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至道初醒何等閒
張野咋聽老牛這樣一問那是差點沒笑出聲來，心道：你這個憨貨，明明都已經只剩下鬼魂了，卻還問我麼？看樣你小子就算做鬼也是一隻糊塗鬼呢！
想罷，張野也就嘴角輕輕一翹，似笑非笑的反問他道：「你說呢？」
其實張野是不知道自己對死亡的定義還是按照沒穿越前來算的，可洪荒世界中對於死亡卻當真不好說了。
實際而言，肉身，元神和魂魄就好像現代的包裝一樣是一層套一層，肉身最外，元神其次，魂魄是最裡面也是最核心的東西。就好比說肉身是一個裝甲，對元神和魂魄有保護作用，而沒了肉身就輪到元神來保護魂魄，可要是肉身和元神都沒了那也就危險了，因為單純的魂魄不但沒有任何的法力還是陰物，最怕白日，要是被日頭照上了一時三刻必然消亡。
可是對於張野前世的人來說少有修行之人，就更沒有什麼元神了，因此肉身一旦敗壞那就只有魂魄，而且那個時候天道已經完善，地府和六道輪迴各司其職，三界分明，也就將人，仙，鬼區分的清清楚楚，所以人死就身體和魂魄而已。
但如今卻是差別太多了，不三界，地府和六道輪迴都還沒什麼影子，就是洪荒之中又有幾個凡人？甚至說現在連巫族都因為有了《元嬰**》，因此想在這個地頭找一個沒元神的生物那也大概只能算上張野他老人家自己和後進的冥河而已。
就是因為這樣的差異，洪荒中對於死亡的定義也是千差萬別：有的說是沒了肉身就算，也有的說是只剩下魂魄才叫死亡；但絕大多數的主流卻是比較狠了，卻是認為只有肉身，元神和魂魄都徹底消失那才能叫死。
而老牛三兄弟本就是從山疙瘩裡面冒出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腦子又笨，所有的見識都是從後來那些屬於主流派的妖怪所學。
但妖怪們多狠啊？哪一個殺人的時候會想記得給人家留什麼後路？所以都認為徹底的讓人灰飛煙滅那才算上死亡。
所以如今被這樣的觀念一鬧，張野，老牛以及所有旁觀的人都糊塗了。
張野是在偷笑這個死鬼當真搞笑，怎麼半天還搞不清楚狀況；
老牛則是感覺自己以前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好像很有問題：怎麼這麼強大的傢伙會那麼在意親嘴？為何這個人說的死法和以前那些東西說的完全不同？難道我以前都一直被人家晃點了？
老牛想了半天也沒什麼自己的答案，不過他倒是從來都覺得強者為尊，所以強者說的自然也就更有道理，卻也慢慢的開始接受了張野的說法，準備接受現實，卻不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要是張野的想法和妖怪們一樣，這位怕早就真的化為灰灰了！
而旁觀眾神卻見張野是如此界定生死，都一邊感歎無憂道人宅心仁厚，一邊卻暗道他老人家心目中的生死之事卻是原來如此。再一細想，卻又覺得既然無憂道人既然會這樣說，那其中必然大有講究，但奧妙的究竟又是什麼呢？
可是誰也不知道，此刻混沌中的大道卻是老淚橫流，比這些人想的更多了，這位給張野擦了無數年屁股的人終於覺得自己開始從神聖的「至道保姆」這個崗位上光榮下崗了，因為至道剛才在無意之間至道第一次開始行使了自己的職權，定下了一個明確的規則：生死的區分在於就是在於肉身和魂魄，與元神無干！
而正是有了這樣一個規則，那麼以後生靈們的生死爭鬥也就只能以這樣的規則作為限定，誰要是殺人的時候膽敢滅人魂魄那就等於是無視規則，藐視至道，也就要準備承受大道，天道等人的憤怒，背上巨大的業力。
這是一個何等偉大的時刻？
就好比一個原始社會居然開始立法，朝著文明的光榮大道開始前進了！只是非常可惜的是這樣一個徹徹底底勝似開天闢地，盤古身隕，三皇登極，六道開闢的歷史見證者卻唯有大道等有限的幾個人而已。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老牛卻是呆立了半晌只不過突然大吼一聲了「我死了」然後就又開始傻乎乎的一個人嘀咕起來：「這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和活的時候好像區別不大麼？」
眾人都被老牛嚇了一跳，不過聽完這話卻又哭笑不得。這些人都是洪荒之中超一流的強者，金字塔上頂尖的人物，那眼光卻是何等的毒辣，所以眼見老牛說的不知好歹也都樂了，一個個心道：你這豈是和活著沒什麼區別，卻是比剛才活著的時候要強的太多了啊。雖然沒了肉身，可光是無憂道人補償你的無量功德就足以讓你以後可以逍遙無礙，連聖人想殺你都得有些顧忌了呢！
剛想到這裡，張野等人卻猛然見聽見兩聲哀號，然後就眼瞅著跟隨那只蠢牛一塊過來的兩個跟班是一邊放聲大哭，一邊對著老牛金燦燦的鬼魂就撲了過來。
老牛也和眾人一樣都傻了，也不曉得這兩人有什麼好哭的，就和他們道：「老二，老三，你們哭什麼？我雖然死了，可也沒什麼啊？其實要我說這死了還是蠻不錯的，而且死了之後沒了肉身別人就打不到我們了，這豈不是厲害了許多？要不你們也一塊死了吧？」
老牛這話一說完，張野和眾人聽得是差一點就仰天吐出二兩小血：還有這樣說話的？不勸人生，反勸人死！你要不是有功德護佑怕是剛才暴露在陽光之下就夠你受的了……
可是那兩位跟班卻似乎完全沒想到這樣一個簡單的常識，居然當真止住了眼淚，四隻老大的牛眼對視了一下就開始盤算了起來，明顯得很是有些心動。
過了一會，那個叫老二卻是先開口了，看著另一位就道：「三弟，大哥說的好像極有道理，要不我們也就死吧？」
老三先是點了點頭好像就打算『自殺』，可是神情間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又弱弱的問了一個問題：「大哥，二哥，死了倒是很好，可是好像死了之後就沒法子吃東西了啊？」
這話一出，老大和老二頓時就是顏色大變，那模樣就好似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事情一般，半天都沒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子，老大的心都碎了：天啊！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怎麼剛才就沒想到？要是不能吃東西那豈不是太恐怖了麼？那個天殺的瘋子怎麼就這樣狠，居然讓我落到了這個地步？
張野和眾神都是把這三個活寶的話是聽的明明白白，越聽就越是暗中笑的是心肝都在打顫。而張野也是最不講究是什麼「完事不可做絕」，所以眼見那只蠢牛就因為不能吃東西而嚇的面無牛色，更是忍耐不住，當場就笑出了聲來。
可是張野這不笑還好，畢竟老牛才吃了他的大虧，知道這個瘋子著實厲害的緊了，心中對他很是有些懼意。但現在張野一笑就讓老牛徹底的惱羞成怒了，張野就莫名其妙的見著老牛轉過了身體，一副想吃了自己的表情。
「老牛，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張野不明白了就很是有些好奇的問道，只是想了一下卻又笑咪咪的繼續說：「你剛才不是說死了很好麼？怎麼還不謝謝我這個恩人？」
張野現在也明白自己的身體裡很是有些怪異，也聯想到了「預言術」，所以對於誤殺老牛原本很有些歉意，可是後來又一想到自己已經給了老牛無量的功德，因此功過相抵，卻還是對老牛的恩大，所以這話說的儘管是玩笑的味道，可也當真受的起他一個「謝」字。
而眾神也都是這樣想的，畢竟比起那樣大的功德來說，區區的肉身和功德還當真不算什麼，畢竟丟失的肉身，元神和法力靠著這些功德還怕修煉不回來麼？甚至不少人都有些暗暗羨慕，無憂道人怎麼會對這隻小小的牛妖如此垂青？
但老牛卻是又讓所有人吃了一驚，這位是不但沒有絲毫道謝的意思，反而眼中都快噴出火來了，指著張野就大罵道：「謝你？我恨不得吃了你！你敢壞了我的肉身，讓我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吃東西，這個仇我們結大了！你等著，看我回去找起了朋友，一年之後必來報仇！」
說完，老牛一拉他身邊的兩位是掉頭就走，完全不理一驚目瞪口呆的眾人，唯有被冥河抱在懷裡的小羅剎見狀似乎覺得很是有趣，一個人「咯咯」的笑個不停，彷彿提醒眾神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張野是真的蒙了，他到現在都不明白老牛話裡的意思，要說只為口舌之欲不說他不信，就是在場的所有人也都不可能相信，畢竟都是神仙了，除了少數的天才地寶，其他的時候吃東西也就是一種消遣而已啊？
那麼難道是老牛心痛肉身？可是你憑著那麼多的功德，只要有了鬼仙的修行之法，也不是不能再修煉出一具肉身。就是老牛當真修煉不出，可是你只要明說想要，大不了我施展個六道輪迴**，讓你重新投胎再找一個不就完了麼？犯得上搞得如此深仇大恨麼？
張野是又迷糊又委屈，而這一次在場所有的人都是看的再明白不過了，而且還都是親他的，愛他的，敬他的，怕他的明理之人，所以不論怎樣說也都曉得無憂道人是一點錯都沒有。
於是熱心的老子就第一個站了出來，對著張野畢恭畢敬的道：「前輩莫要傷神，我等都看的清楚，卻是那隻老牛太不知好歹了……」
還沒等他說完，鎮元子也趕緊跟著勸張野道：「恩師，不必為那隻小小的牛妖費心了。這一年就讓弟子替老師鎮守玉京山的門戶，倘若一年之後那隻老牛不來便罷，要是他當真敢來恩將仇報，弟子就算拼著天譴也要將他的魂魄打的灰飛煙滅！」
鎮元子說這話的時候是一點猶豫都沒有，而且要是當真傷了像老牛那樣身懷無量功德的人怕也當真要迎來天譴。可是一來鎮元子以前就對張野是極為敬仰，否則當初也不會那樣苦苦哀求張野將自己收錄；二來，他剛剛也經過了被張野強行提升心境的事情，更是對張野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實打實的尊敬到了骨髓裡面；再加上那隻老牛走的時候說話著實混蛋，所以鎮元子當真是義憤填膺。
可是鎮元子這個提議才一出來，眾神卻都覺得眼前一亮：妙啊！這可不就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拍無憂道人馬匹的機會麼？雖然說以這些人的身份給人看門似乎有些丟人，可無憂道人家的大門卻是什麼人都能看的麼？
更何況，只要給無憂道人看門也就能在玉京山多呆一年，憑著玉京山的靈氣，憑著距離無憂道人如此之近，那可有多少的機會可以聆聽無憂道人的妙道至理，那可比紫霄宮聽講都強得多啊！
而且就算當真有天譴自己這些人也未嘗扛不過去，更別說憑著自己給無憂道人幫了大忙，無憂道人又豈會不理？
所以張野這邊都還沒來得及接上鎮元子的話呢，三清，接引，准提，帝俊，太一，燃燈，南極等等所有的大神全都張開了嘴，一個個彷彿都吃了豹子膽一般視天譴如無物，呼啦一下全圍上了張野，個個都是拍著胸脯吵吵嚷嚷的非要給他看門不可。
而這樣的場景卻讓張野和女媧他們又一次的面面相覷，張野是納悶了：以前這些人可沒這麼熱情啊？一個個見了我都唯恐避之不及，現在怎麼全都和變了一個人似地的呢？難道他們通過我剛才出類拔萃的表現終於認識到了我的魅力麼？
張野本就是神經大條到了極限的人物，更是很有些人來瘋的性子，所以本來還很是有些抑鬱的他轉眼就算是把那三隻老牛徹底忘得是一乾二淨，再看著自家這樣大受歡迎更是樂得是哈哈大笑，大手一揮就道：「既然諸位如此客氣，那不如就都在玉京山留上一年，替我做個見證好了！」
說完，張野也不理會這些欣喜若狂的大神，一拉后土和女媧，笑瞇瞇的朝著自家大門就邁開了步子，打算打道回府。而張野這樣一動，眾神趕緊就分開兩邊，垂手而立，果真是說不出的恭謹，更讓張野龍心大悅，只覺得從來都沒有這樣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