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團聚
泡完澡,吃了點東西。吉蘭泰進來了。彼此都有些尷尬。他清清嗓子道:「夫人,門外有兩位訪客,其中一個是男的,不知道能不能……」
「男的不見!」我橫了他一眼:「女的叫進來。」
「是。」他似乎忍著笑,小跑出去了。我哀歎著摀住臉。
「雅兒!」一個熟悉的聲音驚的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是姑姑!
「你怎麼不讓你柳師兄進來?」姑姑一見面就埋怨我。
「對不起,姑姑!」我朝外面喊道:「快請我姑夫進來!」一邊摟住姑姑的手:「你們要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有個準備啊!」
「是你柳師兄……」
「什麼柳師兄!」我笑道:「該叫姑夫才對!」
「死丫頭!」姑姑嬌嗔道:「你姑夫說要給你個驚喜。」
「錦瑟!」柳師兄,不對,應該是姑夫,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我:「你胖了!」
「這要謝謝姑夫給我買的那些補藥啊!」我馬不停踢的指揮下人端茶拿點心,忙的團團轉,姑姑笑道:「忙什麼呀?我們又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氣!」
「我見了你們高興啊!」我不好意思的挨著姑姑坐下:「怎麼突然就來了?」
「來接你回蘇州。」姑姑仔細的看著我的臉,又給我整整頭髮,眼神在掠過我的脖子時突然停頓,動作也僵硬了。我心裡一驚,不自然的躲開了:「我還有些事兒沒了呢,等過了這陣兒再回去吧。」
「你能有什麼事?」姑姑突然沉下臉來:「你信上說開了個花樓,是真的嗎?我就是不放心才急急趕了來,你要真不爭氣,還不如當初讓你死在雍親王府!」
姑姑,我……」
「你怎麼發這麼大火?」柳楷之微笑著走過來,不著痕跡的把姑姑從我身邊帶離:「有什麼話好好說,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什麼?」我詫異的看著姑姑:「姑姑是不是有喜了?」
「是,都快三個月了。」柳楷之滿臉擔憂:「一路上舟車勞頓的,我還怕她受不了呢!」
「姑姑,你、哎呀!」我急的跳起來:「怎麼有了身子還到處亂跑!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著什麼急嘛!」
「我還不是怕你出事!」姑姑紅了眼眶:「我就你這麼一個至親了,當初是我把你送進了王府,害的你差點沒了命,下半輩子也毀了。你不在我身邊我一天也過不安穩!就怕你在這出什麼事。那雍親王十四貝勒哪個是善茬?你真的不要命了?」
「姑姑,您別著急啊!」我趕上前幫她擦去眼淚:「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開的那店雖是花樓,干的卻只是飯館的營生,最多就有幾個姑娘陪著唱唱小曲跳跳舞什麼的,她們都是自願的,我可沒干逼良為娼的事兒!」
「那好!」她氣呼呼的看了我一眼,輕聲問道:「你脖子上的紅印兒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尷尬的看著氣哼哼的她和依舊微笑著的柳楷之:「這是我自己抓的……」
「得了吧!還騙我!」一向溫馴的姑姑竟然一把擰住了我脖子:「這分明就是男人……」話未說完她先鬧了個大紅臉。我惱羞成怒道:「姑姑你幹嗎?不就一個吻痕嘛!我也不是什麼大姑娘了,就算是有男人又怎麼了?」
「你、你、你、」姑姑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我:「你是不是瘋了?」
「錦瑟!」柳楷之嚴肅道:「你怎麼能這麼對你姑姑說話!一個女孩子家,就不知道羞恥嗎?」
「我……」我難堪的咬著下唇:「我不是故意的,姑姑您別生氣。其實那個人,那個人、他是……」
「是誰?」姑姑死死的盯著我。
「是他,」我輕輕吐出三個字:「雍親王。」
「什麼?」兩人大驚失色,異口同聲的驚叫。
「他知道你沒死?」姑姑跌坐在椅子上,柳楷之小心的扶住她:「當初你要留下來我就覺得不妥。仔細想來是你還捨不得他吧?」
我閉嘴不語,姑姑迷惘的問道:「你不是恨他入骨嗎?怎麼會還是和他攪在一起?」
「也許我是瘋了吧。」我目光迷離:「只要是女人,大都喜歡成功男人。縱然他冷酷無情,一次次的傷我,可是我剛開始就知道他是怎樣的人,知道是他笑到了最後。這樣的一個男人,如何令我輕易的忘卻呢?」
「那你當初費盡周折的離開幹嘛呀!」姑姑歎息道:「那顆藥害的你這輩子再不能做母親了,你又是何苦呢?」
「姑姑,你不會明白的。」我堅定的看著她道:「當初我若不『死』,他就不會有刻骨銘心的懷念,重逢後也不會有失而復得的驚喜,更不會有如今視若珍寶的寵愛。男人都一樣,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會去珍惜,得不到的東西才會另他們心癢難熬,一刻鐘也放不下欲得到手的渴望。」
「雅兒,你變了。」姑姑傷心的搖頭:「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的桑雅了。」
「姑姑。」我強笑道:「我當然不是桑雅,我是錦瑟。」
柳楷之目光炯炯的盯著我:「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你想過嗎?有句古話叫『玩火者必**』,你有能力來控制自己放的那把火嗎?」
「姑夫,」我笑的冷艷:「若是控制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已是死過一次是人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只是為了自己想要的在努力而已,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說得好!」他擊掌長歎:「我竟然不如你看的穿啊!」
「姑夫謬讚了!」我向著呆坐著的姑姑道:「姑姑累了,好好休息一下,等會兒我找個大夫給您請個平安脈。」說完不等她反應,叫來思月帶她去客房休息。柳楷之對我微微點了下頭,我知道他定是有話和我說,便朝著椅子努努嘴,意思是我在這等他。他跟著姑姑出去了。
喝了一杯茶,我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的小花園。有小片矮樹林鬱鬱蔥蔥的,入目一片翠綠。其中兩棵桃樹上的花開的正艷,角落裡幾叢茉莉也開了小花。我不由得想起去年初入雍王府——也是初入這個年代,在竹林裡遇見胤禛那一幕。一片綠的滴翠的竹林裡,他那樣溫柔的摟住我,我的心怕就是是在那一刻失落了吧?
「在想什麼?」柳楷之溫和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沒什麼。」我為他倒了一杯熱茶:「你和姑姑這麼急急趕來,怕不只是為了給我驚喜吧?」
「什麼也瞞不過你。」他收起笑容,喝了口茶。
「看到你們我怎麼會驚喜呢?驚嚇還差不多。」我在他對面坐下:「說吧,什麼事兒。」
「奇怪的事兒。」他皺眉道:「我都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什麼好事壞事的?到底怎麼回事兒?」我被他搞糊塗了。
「就是我們織錦坊的事。以前我們從不和官家做生意,這次不知道怎麼了,宮裡竟然派人到京城店裡,說是要把後宮一些主子的春夏衣物交由我們做,雖說是件好差事,可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主子就是不得了的大罪啊!」
「有這等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照理宮中主子們的衣服都由內務府和江南織造負責,怎麼會交給織錦坊呢?」
「所以我說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發愁,連忙安慰他道:「別著急。我對織錦坊的衣服很有信心的。只要每件衣服都用心做,應該不會有問題。要不,我、我幫你問問王爺?」後面一句話我是猶豫著說出來的。
「那就麻煩你了,」他有些看透我似的微微笑了。我扭過頭不去看他,掩飾道:「我去廚房看看,晚上給姑姑做幾個菜。她有了身子可得好好補補!」
晚膳時候,我叫齊家裡的人,讓他們都來見見姑奶奶和姑老爺,告誡他們以後對他們要對待我一樣,姑姑看著我發號施令,下人都唯唯諾諾,眼神裡充滿了欣慰,胃口也很不錯,吃了很多飯菜,我開玩笑說她肚子裡的說不定是雙胞胎呢!吃過飯喝了會茶,我鼓起勇氣道:「姑姑,下個月我要進宮為皇上萬壽做表演……」
「你說什麼?」姑姑手裡的茶杯差點摔碎了,她站起來衝到我面前:「皇上認得你,你詐死可是欺君之罪,縱使皇上因著大壽饒你不死,活罪也難逃啊!」
「姑姑你別急。」我歎了口氣:「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打算孤注一擲,放手一搏了!若能成功,往後我就是錦瑟,不必再藏頭縮尾的做人;若失敗……」我頓了頓道:「不、不會失敗,我不會允許自己失敗!姑姑,你還記得笑薰姑姑嗎?」
「姐姐?」她迷惘的回憶了一會兒,搖頭道:「我那時太小,不太記得了。只知道她喜歡納蘭容若的詞。」
「你還記得她最喜歡哪首嗎?」我興奮起來。
「我只知道她臨去前托人帶回的信中有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我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你是想利用皇上對你笑薰姑姑的感情?」柳楷之皺著眉:「難道你認為像他那樣的帝王會為了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念舊情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我補充道:「可我就是認為他會。他是皇帝,也是男人。對於一個深愛卻不能廝守的女人,他一直是念念不忘的。他還留著姑姑的畫像,甚至在見我的第一面還失態了——後來我看了畫像,發現我與姑姑真的有些相像」
「你?」姑姑仔細看了看我道:「我已經不太記得姐姐的樣子了。不過你的聲音和她倒是很像。小時侯姐姐總是給我唱曲子哄我入睡……」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圈也紅了。柳楷之開口道:「希望皇上顧念舊情,能饒恕你吧!只是之後你打算怎麼辦?王爺和十四爺會放過你嗎?」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笑道:「若他們是真心待我的,總不至於逼我太甚吧!你們就別擔心了。只是在我進宮之前你們的行蹤也需小心些,別讓十四發現了,我不想節外生枝。」
「我們明白,」柳楷之溫柔的拍拍我:「你不再是小姑娘了,變化大的讓我吃驚呢!」
「呵呵。」我假裝無辜的笑著:「經歷了這麼多總是會變的嘛!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照顧姑姑啊!」
「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姑姑安慰我:「你也早點休息吧!有機會真想去你的胭脂樓看看。」
「那簡單。」我用力的拍胸脯:「明天就去,我來安排!」
「你呀!」姑姑笑著跟在柳楷之後面離開了。我收起笑容,長長的胎了口氣:唉!事情越來越複雜,但願一切能如我所想的那樣順利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