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弄巧謀地藏化輪迴
佛教是個很有意思的教派。在後世的時候,張野清楚的記得,雖然佛教明面上並不排斥其他的宗教學說,可是實際上他卻總是喜歡以最大,第一等等來自我標榜。而作為證明自己的確是最大,最正確的第一理論則正是這一套空空的學說。
空者,能包容萬物;空者,可治人,而不可為人所治。所以當你想去攻擊這樣一個看不見,摸不著,搞不懂的學說的時候卻往往被人家一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直接給糊弄了過去。
本來麼,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會對著虛空比划拳頭呢?
後世的時候,很多人都不太相信神仙,而佛教這樣一種可以混淆是非,淡漠恩怨的法門卻是能幫人解決了不少的麻煩,因此被人廣泛的信奉。可是現在卻是在洪荒,而洪荒之中卻是「大神不如狗,准聖滿地走」,所以誰要是在被人欺負了之後還指望著依靠什麼佛法來感化自己的對手,等著對手和自己化干戈為玉帛,那簡直就是腦袋進水了——更何況,即便是西方教自己的人也絕對不會這樣做啊!
所以張野現在想攻擊西方教卻是容易了太多,就好像佛法本就是說給那些凡人聽的,像是已經到了佛陀的檔次,甚至比佛陀還強的人又有幾人還會把一個和自己差不多,或者還遠遠不如自己的人當成自己的導師,或者是標準呢?
當下,張野看著又怒又驚的地藏就開口笑了,問他道:「好一個諸相皆空。但不知你們西方教的兩位祖師在你們眼裡是不是也空呢?」
張野這話就好似一下擊中了地藏的罩門,頓時就將剛才憤憤不平的地藏侃的是愁眉不展——這話可真不好回答啊!要知道,張野問的這個問題其實也就是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區別。大乘和小乘的一個是講「我法皆空」,一個是說「我空法有」。而這兩者間的區別就在於「究竟空有沒有極限」這樣的一個問題。
小乘佛教雖然空是空了,但終究是空的保守,尚不至於連一個底線,一個標準都不要,所以只承認最後能把自己給空了就可以,而「法」,也就是真理卻是萬萬不能空的。其實這也就是現在西方教的根本法理。因此,在這種理論基礎下,作為「法」的創造者,接引和准提兩位聖人自然而然的就享有絕對的權威,更是不容否定的存在。
而大乘佛教則是後來老子眼見西方的氣運不可遏止的漲了起來,有心算計之下就暗暗派了一個玄門的奸細打入了佛教的內部,並且堂而皇之的成了接引和准提之下的第三人不算,並且將「我法皆空」的大乘佛教教義也給弄了出來。而大乘佛教的教義最大好處就是只承認境界,也就是「涅槃」。認為只要人到了那樣的境界之後人人都可以成佛,而佛既然是最大的,也是最空的,那麼其他人完全可以不用理會了。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後世的佛教雖然在大乘理論的支持下大放異彩,成為了世界三大宗教之一,信徒無數之後,作為他們原本最高精神領袖的連接引和准提卻漸漸的被人遺忘了……
而不說地藏本來就對空空教義理解的極為透徹,當真恨不得空了一切,更要緊的卻是哪一個人不喜歡徹底的自由?所以張野的問題出來之後地藏也是顯得有些猶豫:就本心而言,就算不能造反也最好是能做一方大吏。所以選擇「我法皆空」是最合了地藏的心意;可現在的事實是,不要說自己頭上那兩位都是聖人,就是接引和准提之上仍舊還有鴻鈞道祖,道祖之上尚有天道!因此不要說造反成功的可能性本就為零,即便是當真成功了,自己也還是自由不得,依舊得被人管束啊?
可是要是說自己認為老師不能為空,那麼剛才自己的話豈不是又成了謊話?而現在自己打是打不過這位了,要是騙都不能把這位騙了回去,那麼不說自己以後篤定會成了西方教的笑柄,就是眼前的那個機緣可又怎麼辦呢?
眼見地藏急得漸漸的亂了分寸,張野這才覺得終於將策反大計的最重要一步走完了。那種顛覆別人思想的成就感更是讓張野心中興奮之極,彷彿這樣的挑戰就如同拆了萬里長城重新修建一般。
「毀人不倦」的這位更是不無得意的想了:別人都說殺一個人容易,可是妄想摧毀一個人的理想卻是千難萬難,可是到了我的手裡還不是說毀就毀?只不過接下來的才是大頭,而以前人家又說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會且看我幾分鐘就樹一個人出來才好顯得本事!
張野強行壓抑住了自己那顆激動的差點就和打鼓一般的心臟,這才帶著和惡魔一般的笑容看著神情有些慌亂的地藏,慢慢的開口繼續道:「和尚,其實你剛才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只不過這『法』卻是不能空的。『法』既是道也,難道是你認為道也是空的麼?」
這樣一頂大帽子壓了下來,不要說是地藏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羅金仙,即便是他的師傅接引和准提來了也受不了啊?他們可沒張野這樣的本事,更沒不像張野天生就有能夠囂張的資本。而張野之下,不論是大道,天道還是那些聖人神仙,無一不是都在到處尋找張野的足跡,所以對他們來說只要能看看張野都是極大的福氣,誰又有膽子和那個魄力直接無視張野的存在啊?
所以對於抗不住的壓力,地藏做的是極其明智,也極為乾脆。張野話還沒說完,這位就已經做五體投地狀直接爬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地藏可是嚇壞了,連忙就給張野磕頭求饒道:「前輩,此話萬萬不能胡說啊!小人什麼時候說過道也為空?即便剛才我說了『萬法皆空』,可道卻不是萬法,而是諸法之本,豈能他同?」
地藏現在可真顧不得許多了,也更不能不解釋。萬一自己不做反駁,以後被別人知道了,那想殺了自己邀功的人也不知道會有多少。而對於膽敢將道當做空氣的人就算是死了也絕對沒人敢為自己出頭。更何況,就算以後真的沒人知道,可冥冥之中的天道難道你當他是瞎子?要是自己暗暗被天道惦記上了,那麼以後可怎麼是好呢?
因此地藏一面和張野解釋完,一面就饅頭大汗的緊緊的盯著張野,只要這位依舊打算落井下石,自己就還不如『自殺』以明志的算了。反正只要張野不肯鬆口自己就等於死定了,所以還不如『自殺』來的爽快。更何況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洗刷了自己的清白,而且也能把眼前這個仇人拉下水——好歹我死了,也要濺你一臉血不是?
地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張野這傢伙從來就不習慣按照慣理出牌。地藏就見著他老人家很是感歎的點了點頭,居然走到了自己的身邊和自己勾肩搭背起來。並且一邊顯得「老懷大暢」,一邊語重心長的又和自己道:「年輕人做事說話都不夠穩重,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後卻要注意了啊!」
地藏倒是沒想到這位居然會就這樣輕輕鬆鬆的放過自己,聞言一愣之後就忙著點頭,一口應承了下來。現在別說這位只是在口頭上佔點便宜了,哪怕是在實際上讓些便宜給他,地藏都絕對沒有二話。
張野見地藏這會算是徹底的老實了,這才打算繼續給他往溝裡帶,可是這地藏現在是太老實了,要是不繼續利用一下居然很讓張野覺得有些內心不安。這就好比當年抗戰的時候,但凡遇見了落單的日本鬼子,不欺負欺負人家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而且原本張野打算收拾地藏就是為了給后土脫災,現在張野就覺著自己是不是能更進一步,直接拿了這小子給后土頂災算了呢?張野雖然是相信「蝴蝶理論」,可那總需要時間不是?而且誰知道地藏被策反了之後究竟需要多久才能看見危險真正的過去?誰敢保證「蝴蝶效應」的結果不會正好反了過來?
於是,本就性急的張野更是生怕夜長夢多,再加上現在的地藏已經是被張野收拾的服服帖帖了,讓張野也實在不好意識不給人家「一點點的好處」。張野看了看依畏畏縮縮的地藏,見他就和祈食的小狗一樣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心中不由得「一軟」,也就暗道:算了,看你可憐兮兮的,我就成全你好了。而且要是你真能代替后土妹子化了六道輪迴,那好歹也算是不死不滅,得了無量功德不是?
卯足了幹勁,張野先是示意裝可愛的這位先站直了,等地藏好不容易有了個站相之後更是還幫著他拍了拍衣服,讓地藏是好一陣的是心驚肉跳,「受寵若驚」。而一旁剛剛從頓悟中清醒過來的后土卻看的有些迷糊了:現在的大哥怎麼似乎就和換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大哥雖然喜歡胡鬧,可那大多都是隨性而已,哪裡會像現在一樣整個都顯得極其詭異呢?
而就當后土帶著這樣的疑惑打算仔細觀察一下張野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又一次的交匯在了一起。現在這兩人感情早就不是一般的好了,只是一個眼神,兩人就把彼此想說的話看的明明白白。而對於后土的問題,張野的眼中只有一種安慰,卻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可繞是如此,后土也突然覺得張野的身影一下在自己的心中更加堅實起來,彷彿在張野不寬的雙肩上卻能為自己擔當起整座的巍巍不周,而他那略顯單薄的背影更可以將吹向自己的罡風擋在外面……
張野給了后土一個放心的手勢之後這就轉過了身。后土倒是一直都很相信張野,而現在更是心中一暖,更為放心,可被張野轉身之後一直打量的地藏卻覺著自己無論如何就不能放心了,就看張野的神情,雖然是笑瞇瞇的熱切無比,可怎麼越看就越是覺得從頭能涼到腳呢?
就在地藏微微出神的時候,張野卻是輕輕的推了他一下,道:「地藏,你現在知道自己的錯誤了吧?也就是你走運,遇見的是我,不然可有你小子受的了。萬法皆空的可不是道,據我所知起碼道有一件事就不是空的……」
張野聽著似乎自言自語的話到了地藏的耳朵裡卻是讓地藏又下了一跳:這位居然有本事看見道的特長?這可是多大的機緣啊?要不是地藏明知自己來此的機緣是應該得人,說不定還當真就會把張野的話當成了機緣。
要知道,道可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東西,儘管明知道「道者,無處不在」,可他們又哪裡知道,這句後來被廣為傳頌的話其實是指張野喜歡四處亂逛,隨便出沒啊?因此,大多數對於這句話的理解就成為了:道是事物的本質和規律——這卻把張野降到了大道的水準。可是大伙本來就對大道和道的區別分不太清,這就好像對於一個普通人能難解釋張飛和馬超誰更厲害一樣,反正他們來說就是十個自己一起上也不會是人家的對手,因此也就不可能,也沒區分兩者的本事了。
現在地藏一聽說張野居然有福氣無意間看到了道的軌跡,於是神使鬼差的就跟在張野的後面問了:「前輩,你所知道是哪一件啊?」
張野瞧了一眼地藏,見他這會兒就和入魔了一樣,雙眼之中除了自己就還是自己,眼中已經再也其他,不由得就是有些雞皮直冒:這知道的,是能理解你求道心切。可是那些不知道的要是見了,就絕對不會以為你在求道,只當你在求愛呢!
張野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地藏的眼光,可這還偏偏是自己想要的最佳效果,於是自作孽之下,儘管是極為難受,張野也不得不一邊暗暗嘔吐,一邊還要對地藏笑了道:「這你都不知道?你只要想想洪荒的由來,還有生靈的出現繁衍,難道還想不到『道心慈悲』這四個字麼?」
張野卻不知道自己就是道,不過就算這位知道了怕也會承認下來——只是臉皮上大概會有略微的尷尬。所以現在一無所知的張野還不知道這樣的話就等於將自己吹了個沒邊,而看看這位做的事情,什麼時候又能配得上「慈悲」了?沒有任何心裡負擔的張野是說的理所當然,更由於這位自己對自己的理解,卻是已經明白了道的心事:就算是道他老人聽見了這樣的好話,難道他還會不承認?
而地藏以前是從來就沒機會見過道。后土則雖然是經常常見,可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后土也不可能把掌握天下眾生的道和平時瘋瘋癲癲的張野聯繫在一起。所以在兩人的心目中,作為掌握一切生死幻滅的至尊,那風範畢然要比道祖鴻鈞勝過幾籌,或者威嚴,或者和藹,或者平凡……,但是無論哪一種,甚至是再離奇的猜測,也不可能會是和兩人面前的張野是一個德行。
於是,否定了真的,那就等於相信了假的!
兩人一琢磨張野的話,就覺得張野發現的這個道的「特點」果然和符合實際。鴻蒙之後方有混沌,混沌之後才有洪荒,而現在的洪荒生靈則都是來源於已經去世的盤古——如此想來,作為道的使者,道安排下的盤古都那麼慈悲,那麼這還不能說明什麼麼?再看看現在的洪荒天地,幾乎是無物不承,雖然善惡混雜,可那不也正說明道的慈悲麼?
兩人越想就越是覺得張野這話說的是大有道理,也越是覺得以往對道的崇拜實在是太虛偽了,這卻是讓個寧願相信假話的人很是自責。張野倒是見兩人都認同了自己的說法,神情卻是突然就楞在了那裡,心中鬱悶的道:難道我居然說中了?
知道了道的特點和軌跡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當年鴻鈞道祖不過是得到了一些天道的軌跡,也就是所謂的造化玉牒都能成聖為祖,更別說現在自己這些人得到的卻是道的軌跡了。后土到是真的慈悲,所以在知曉了道這樣的一個大「秘密」之後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反省起了自己。
地藏雖然剛才也感動了一下,可他的心地和后土比起來卻是差的太遠。所以地藏現在最先想到的就是怎樣趕緊把這樣的先進理論變成實際,如何從中為自己搞到一些好處而已。但可惜地藏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到像似「扶老奶奶過馬路」之類的雞毛蒜皮了。
這些事情倒是能和慈悲佔上點邊,而且也的確會有功德這樣的好處,但讓人為難的卻是這樣的好處實在是太少了啊?要是只靠著「扶老奶奶過馬路」這樣的功德成聖,怕是從開天闢地的第一天一直做到這個天地結束都還不夠,這樣最後還是難逃一死,做個屁啊?
地藏和西方那些人都有一樣的毛病,卻是做事太過實際,卻不知道無心為善的功德往往才是真的功德,而這樣的功德看似渺小,但作用卻是不可小覷。就好比是稱上的秤砣,小,看似不大,但做決定的卻正是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