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雪珍遇險
回到房間,我呆呆的坐在床上:難道這時代的男人都這麼博愛嗎?是誰說他冷酷無情?只有喜怒無常才是真的。
雪珍小心翼翼的端著銀盆進來,輕聲道:「主子,洗把臉吧?」
「你放下吧。王爺走了嗎?」
「走了。」她掩上門,擰好了巾帕遞給我,我接過來擦了臉。她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我挑了下眉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要說嗎?」
「主子,是於嬤嬤。她……」雪珍猶猶豫豫的,我沉下臉:「她怎麼了?」
「她受傷太重,回去就、就、」
「就怎麼了?死了?」
雪珍無聲的點頭。我的心情更惡劣了,尖叫道:「死就死了,這是報應!你出去,別來煩我!」
「是,主子!」雪珍慌忙跑了出去,我撲倒在床上,死命的咬住床單,無聲的啜泣起來……
早上起來,雲珠進來幫我更衣。我問他雪珍呢?她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大怒,一把推開她:「一個個都沒規矩了,是不是我平時對你們太好了?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去把她給我叫來!」
「她不在……」雲珠跪在地下,眼圈紅紅的:「今天一早就被敬事房總管叫去了。」
「敬事房?」我愣了:「那你哭什麼?問你還不說!叫她去幹嘛?」
「是因為於嬤嬤的事……她是祥喜宮的總管,於嬤嬤出了事,他們不敢來找主子你,就把她叫去了……」
我心裡一咯登,揪住她道:「她不會有事吧?」
「奴才不知道,進了敬事房,不死也得脫層皮……」雲珠低低的抽泣起來。我驚跳起來:「快給我更衣,去敬事房!」
帶著小福子、小祿子還有雲珠匆匆跑到敬事房,內衣都濕透了。門前的小太監攔住我們,傲慢的道:「你們是哪個宮的?這兒可是敬事房!閒雜人等不能進去!」
「讓開!」我咬牙道:「我來要我的宮裡的宮女。」
「喲,您是哪宮的娘娘?」小太監嘲弄的看了我一眼。聽他的口氣我就知道他一定認識我,也不和他多費口舌,一把推開他就往裡闖。小福子帶頭往右邊的小屋子走去,我緊跟在後頭,剛到門外就聽見雪珍的慘叫,我連忙推開門衝進去,卻見雪珍滿臉是血坐在地下,兩個太監一左一右看著她,前面椅子上還坐著個老太監。見我進去,雪珍「哇」一聲哭出來。小福子和小祿子連忙扶她起來。坐著的太監嚷道:「大膽!這是什麼地方,容你們在這放肆?來呀!給我拿下!」
「你敢!」我上前一步瞪著他:「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宮裡的人帶來?還受了傷?」
「哦,原來您就是錦瑟姑娘啊?失敬了!」老太監皮笑肉不笑:「是這樣,宮裡死了個嬤嬤,又是在您那挨了打才死的,我身為副總管,總要找個人來問問吧?」
「原來你就是趙公公啊?」我也學他的樣子不陰不陽的恭維:「失敬失敬!」
「姑娘知道我?」他似乎有些詫異。
「公公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我直盯著他:「既然人是死在我那的,公公就該找我來問話才是,雪珍一個奴才能知道些什麼?」
「喲!姑娘您真是折殺奴才了,您是主子,哪敢把您叫來問話呢?」
「既是問話,雪珍為什麼受傷了?是誰打的?」我沉下臉來。
「哎喲,您可別冤枉奴才啊,」趙亮一臉苦相:「我們可沒打她,是她自己撞傷的。」
「是嗎?撞哪了能撞成這樣?」我指著左邊的小太監:「你也撞一個給我看看。」
「姑娘,奴才現在是在問話,請姑娘不要打岔好嗎?」趙亮陰沉著臉,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問,我在這看著。」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趙亮無奈的對一幫的小太監道:「小六,去給姑娘搬張椅子來……」
「不用,」我冷笑道:「你們這的椅子我嫌髒,快問吧,問完我還要回去用早膳呢。」
「是……」趙亮咳了聲,裝模作樣道:「雪珍,昨天於嬤嬤在祥喜宮到底出了什麼事?是誰下令打她的?」
「是我,怎麼了?」我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我怎麼,趙公公你這麼聰明的人,會不知道我是祥喜宮的主人,在祥喜宮只有我才有權利打人的嗎?」
「這……」他尷尬道:「那姑娘您又為什麼要打她呢?」
「趙公公!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怒道:「她打傷了我的手,皇上口諭把她帶到我那,任我處置。怎麼,趙公公對皇上的話有質疑嗎?要不要我陪您面聖,問問是否有這回事?」
「奴才不敢!」趙亮跪了下來:「奴才只是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上頭有個交代……」
「趙公公!」我俯身看著他:「你要向誰交代?這宮裡死個把奴才實在是平常不過的事,你卻拿這事大做文章,擺明了和我過不去!本來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其實你要問於嬤嬤的事是假,對付雪珍才是真吧?你也不想想,於嬤嬤只是因為鞭打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小宮女,就被我路見不平狠狠教訓了一頓,很不幸,她沒挺過去就死了。你現在打的可是我宮裡的總管,我最貼心的宮女。」我瞇起眼睛湊前去輕聲道:「就公公您的身體來說,又挨得起幾板子呢?」
「奴、奴才……」趙亮的冷汗刷一下出來了:「奴才也是聽命於人,姑娘恕罪啊!」
「我可不敢治趙副總管的罪,」我冷笑:「現在我能把雪珍帶走了嗎?」
「可以可以!」趙亮顫巍巍的站起身,恭敬的行禮:「姑娘慢走!」
我讓小福子小祿子扶著雪珍先走,我和雲珠跟在後面,剛出門,就聽見門在我後面被關上了。我心裡一動,對雲珠做了個手勢,悄悄潛回去偷聽。只聽見趙亮在大罵:「……什麼東西!敢威脅本公公!小六,你趕快去找八貝勒,就說人被帶走了,問他下來怎麼辦!」
聽到這,我不禁為雪珍不值,也更討厭外表儒雅內心黑暗的胤祀了。拉著雲珠趕上了雪珍,見她面色發白,臉腫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叫小福子背上她往回趕,又叫小祿子去叫太醫。小祿子為難道:「宮中規矩,奴才是不能叫太醫看病的。」
「那你去拿些藥來,就說我要用的。」我無奈的吩咐。
回到祥喜宮,小福子把雪珍放到床上,我和雲珠幫她擦了身,把汗濕的衣服換了。小祿子剛好拿了藥回來。我讓雲珠幫她上了藥,自己回房間換衣服。
用完早膳,到廚房讓貴嬤嬤準備一隻雞,我要準備親手燉給雪珍吃。燉到一半,香秀進來找我,說是雍親王來了,我冷冷道:「不見。」
不大會兒,香秀又進來了:「王爺說他一定要見你……」
「見、見、見什麼見!就說我死了!」我火大的扔下手裡的東西回房,門也上了閂。
「主子……主子……」剛喝了口水,香秀又在門外喊:「王爺說不見你就不走……」
我「刷」一下打開門,「蹬蹬蹬」跑到外廳,見胤禛正站在桌旁看著門內。我「撲通」跪下:「奴才錦瑟叩見王爺,王爺吉祥!」
「你這是幹嘛?」他像是被我嚇到了,往後退了一大步。我跪在地下面無表情的說道:「王爺一定要見奴才,現在見到了,奴才能告退了嗎?」
「錦瑟,你別這樣,」他上前要扶我,我警覺的往後一挪,站了起來。他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愣了愣,他強笑道:「你昨天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說嗎?」
「奴才忘了要說什麼了。」我冷冰冰的回到:「既然王爺沒事,奴才告退。」
「你別走!」他一把扯住我的袖子,繫帶漢服一下子扯掉小半邊,露出了半個肩,我大叫:「無恥!」拉起衣服快速說道:「這是在宮裡,王爺以後有事差人說一聲就是,不必親自跑來了,奴才實在但當不起。」
「你這又是何必,昨天心蓮她確實……」
「不用解釋了。」我慘淡一笑:「側福晉有事王爺當然要以她為重了,奴才和王爺非親非故,怎敢和她相提並論呢?」
「你不要賭氣好嗎?」胤禛苦苦哀求:「你一向通情達理,還是聽我說完再……」
「王爺!」我厲聲道:「以前是我不好,態度曖昧不明,讓王爺誤會了。現在我已經想得很清楚,我們之間已是覆水難收,你說什麼都沒用了。」說完我高喊一聲:「小福子,送王爺出去!」
「錦瑟!」胤禛疾跑幾步,上前來拉我。我又「噗通」跪下:「錦瑟恭送王爺。王爺若不走奴才就只能一直在這跪下去了。」
「好,我走。」胤禛停下腳步:「你在氣頭上,我明天再來找你……」
「小福子,」我平靜的看著他:「明天王爺要是再來,你早早來告訴我,好讓我有時間把砒霜吃下去。」
「你……你情願死也不想見我?」胤禛臉色灰暗,全身發抖。
「是。王爺若不信,明天儘管來吧。」我給他一個淒絕美絕的笑臉,拖長聲音道:「王爺慢走。」
過了十來日,雪珍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那天她被帶到敬事房後趙亮什麼話也沒問,只叫兩個小太監掌嘴。雪珍知道是因為前晚胤禛來祥喜宮,她沒去告密的緣故,故而也不吭聲任他們打,還好我趕得及才沒出事。我叫祥喜宮的人沒事不要出門,自己也一直閉門不出。時令已到七月,天氣越來越熱,我手上的傷口也漸漸結痂,只覺得癢的鑽心。
這天上午,我煮了一鍋涼茶,用冰冰涼了,準備下午好好享受享受。香秀扇著扇子只喊熱,我笑著道:「心靜自然涼,我看你是心不定!」
香秀撅著小嘴:「奴才的心當然不定了,要是定了人不就死啦!」
我正想笑,卻聽見雪珍呵斥道:「住口!宮裡規矩不能亂提『死』字,你忘啦?」
「雪珍,你別這麼凶嘛!」我見香秀嚇得要哭出來了,不覺歎了口氣:自從敬事房那件事後,雪珍就變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我知道她心裡難受,也不好說破,只能讓她自己想開。正沉默著,門外傳來小祿子的聲音:「魏公公請!主子就在裡面。」
魏珠來了?我忙站起身。魏珠疾步走進來道:「奴才給姑娘請安!」
我趕緊扶他:「魏公公客氣了。您是堂堂大總管,給我請安,不是要折殺我了嗎?以後直呼錦瑟名字就是。」
「呵呵,姑娘看得起奴才,奴才就不客套了。」見他熱的汗珠大顆大顆滴落,我忙叫雲珠倒碗冰涼茶過來。魏珠一口氣喝下了,直呼過癮。我叫雲珠再倒一碗來。坐到他對面問道:「大熱的天兒,公公來不是為了只喝碗涼茶吧?」
「當然不是。」魏珠又喝了一碗才道:「後天皇上啟程去避暑山莊避暑,命姑娘一起去。我是來通知姑娘一聲的,有什麼要帶的東西趁早收拾好,缺什麼就讓小福子來找我。山莊裡有奴才,姑娘只需帶兩個路上伺候就行。」
「好,我這就叫人打點行裝。」我謝過魏珠,臨出門又送了他一件前幾日姑姑托人送進來的一批夏裝裡的珍珠內衫:「這是『織錦坊』的珍珠衫,夏天貼身穿著最是涼爽。」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魏珠眉開眼笑的推辭,我塞到他身後的桂林手裡:「這麼熱的天,老是勞煩公公跑來跑去的,這一點心意您要是不肯收下,錦瑟可沒臉再麻煩您了啊!」
「哎喲,這是怎麼話說的……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把喜滋滋的魏珠送走了,我回到室內,對雪珍和雲珠道:「你們兩去收拾東西,後天跟我去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