁不遠處，正在抓著他的那根噬魂棍呼呼大睡。
略微一想，以鬼厲的才智立刻就明白過來，小灰可變身八臂火猿自不懼火，還可在火海之中行走無阻。當碧瑤和他落入火海之時，就正是被它接住，一直保護到了天火熄滅之後。
這次可多虧了帶著小灰一起前來，要不然後果……
鬼厲不敢再去想像。
一動身體準備坐起，猛地一陣劇痛在胸口傳來。鬼厲低頭望下身上的繃帶，慢慢運起了天書上的奇法來治傷，身上慢慢散出光芒。
過了一陣後光芒弱去，鬼厲起身坐了起來。
「天火滅了？」停了一陣，鬼厲又次發出了聲音。
「是的。」燕回答道：「這場天火來勢洶湧，瞬間燃遍全谷，熄滅時更是迅速，轉眼即滅，不留絲毫火根。我們現在就是在死氣絕谷之中的一側山壁半腰，那些正道之人也在我們的不遠處暫歇。」
這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鬼厲對此也沒有疑問，看來一切都還算是平安無事。
突然的一個瞬間回憶乍現，鬼厲面色猛地一沉。
回憶中，他在咬著鷹王的脖頸……
「鷹王死了？」鬼厲慢慢凝望燕回的面色，沉聲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剛放鬆一點的燕回，忽然精神又緊繃起來，神色瞬間陰沉下去。
或許鬼厲不願相信，但看燕回的面色也知道了他的回答。
「我在最後，變成了、什麼？」鬼厲慢慢、深沉的問著。
燕回精神一抖，眼睛一轉突然道：「副宗主你醒了，我該馬上去向宗主匯報了。」
說完，燕回急著起身就向外走去。
「站住！」鬼厲厲聲將燕回叫住，大聲帶著顫抖的聲音，乞求般的說著：「告訴我！」
這是燕回第一次聽到鬼厲如此可憐般的聲音，他的身體具是一顫，呆呆站在了門口。
鬼厲驚呆的望著他，靜靜等著他說話。
靜靜的無聲，壓力的加重。
「是……」最後，燕回遵守命令，回答了出來，聲音也在顫抖、驚慌：「一隻……血、血色光芒的，黑色……巨蝠。」
「巨蝠！」鬼厲身體一震，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