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有捨有得報應來
被女媧一點名,不說碧霄了,大傢伙也都是嚇了一大跳,彷彿耳旁有一聲炸雷響起。
三清瞧碧霄的眼神就更是膽戰心驚,就怕她剛才還沒過癮,續接引和准提之後又說出點什麼不該說的玩意,把自家三兄弟弄出了局。
只不過現在女媧大姐頭都已經降下了法旨,他們也沒膽子阻攔子不是?於是只好一個個都可憐兮兮的緊盯著碧霄,指望這位天道聖人能嘴下超生。
而張野也被女媧的一聲嬌喝驚醒,終於打魂飛天外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只不過他老人家一瞧此時此刻的狀況頓時便歡欣鼓舞起來,他老人家坐在這裡本就是為了看熱鬧,因此眾人越是擔驚受怕他老人家也就越是高興,眼前的絕佳良機又哪裡能夠白白放過?
於是張野頓時便沒了方才奄奄之色,轉眼之間就神采飛揚了起來,而眼瞅著碧霄磨蹭了半天還是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極為不耐煩的開了金口,連聲的催促了道:「你女媧師叔讓你說你就說,怎麼突然扭扭捏捏起來了?」
碧霄低著小腦袋暗暗反了個白眼,卻是沒一絲堂堂天道聖人該有的氣度,心道:師父啊,你也不看看三清的模樣,我要是真的說了,怕是他們立刻就能哭出了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他們呢!
碧霄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般磨蹭了半晌,直到在張野灼灼的目光下感覺實在撐不下去了,才一邊墊著右腳尖在地板上畫圈圈也不曉得詛咒著誰,一邊卻以比蚊子還小的聲音哼哼道:「那個……,那個……,那個上次吧,嗯……,就是逐鹿的時候,呃,好像……,好像死的人不夠哇……」
碧霄雖然說話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了,可是,能在大殿上的坐著的哪一個不是修為頂尖的人物?
所以眾人都是聽得真真的,但聽完之後除了后土無可奈何的暗暗歎了口氣之外就不再理會了之外,其餘的人要麼是一頭霧水,要麼就是很覺著心驚肉跳了。
張野的反應依舊特立獨行,他老人家聞言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又琢磨了半晌,結果碧霄話裡的本意倒是壓根沒琢磨出來,反倒讓張野他老人家猛然間「驚覺」碧霄的良心居然大大的壞了。
要知道,儘管他老人只打著轉的出世以來,卻是把整個洪荒禍害的夠嗆,任是誰見了都頭疼萬分,稍稍有幸親自體驗的不是華為了灰灰,便是生不如死。
可是除了極個別的人物,張野倒是當真能說一句「俺問心無愧」!
就他老人家自己而言,「與人為善」這四個個字那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所以但凡是個明白事理就因該曉得,我老人間可是空前絕後,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人」啊!
因此,作為他這樣慘不忍睹的「好人」的得意弟子,碧霄的問題就嚴重了——這會兒你怎麼能說出「死的人不夠」這樣「惡毒」的話來呢?即便要說,那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啊,好歹你得照顧一下「受害者」的感受不是?
想罷,張野先很是自得了一下自家的心善,接著就一半是嚇唬了,一半是給在座的幾個外人看的板起了他那張老臉,語重心長的訓斥了碧霄道:「胡說!你是天道聖人不錯,可是什麼時候居然學會了天道那般的無情?若是逐鹿時候人死的不夠,那怎樣才算夠?莫非再來一次量劫不成?我早就告訴你們幾個了,不論做人,做神還是做聖人,那都要一顆慈悲寬大的心……」
雖說碧霄也曉得自家師傅之所以這般做作,怕多半也就是給外人看看而已,可是,一來,碧霄畢竟是女孩家,雖然性子有些咋咋呼呼的,可天生面皮就薄;
二來,碧霄卻是委屈啊: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就不能改了只聽表面話的習慣呢?我是想說死的三清弟子不夠哇!
碧霄忍氣吞聲了許久,可是張野還在上面有一句沒一句的喋喋不休,很有些沒完沒了的架勢,這下碧霄可就急了,心說:「我可從來沒受過老子三兄弟什麼恩惠,犯不著替他們背黑鍋啊!」
當下,碧霄卻是倔強的把頭一抬,伸出一根纖纖玉指一指三清哥仨,就大聲對張野急急忙忙的解釋了道:「師父,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啊!您老人家忘記了?上次逐鹿之戰的時候三清弟子可一共才死了十二個,也就是說他們門下一共就十二個人轉世去了下界,這人數可遠遠的不夠……」
說著,碧霄又掰著玉指掐算了一下,又蹙眉補充道:「而且,即便算上其他那些在逐鹿之戰中戰死的群仙,也就是幾十個,連一百都沒有,哪裡能夠得上周天之數啊?!」
說到這裡不說碧霄了,連帶著大伙也都奇怪了,當初逐鹿之戰可是轟動洪荒的大事件,雖然說蚩尤那邊沒什麼助拳的,但黃帝一方可是人才濟濟啊,怎麼最後死的這麼少呢?
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黃帝那邊除了三清門下和天庭的人手之外其餘的只能算是打醬油的。
畢竟,他們和黃帝可沒什麼人情,與其說是前去助拳,倒不如說是去投機,絕大多數只是想賣一個人情給人皇而已。所以當三清門下全體陣亡了之後,這些人便就磨洋工的磨洋工,磨不下去的便直接閃人了事,如此一來能死多了反倒成了怪事。
但這會兒眾人都沒怎麼在意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不過微微訝異了一下之後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張野和碧霄這對師徒身上。
張野搞明白了碧霄的原意之後終於豁然動容了,長身而起之後便開始轉磨,轉了四五圈之後猛的又問了碧霄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張野實在是被碧霄今天「出位」的表現給嚇到了,極為擔心碧霄的小腦袋裡會有十萬個為什麼。
碧霄見聞,想了一下,終於很合自家老師的心意搖了搖頭,垂首道:「這次真沒了。」
其實碧霄還真有話沒說,只不過碧霄接下來的問題卻讓這個小丫頭完全無法開口,單是想一想就讓碧霄覺著自己實在太對不起恩師他老人家了,更要命的卻是碧霄的良心這會兒正受著慘烈無比的煎熬。
小丫頭脾氣糙,可是心思卻不算糙的,她是再清楚不過了,若是當年沒有拜在張野門下,若不是張野賜予了自己鴻蒙紫氣,若不是有張野這個至道庇佑……,而是由著性子拉著兩個姐姐在洪荒之中亂闖的話,怕是在自家惹禍的連累之下,三姐妹多半活不到現在,更別提能像如今一般成就如斯天道果位,得享莫大福緣氣運了。
所以,自己的一切當真完完全全都是拜老師所賜!
有了這樣的心思,碧霄就實打實的成了整個玉京山中最最敬重張野的人,平日裡更是對自家恩師的維護到了發指的地步,甚至是后土或者女媧一不小心碰掉了張野一根頭髮,都能讓這個小丫頭惱火許久——這恰恰正是后土和女媧都特別偏愛她的理由了!
而按照碧霄暗藏的想法,不論張野身份只是客觀的論下去的話,張野這次的封神之舉就很有些缺心眼了。
人數不夠就草率的封神不提,單單只論那些死了轉世的神仙的身份其實絕大多數都還是天庭的人,所以若是補償也該是補償天庭才對,怎麼能像如今一般拉了幾個完全不相干人和少數派就直接拍板表決了呢?
碧霄其實壓根就不想泛起如此「大逆不道」的念頭,只是「靈感」這玩意卻全然不受控制,當真是說來就來啊?
惶恐之下,碧霄忍不住便偷偷瞄了一下張野的臉色,而一見張野那般「坦然」的表情就更讓碧霄是羞愧難當,自家的小臉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極為內疚模樣。
在場的眾人可是一直盯著呢,而他們這些人中那一個不是七竅玲瓏,心思百轉之輩?
所以碧霄儘管沒有明言,可眾人見了碧霄的異狀,只要稍稍聯繫一下平日裡碧霄對張野的感情以及這次無憂道人他老人家做的事情,再微微那麼一琢磨,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眾人便把碧霄的想法猜了個**不離十。
只不過,眾人明白是明白,可是卻沒有一個敢站了出來,按照碧霄的思路直接質疑無憂道人。
接引和准提這會兒卻是連自家屁股不乾淨,沒資格;老子三清更是事關自家利益,只想著悶聲發大財,不願意;瑤池倒是看似既有資格,又有委屈,只不過這位新任王母翻來覆去的想了又想,卻是覺著提的話似乎想讓張野承認自家有理根本不現實,而更要緊的卻是沒什麼好處哇!
那些在逐鹿中戰死的天兵天將要麼就是和自家不一條心的妖族遺老;要麼就是相對而言本領低微之輩,只是昊天和自己無可奈何之下的新召散仙而已。
如此一想瑤池也就釋然了:這樣的手下死了也就死了,能回來就回來好了,但不回來的話也犯不著為了這些區區無關緊要的小仙便的罪了無憂道人和三清師兄。
其實反而是讓三清師兄的轉世弟子來天庭當差最好!
瑤池可是見過那些三清的轉世弟子的,曉得在下界的那十二個倒霉蛋不但都是三清的親傳弟子,更是三清最看重的心頭肉,一個個修為極為高深不說,最重要的都算是自家人啊!
想一想吧,倘若那幾位當真能上了封神榜,到了天庭任職,就算見了自己不敬稱一聲「王母娘娘」,那一聲規規矩矩的「瑤池師叔」也說什麼跑不了吧?
所以用人的話還是三清弟子好,一來好使喚,二來也放心不是?
為了碧霄的一個表情瑤池幾個外人各動各的心思不說,其實玉京山的眾人也是一樣,只不過他們這些人就得分成三類了。
張野最是灑脫,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一來,他老人家沒眾人那般的本事,卻是壓根就猜不到碧霄維護的難言之隱;二來,他老人家又一次「丟魂」了,卻是花絕大的心思用來犯愁:人不夠啊?要不,回頭招呼三清一下,讓他們把自家門下弟子再弄死一批?
而后土,女媧和冥河等玉京山的人都只盯著發窘的碧霄笑瞇瞇的圍觀。
他們可是洪荒之中最瞭解碧霄的人了,更是「旁觀者清」,所以哪裡還不明白這也就是碧霄老毛病又犯了,太在意張野這個恩師的形象了。
可是想的多了,碧霄卻偏偏忘記了張野的身份來歷!
即便不算張野那個至道的身份,所言所行都是「道理」,便是只說張野當年開天闢地這回事,那就等於讓整個洪荒都成了他老人家建造的屋子,所以太一也罷,昊天也罷,都不過是這間「房子」中的客人,因此別說什麼擅自分配天庭氣運了,便是現在張野讓昊天和瑤池搬家走人也是再理所應當不過。
一時間大殿裡所有的人都沒再開口的意思,大伙都是明白人,曉得這會兒即便自己說了些什麼,那也萬萬不可能左右無憂道人他老人家的心思,所以還不如沉默。
反過來說,若是有誰不識像,反而當真想出了太好的法子解決了正困擾無憂道人的問題,那才是麻煩來了呢!
張野既好面子又小肚雞腸的本質早就成了洪荒中公認的秘密,因此萬一讓他錯認你是有意讓他下不來台的話,那惱羞成怒的無憂道人他老人家絕對不介意給你一筆厚重至極的「報答」,到時候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因此還不如聽聽至道等會兒說點什麼,畢竟張野他老人家可是言動法隨,一舉一動間便是道的痕跡,於平淡中見神奇,委實是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沒有機緣絕對難得一見。
所以明知張野會說的事情和自家不相干了,可接引和准提也都抱著聽道的心思在下面乖乖等著,只盼坐在主位上的那位開金口,發妙音,哪怕是見識見識至道如何耍無奈也是好的。
過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張野才終於有了點腹稿,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卻用一副領導同志做總結陳詞的風範沉聲道:「哎,這第一次商議封神看來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成果嘛,那是有的,而且還很大,畢竟我們首先就解決了最困難的四御人選問題,只不過同時也出現了不少問題……」
這位大爺嘀咕完砸吧了一下嘴,抬頭一看,就瞅見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的盯著自己呢,一時間居然很有些得意:看來關鍵時刻他們還是要依靠我啊!
但自誇完了張野卻又很不知足的不耐煩起來,心道:哎,這些人好歹一個個的都是神聖呢,怎麼就沒一個有主見的呢?什麼事情難道都要非我老人家親力親為不成?
想罷,張野卻是毛病犯了,氣呼呼的看向了西方的兩位,用三分不耐煩,三分瞧不起,再加三分怒其不爭的語氣譴責了接引和准提道:「你們啊,以後沒事就在家裡呆著吧,別見了好處就跑,下面既然沒你們的人,那麼下次商議你們也就不用來了……」
一番話頓時說的接引二人面紅耳赤,當下施禮完畢便掩面而走。只不過這二人一面亟亟的往外飛一面忍不住就在心裡腹誹不已:好像商議封神的時候還是你老人家通知我們,要不然我們怎麼知道這回事的?
說跑了西方二人組,張野又思考了半天,又對三清等人很是惱火的道:「你們啊你們,讓我說你們什麼好?難道非要我看著你們才能辦事麼?」
本來見接引和准提狼狽而走,正在暗暗幸災樂禍的三清聞言頓時就傻了,面面相覷了半晌都沒明白自家三兄弟又做錯什麼了事情了,怎麼好好的就讓前輩衝著我們發怒呢?
說實話,鴻鈞都沒在瑤池面前這樣訓斥過三清,所以傻完之後三清也一樣變成了「紅燜大蝦」,這到不是說三清惱了,而是三分羞愧難當,七分卻是誠惶誠恐。
所以最機靈的原始連忙一拉身旁的老子和通天就給張野跪下了,原始聰明啊,心說:不論我們明不明白,先端正的態度總不會再犯錯了吧?
「前輩息怒!前輩息怒!都怪我等愚魯,做事之前沒考慮太多……」
原始的話還沒說完,張野就一揮手打斷他,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沒考慮太多?就怕你們是考慮的過多了,若不然逐鹿的時候怎麼我前腳一走,你們後腳也就跑了?而且你們跑就跑吧,如何又不讓你等門下繼續前去效力?」
得聞如此妙道,三清三人是忍不住得熱淚盈眶:您老人家當真是只走自己的路,而讓別人無路可走啊?
只不過感歎完了,三清也覺得因為這事而被張野埋怨一點都不委屈,甚至三清三人都極為懊惱自己等人當年怎麼就那麼沒先見之明,以至於今天不但不能獨佔好處,而且還只能被動的盼著無憂道人他老人家大發慈悲。
老子連忙就腆著老臉,一面對著張野賠笑,一面亡羊補牢般的小聲提議道:「前輩,要不我們回去就讓所有弟子出動,滿洪荒的行俠仗義,找點事做做?」
張野知道所謂的「行俠仗義」也就是個掩飾,老子真正的意思就是讓三清弟子藉機生事,好去送死。
起先張野也覺著這提議不錯,封神嘛,總得湊齊了三百六十五位才行不是,但接著再往深處一想卻是忍不住搖頭,老子倒是想藉機生事,可是人家也得給你機會不是?而現在三清那是多大的名頭?洪荒之中又有誰不曉得?所以只怕這「機」不好借啊!
張野考慮明白之後,頂著三清期待的目光硬是搖了搖頭,眼瞅著下面三位被自己打擊的心若死灰,卻是大樂,這才指給了他們一條明路:「行俠仗義就不必了。一來,封神也就是幾百多年後的事情,怕是來不及了;二來,你們的弟子也算是大名鼎鼎,洪荒之中少有人敢不給面子,怕是……」
說到這裡張野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就接著道:「如今之計,我老人家也只好大開方便之門,等會我會破例打開去下界的通道,你們就安排那些轉世弟子的門人下凡好了。若是這樣人數都還不夠,那你們就告訴所有下界的人,讓他們多收點徒子徒孫好了。」
說罷,張野卻是又有些不放心,想了一下便繼續補充道:「不過這次下凡我有幾個規矩:第一,你們要約束那些在下界的門人弟子,不許他們仗著神通欺負凡人;第二,下去的人不到封神結束不能上來;第三;你們那些在封神之中沒死的弟子封神完了也要上來,夠資格的可肉身上榜,而這樣的人我許他們聽調不停宣,更能不受只修心境的約束;第四,下界之事只對你們三教弟子有效,不許其夾帶其他散仙下界,而我將會將下界的通道開再天庭,讓瑤池他們監管,但有私自下界者嚴懲不貸!怎麼樣,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雖然張野問話的語調極為平易近人外加和藹可親,而且透過他老人的目光也很讓三清和瑤池覺著極為有誠意,可是三清和瑤池又哪裡有膽子當真再琢磨出什麼見鬼的「意見」?
四個人全都帶著滿面的笑容衝著著張野連連歡喜讚歎,異口同聲的大誇無憂道人不愧是至道,絕對是慈悲蓋地,法力通天,而最難得還是無憂道人您老人家的思慮周全。
若是換了其我們幾個卻是萬萬不能考慮的如此仔細,因此聽了您老人家的方案在比較一下我們方才想的,卻是我等羞愧的無地自容,更是對您老人家佩服的五體投地,以至於我們對您的敬仰就如同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只不過三清四人一面大拍張野的馬屁,一面耐著性子噁心著自己同時,四人心中卻是暗暗開起了小差,不約而同的琢磨了道:無憂道人他老人家這次做的事情當真也太莫測高深了點吧?
莫非這般的顧頭不顧尾以及鼠目寸光其實才是求道的不二法門不成?可這般逆天的本事我等可都沒一絲一毫的天賦,往後該怎樣學才能勇猛精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