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月姥笑罵論姻緣
「禽獸?」
對於這樣的「罪名」張野暗地裡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心中賭氣了道:「哼!『禽獸』算什麼?我還想『禽獸不如』呢!」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張野也就條件反射似的偷偷瞄向了月姥,哪知道卻好死不死的正瞅見月姥也剛好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自己。剎那間,張野就感覺好似被一瓢冰水劈頭淋下,渾身上下不由自主的便打了一個哆嗦不提,所有的邪念更是剎那間不翼而飛。
「呵呵……」做賊心虛的無憂道人衝著月姥傻笑了兩聲,一時間卻很是有些手足無措。
呆立了許久之後,張野才傻傻的撓撓了後腦勺,茫然四顧中好像見著了一隻茶杯,於是想也不想的一指那個茶杯,對月姥連忙請示道:「那……,那個……,我……,我有些渴了,喝杯茶行不?」
正在批判張野的冥河等人聞言都是一愣,再順著他老人家的的手指那麼一瞧,卻只看見一隻酒杯,這卻讓冥河幾人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覷,驚得呆了。
幾個人的心中更是迷迷糊糊道:你老人家這究竟是什麼眼神啊?而且好像剛才你老人家就一直和木頭樁子似地在那裡杵著,浪費口水的卻是我們吧?
張野倒是完全沒在意冥河幾個口瞪目呆的傻樣,只是自顧自的幾步就搶到了一旁的案幾邊,當真如同打沙漠裡熬出來的人一般,手忙腳亂之下給自己到了一杯酒,接著便亟不可待地一飲而盡。
一般杯酒下肚,張野那「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終於安穩了一些,更是連帶著也稍稍恢復了點膽氣,一時間連忙就在腦子裡翻江倒海的開始搜尋可以轉移月姥注意力的話題。
俗語云:狗急了跳牆,人急了咬人——這話當真在理!
片刻之間,張野果然找到了一個絕好的「素材」,一面強忍了自己的心虛,一面卻是故作平靜,先發制人的問了月姥道:「月姥,你好像說這次來是為了讓我安排一下牛郎和**的事情吧?」
月姥瞥了他一眼,神情間很是有些玩味的點了點頭,輕笑了道:「不錯!」
張野卻是見月姥似乎笑的很是意味深長,心中立馬又和打鼓一般的發作起來,不過他老人家難得有些急智,連忙半真半假的裝作有些納悶的繼續道:「他們的事情我不是安排好了麼?牛魔王回來的時候也說昊天認了這門親啊?」
月姥這次卻沒答搭理了張野,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然後居然就那麼轉過頭去,隨口吩咐了道:「雲中子,你師父喝酒用的杯子太小了,你去給他找一口鍋來!」
雲中子聞言當時就吃了一驚,卻是打破頭也實在想不明白月姥話中的玄機。只不過領導發話了,不明白也得一絲不苟的執行不是?
但這執行的後果可真是生死難料啊!
當真去找吧,那就要對不起師父,以師父他老人家那麼「驚世駭俗」的心胸而言,以後極難不會被報復;可不去找的話,那現在就非常可能得罪了玉京山的「太上大姐頭」,這萬一月姥大姐一怒,又有誰敢替自己出頭?
一時間,饒是雲中子聰明絕頂也拿不出個主意,就那麼著在原地坐蠟了!
不過幸好張野也是被月姥的「瞬移」嚇到了,他可不想端著一口鍋喝酒啊!
於是張野忍不住就跳將了出來,卻是難得的替雲中子解了圍,陪著小心對月姥道:「月姥你說笑呢!誰見過喝酒用鍋的啊?」
月姥似乎正在等著張野的這句話呢,聞言之後便排開了圍在身邊的眾人,款款幾步便走到了張野跟前和他直面相對,接著卻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冷笑了一聲,反問道:「你也知道不合適啊?那麼當年你擅自替牛郎和**匹配姻緣的時候,怎麼就沒考慮過他們之間合不合適呢?」
張野現在可是怕極了再犯錯誤,見月姥逼的太近,連忙往後挪了點位置,一面卻是當真大惑不解的問了道:「這如何一樣?而且他們又怎麼會不合適?我可聽那隻老牛回來說了,牛郎和**的感情好著呢……」
「好個屁!」
月姥被張野這樣一問卻是勃然大怒,忍不住就爆了粗口,嬌聲喝罵道:「我都不知道你腦子裡成天的都在想些什麼,你難道不曉得**乃是分屬神仙,她的姻緣早有天定,更加不可隨意匹配麼?」
原來,所有的神仙妖魔就地位而言,大致可以分為六類:
第一種也就唯有一個張野。他老人乃是至極的存在,執掌一切法規卻無視一切約束,超脫萬物,是為神中至尊,是為神尊!
第二類則是女媧、后土、月姥、冥河、祿玄和祖龍這樣的人。
他們至少都已經超脫混沌,每個人更是少的也完全執掌了一種法則,因此可謂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除了至道便再無敵手,是為真正意義上的神,名曰真神。
而除了這兩類,其他人即便再厲害,最多也就是能調用法則而已,更不談什麼執掌,又因為他們行的都是由仙而神的道,便是後人口中的神仙了。
因此凡人口中的「神仙」只不過是一個統稱!
神仙之中,最頂尖的便是盤古鴻鈞這類,因為他們都是先天地而生或是混沌的時候就有了靈智,因此就被人敬稱為先天大神;
其次,卻是像太一帝俊,祝融共工這些生來就至少有太乙金仙修為的人,是為天神;
再次則是天神的子女,他們生來僅能長生不老,修為卻是低微,是為神仙。
至於最後一類的則是仙人,也就像後世那些出生卑微且無半點修為,經由修行而位列仙班的人了。
**便是屬於六類中排位第五的神仙。
而聽月姥所言,但凡是像**這樣神仙的姻緣匹配的時候卻是有些忌諱,牽紅線時至少也得遵守兩大律令:其一,不可將神仙配與凡人;其二,神仙的眷屬至少也得是仙人。
女媧和后土等人初次得聞姻緣妙道頓時一個個都覺得大開眼界,同時也心有所悟,止不住的便七嘴八舌的感慨萬千:原來,姻緣之中還有如許的奧妙!原來,如區區牽紅線這樣的小事,做起來也要有許多的規矩!
只不過張野他老人家卻是大為不服,抗辯道:「月姥,這規矩是誰定的?情愛之事又和身份有什麼干係?若是如你說的一般,那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月姥狠狠地白了不懂裝懂的張野一眼,哼了一聲道:「苛刻?你倒是不『苛刻』呢,可你卻只會添亂——你也不動動腦子想想,凡人每死一次變會把前世的一切遺忘,所以別看現在牛郎愛煞了**,可是他下一世,下下一世呢?」
張野聽了這般明白的解釋這才終於恍然大悟,接著便悚然而驚了:是啊,牛郎可是會轉世的凡人的啊?這一世叫牛郎,那麼下一世也許就叫了張郎,唐郎、刀郎……
若只是張郎倒好辦,我直接帶著他找了崔鶯鶯的也就罷了;唐郎的話也馬馬虎虎,大不了給他配一位同族的妖精;可是刀郎就難辦了,我穿越的時候還沒搞清楚刀郎他媳婦叫什麼啊?
張野正替自家老院長的婚姻大事犯愁呢,卻不想月姥又沉聲問他道:「而且你又想過沒有,牛郎轉世了之後**該怎麼辦?牛郎這個凡人忘記**極其容易,可是**也會那麼容易忘記牛郎麼?神仙不動情則已,一旦動情卻是至死不渝啊!」
后土畢竟是月姥的本尊,這時已經將月姥所說的姻緣之事消化了四五分,聞言之後卻是大慚,反省了道:「是啊,卻是當初我們做的差了……」
說著,似乎又想起了**往後的日子,將心比心之下忍不住便雙目含淚,卻是苦苦哀求了張野道:「大哥,事情既然是我們惹下的,我們總不能看著**以後一個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吧?不論怎樣,總要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好啊!」
張野最是見不得后土這般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就心痛到了極處,於是上前一把摟住了她,一邊伸手替后土抹去了淚水,一邊很是豪邁的點了點頭,直截了當的應了道:「這是自然。大不了我現在就讓牛郎成聖好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張野就聽著耳邊猛地傳來一聲嬌喝:「笨蛋!」。
而張野都不用轉身也清楚罵自己的人是誰了。不說現在的玉京山中,便是放到整個洪荒,敢這樣指著自己鼻子罵人的除了月姥還有何人?
不過張野感覺冤枉啊!
我這不是已經在按你說規矩的辦了麼?你說神仙最少都得配仙人,那我就直接給**配一個聖人,這難道又錯了?你怎麼還罵我捏?難道這世間還當真沒有說理的地方了麼?
氣不過的張野就回頭盯著月姥是一言不發的表示抗議,而瞅著張野這般委委屈屈向著自己望回來的模樣,月姥卻不但不解氣,反而更是火冒三丈了道:「我說你究竟有沒有腦子啊?不說三界氣運已經不夠再出一個聖人了,就是夠你也不能這樣隨意提一個人成聖啊?聖人那是什麼?那可是除了我等之外最尊貴的存在,豈同兒戲?
而且,你老人家在說這話之前難道就不考慮一下三清等人的心情?
他們的出生就不說了,光是修行便是打熬了多少的年月,花了多大的精力,又是經受了多少的磨難才能享受如今的混元道果?若是你冒冒失失的讓牛郎直接成聖,他們卻會怎麼想?
當然,憑你老人家的身份三清等人自是不敢找你的麻煩,也多半會看在你老人家的面子上不會主動為難牛郎……
可是對於那樣一個只靠著你一時興起,便突然提起來的便宜聖人他們會看得起?心裡能好過?
而且,即便你不在意三清,接引和准提他們幾個,可你好歹也得在意一下牛郎吧?你又讓牛郎以後面對這些聖人的時候如何自處?拜託您老人家以後做事不要這麼沒腦子好不好?」
后土見張野被教訓得戰戰兢兢和鴕鳥一般的可憐相卻是實在忍不住了,當下裝起了膽子,趕緊就上前勸了起來,道:「月姥,好了!大哥也是好心!」
「好心?他好心辦壞事的時候還少了?」
月姥一句話,頓時說得冥河幾人興奮地差點跳了起來,一個個更是激動的熱淚盈眶,心中更是感慨萬千:多少年了,如今終於有這麼一位月姥大姐替我等出頭說了一句大實話啊!
而且她老人家不但說出了我們想說而不敢說的話,更是做到了我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這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像這樣的大姐頭不擁護,我們還能擁護誰去?
月姥大姐頭呵,您就像白天的太陽,帶給了我們溫暖;您又像夜晚的明月,替我們驅散了黑暗;您就是我們指路的明燈;您就是我們人生的航標……
冥河等人感激之下就只差沒有當場對著月姥頂禮膜拜了,可是他們盯著月姥眼神中的狂熱即便是個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只不過月姥一向都是那麼的特立獨行,從不在意人恨她,更不在意人愛她,所以卻是壓根就沒在意冥河幾個人發自內心的孺慕之情,卻讓讓冥河幾個人的青眼當真是石沉大海,以至於他們幾個幼小的心靈也因此大為受傷……
月姥一向的風格便是只是做自己喜歡的事,而眼下她喜歡的事情好像就是連綿不絕地打擊張野。
所以,眾人就見著月姥彷彿和張野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當真是「打」完了還要帶「擊」的繼續毫不留情的訓斥了張野道:「而且就算牛郎成聖了那又能怎樣?你當那樣牛郎和**便會一帆風順了麼?」
張野這只「鴕鳥」聞言,卻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一次不知死活的抬起了頭來,面帶疑惑的看向了月姥。
而月姥彷彿惡作劇成功一般,居然極為罕見的對張野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更難得溫柔的提醒了他道:「『世間之事莫不是有得必有失』——這卻是哪個混蛋暗中定下的規矩?」
眼瞅著張野琢磨了半天之後終於想了起來,月姥笑的越發甜美了,也更加起勁的反問了張野道:「那麼,牛郎和**得到了本來不因該屬於他們的姻緣,你老人家難道還以為一點後果就沒有了麼?」
說著,月姥一指身邊的后土,卻是雙眼如電一般直刺張野,如花的笑顏轉眼變得冷若冰霜:「你現在大概也清楚了,當年你是明知后土必死的,可是身為至道的你卻是硬改了后土的命數,而作為逆天改命的代價,后土又是經歷了多少生死險阻才能有今天?
連身為聖母至尊的后土尚且如此,牛郎和**若是例外,你老人家難道當真可以網開一面麼?」
其實,在月姥讓張野考慮一下三清等人心情的時候,張野是很不以為然的,心道:我提拔了牛郎當聖人可不也是為三清幾個著想麼?多了一個幫他們辦事的,他們又怎麼會不高興呢?
可是這會兒一說到了后土,一旦涉及自身,張野這個有異性便沒了人性的傢伙立馬就將自家的態度打著轉的調轉了一千八百度,心中更是極度的憤憤不平。
憑什麼啊?
既然我媳婦兒曾經都在這條道上吃過那樣大的虧,別的人怎麼可以幻想著繞道而行?難道你們能比我老婆還要來的尊貴?
而就算牛郎你是我老院長的前身,可規矩那就是規矩,我也無可奈何不是,所以一切絕對沒的商量。更何況,我都已經頂著天大的麻煩幫你找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這還不夠意思麼?
張野頭一次覺得月姥說話就好似極樂鳥一般清脆動聽了起來,而他老人家的臉上也帶上了誠摯的微笑,一邊小雞啄米似地的連連點頭,一邊更是由衷的歡喜讚歎道:「是極!是極!月姥說的果然有理!簡直太有道理了!」
月姥卻是壓根不吃張野的馬屁,反而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一點不領情的譏嘲了道:「哼!感情合你老人家心意的就有理了?若是萬一不合你老人家心意的,怕就是『放屁』吧?」
又一次打擊了張野的囂張氣焰之後,月姥似乎終於舒服了,於是笑瞇瞇的提醒了鬱悶中的張野道:「而且你光在這點頭有什麼用?我卻是來讓你安排以後怎麼處理這段姻緣的呢——既然你都插手了,那自然就沒我什麼事情了!」
咋聽月姥撂挑子不幹了,張野可真傻眼了,讓他闖禍容易,可是讓他正經做事可當真太難為他老人家了!而且姻緣中的條條框框這樣的多,就是張野狠心接下了活也實在沒那個耐性啊!
不過,張野這會兒也明白自己當年實在做的做的極為欠妥,亦是深犯了月姥的忌諱,因此即便此刻想要求饒也怕月姥會舊事重提,變著法的再說了什麼難聽的,好歹我這至道的面子不能那樣不值錢不是?
於是,此刻的張野當真是極為貼切的昭示出了一句名言的內涵和真諦——當了那啥小姐還想立牌坊!?
張野既然自己不敢腆著臉皮向月姥求情,於是只好殺雞抹脖子似地給女媧,后土兩女直打眼色,求救之意不言自明。女媧和后土見狀也是好一陣的頭皮發麻,心道:大哥你怕月姥,難道我們不怕麼?
最終,還是后土敵不過女媧的眼神,終於敗下陣來,只能再一次裝著膽子站了出來,沉思了半晌之後卻是拉著月姥的衣角,一面賠禮一面柔聲求情道:「好月姥,牛郎和**之事的確是我們做的差了,我替自己和大哥向你賠禮還不行麼?
只不過姻緣乃陰陽和合的大事,世間又更無一人能比你精通,萬一有個差錯豈不是讓大家臉上都無光彩?而你也不是不曉得我家大哥的性子,他哪裡會做什麼事情?
不如……,不如你暫息雷霆之怒,以大事為重,收回了前話,勉為其難的替我等代勞吧?」
月姥聞言,卻是上下打量了屈身賠禮的月姥半晌,不過不但不去攙扶,反而笑了道:「想不到你這個這爛好人幾日不見也學了不少的心機,居然會拿什麼『天下大事』來壓我了?只不過,不知聖母您老人家有沒有聽說過『敢作敢當』四個字呢?」
便是這般一問,頓時就讓后土的身形猛然一僵,接著便羞得無地自容,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最後,月姥卻是不理尚且保持行禮摸樣的后土,施施然的又坐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端起了茶杯一邊饒有興致的打量起來,一邊卻是輕笑了道:「況且,若是做錯了事情賠禮便罷,那還要天道他們做什麼?」
一時間,坐在那裡的月姥當真如同一輪明月一般橫空出世,眾人在這一刻都好似真真切切的看見了夜幕中的太陰星突然幻化做了一隻冷眼,高高在上,冷冷的俯視著自己,而在這樣的目光下眾人無不是感受到了深入骨髓般的清冷。
張野畢竟是至道,微微一愣之後卻是清醒了過來,知道月姥卻是在后土初學咋練心機的刺激之下真的怒了,以至於將她所執掌的法則化作了獨特的氣勢散發了出來。
張野明白,以月姥那寧折不彎性子而言,這就等於是宣戰了——除非你們殺了我,否則,恕難從命!
原本張野也是極為惱怒月姥讓后土那樣難堪,可是到了這一刻,張野彷彿又看見了那朵自由行走的花,依舊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孤獨……
不知不覺,張野滿腔的怒火不由自主的便化為了深沉至極的憐惜!
當下張野卻是輕輕的一揮衣袖,不帶半點火氣的驅散了月姥法則化作的氣勢,卻是看著眼前這朵倔強至極的花苦笑了起來,柔聲道:「月姥,我真的錯了!既然賠禮不行,我認罰可以麼?」
月姥本就注意著張野的一舉一動,見張野出手的時候雙眼之中更是一片冰冷,可是猛的見到張野誠心服軟,當下便是微微一怔,再和張野一對視,卻從張野的眼神中讀出了無數的憐惜,不由得,整個人便都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