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探病
在彷徨不安中等待了一天,等來的是意料之外的人——恪靖公主。晚飯剛過她就來了,還是那樣笑嘻嘻的:「我又來了!不用行禮。我來是問問你想好準備表演什麼了嗎?」
「回公主的話,」我平靜的道:「已經想好了,打算再過兩天就開始排練了。」
「看來我的眼光不錯呢!」她坐下來捻了塊我剛做好的點心「西施舌」:「不光是我,連老八老九他們都看中了你,說要請你為皇阿瑪的萬壽表演,還好我搶在了他們前面,不然頭彩可就要給他們搶去了,哈哈!」
老八老九也想讓我進宮表演?我蹙起了眉頭: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看來我當初留下是錯誤的,更錯的是開胭脂樓,還下場表演。這古人確實不好糊弄啊!胤禛啊胤禛,你可真是害人啊!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麼邪,在你那樣傷我之後還對你流連不去!
「……錦瑟!」恪靖公主的臉突然湊到我面前,嚇了我一大跳,回過神來看著她,她似笑非笑:「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了也沒聽見!」
「沒事。」我後退一步:「公主方才說什麼?我沒聽見。」
「我是說,老四那位側福晉,真正是個沒福氣的,才說要小心保胎,那胎就掉了。」
「是嗎?那真可惜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知道她的胎是怎麼沒的嗎?」她一臉神秘。
「我怎麼知道?」我有些警戒的看著她。
她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也是,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呢?」她狡黠的看了我一眼:「要不我去打聽打聽再來告訴你?」
「公主不必費心了。」我越來越不懂她了,只能勉強應付道:「我不感興趣。公主在這用飯嗎?」
「我吃過了。」她指著桌上的點心:「這些點心倒是很好吃,你幫我另拿些帶回去。」
「是。」我示意思月下去拿。恪靖公主朝我笑笑:「我要回去了。這陣子為皇阿瑪萬壽的事都挺忙的。老四忙的連回去看他側福晉的空都沒有。十三的腿疾又發了,在床上躺著,我要去看看他。」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特為提起胤禛和胤祥,只是聽說胤祥臥床了,我也心急如焚,又不便開口。正急的冒汗,恪靖公主突然道:「我看你也沒事,不如陪我一起去看看十三?」
「好啊!」我衝口而出又不免有些後悔。正尷尬間,思月拿著點心過來了。恪靖公主一手接過,另一隻手拽住我就往外走。我身不由己的跟她去了。
到了胤祥府門口,我扭捏著不肯下車,恪靖公主笑道:「得了吧!又不是新娘子,害什麼臊啊!」又正色道:「十三的病確實是很嚴重了,今天皇阿瑪差了太醫來看,回去都說不好。我上午已經來過一趟了,他說吃了藥嘴裡沒味兒,我就想著你做的點心他一定喜歡吃,就去胭脂樓拿了來。你一定也想見見他吧?」
「我……」聽說胤祥病的很重,我心神不定起來,由得她把我拖了進去。
胤祥的貝勒府不大,也就比我的忘塵居大了點兒。恪靖公主大概常來,如入無人之境,逕直往裡走,僕役們對她都很恭敬,只有少數人對蒙面的我很好奇,悄悄的偷眼看我。進了內室,她總算知道敲門了,裡面一個女聲應道:「進來吧!」我跟在後頭進去,只見一間大大的臥室,靠南面放著一張大床,床前有帳幔遮著看不大真切。床前有個女子正掀開帳幔探出頭來,那個女子我認識,是胤祥的嫡福晉兆佳氏。她的眼睛紅紅的,走出來對著恪靖公主行了個禮,看見後面的我後有些吃驚。我不語,她也沒多問,只是對著恪靖公主道:「公主來的真巧,十三爺剛醒。」
正說著,胤祥的聲音在裡面響起:「是誰來了?」
「是我!」恪靖公主歡快的道:「你不是說沒胃口嗎?我去給你找了你愛吃的點心,順便把做點心的師傅都帶來了!」
「你說什麼?」胤祥氣急的嚷到:「她……真的來了?」
「六皇姐何時騙過你呀?」她把點心遞給我,把我朝裡面推了一下:「還不給十三貝勒拿進去?」我還在猶豫,她拉著兆佳氏道:「瞧你都成什麼樣了?臉不洗頭也不梳,真難看!」
「是嗎?」兆佳氏大驚失色,越過恪靖公主急急走了出去。我為難的看著倚在門旁的恪靖公主,她對我擠了擠眼睛:「去吧!我幫你把福晉打發了,有什麼話進去慢慢說。」
我不禁尷尬起來:看來她真把我當成胤祥的紅顏知己了!見她走了出去還帶上了門,我咬牙往床邊走去。到了床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摘下了面紗,一把掀開了帳幔。卻見胤祥半躺在床上,一雙黑黑的眸子深如海洋,正定定的看著我。我手足無措,最後把手裡的點心一古腦往他手裡一塞:「你吃!」
他無聲的笑了,打開點心,拿了一個慢慢吃著,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我被他看的越來越沉不住氣,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你還在生氣麼?」他柔聲道:「那日是我不對,不該那樣說你。難道你就沒有錯麼?那樣的誤導我!」
「是你先不相信我的!」我的淚不爭氣的落下來:「我把你當知己,以為你是瞭解我的,沒想到你竟然也懷疑我!」
「是我不好。」他拉我在床沿坐下,遞過來一方帕子,我胡亂的擦了把眼淚:「其實我是不想讓你夾在我和你四哥中間為難,故意把你氣走,好讓你從此一心一意對待你四哥。」
「你真傻!四哥那樣聰敏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你在說謊呢?」
「他不是相信了嗎?」我迷惘的看著他。他歎了口氣道:「所以我說四哥真的是對你有心的。以前無論他遇到什麼事,都能冷靜的思考,只除了你。當初你詐死,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偏偏就信了。那天你說我們互相喜歡,他也信了。後來又出了年側福晉的事,連我也上了你的當,他嘴裡說不信,心裡其實是信的。看來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啊!那日我們談了很久,四哥終於想明白了,知道你其實還是在乎他的……」
「你胡說!」我惱羞成怒:「我早說了和他沒有關係了,你憑什麼說我還喜歡他?」
「你現在就像一頭小母獅子,張牙舞爪的。」他呵呵笑著:「可惜我不怕你。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知己嗎?其實自我那日對你說過四哥的苦衷之後你就原諒他了吧?只是你心裡還是怨恨他不和你說清楚,又誤傷了你的孩子,所以才對他橫眉冷對……」
「你錯了。」我淒涼的說道:「有些事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懂。無論我怨不怨他都一樣,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
「為什麼不可能?」他不解的問道。
因為歷史上雍正的後宮裡沒我這個人啊!而且年氏寵善專房十餘年呢!難道我這樣告訴你嗎?想到這我無奈道:「反正是不可能了。昨天我見過年羹堯了。」
「他?你怎麼會認識他的?」胤祥吃驚不小。我把前天和昨天的事和他說了一遍,他臉色大變:「事情不妙!」
「怎麼不妙?」我也緊張起來。
「他不是那種孟浪的人,掀你面紗一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連郊外的偶遇都有問題!」
「怎麼說?」我著急的抓緊了他的袖子。
「我懷疑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他面色凝重:「你昨天又有意無意的讓他去問四哥,說不定正中他下懷,更讓他肯定了你就是桑雅!幸好四哥這兩天很忙,大概還沒空見他。」
「那怎麼辦呢?」我不禁懊惱自己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沉默了許久道:「年亮工對四哥還是忠心的,只是事情關係到他的妹妹,為了自己和妹妹的將來,他可能會不擇手段,我們必須趕在他前面把事情解決掉。」
「怎麼解決?」我咬緊了下唇。他坐起來道:「目前還沒想好。我們心裡有個數,到時候也不會措手不及。如今擔心的是四哥會怎麼應對他。」
「不如就先拖著?」我試探著道:「先不要見他,等過段時間再說。」
「也只好這樣了。」他安慰我道:「我托人給四哥捎個信,你也別著急。有機會我把你送出去。」
「這恐怕不行。」我苦笑道:「我答應你六皇姐進宮為皇上賀壽,最近是走不了了……」
「你真答應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我嗔怪道:「幹嗎這麼大聲?嚇我一跳!」
「你就不怕皇阿瑪把你……」
「怎麼不怕?」我微微一笑:「現在就看他對我姑姑到底情深幾何了。若他念舊情,說不定能饒我一命。」
「什麼舊情?」他狐疑的看著我。我長話短說:「我有一個姑姑,從前做過皇上的貴人。」
「是嗎?」他好奇的問:「是哪位貴人?我認識嗎?」
我淡淡道:「你沒見過,她死了三十多年了。」
「啊!」他驚叫起來:「是秦貴人麼?」
「你知道?」我吃驚不小。
「你姑姑姓秦,姓秦的貴人就那麼一個,我當然知道。」他定定的看著我:「我現在知道皇阿瑪為什麼對你姑姑那樣念念不忘了。」
「為什麼啊?」我傻傻的問。
「因為你姑姑肯定也和你一樣又美又好啊!」
「淨瞎說!」我紅了臉。
他低聲道:「你姑姑去了後,皇阿瑪又納了良妃衛氏,也就是八哥的母妃。皇阿瑪對她卻不好,說八哥『系辛者庫賤婦所生』。後來宮中便有傳言,說良妃其實是因為相貌酷似秦貴人,皇阿瑪因此才幸了她。可惜始終不得皇阿瑪所喜。」
「那位良妃真的和我姑姑很像嗎?」我很好奇,真想見見她啊!
「良妃去年已經沒了。」他淡淡道:「八哥為此三天三夜未曾進食,皇阿瑪還誇他是至孝之人呢。」
「可惜我見不到她了。」我歎息道:「被當成別的女人的影子一定是件很難受的事吧?真是難為她這麼些年一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下……」
「十三,你在嗎?」門外一個沉穩的男聲打斷了我的話,我的心一陣狂跳:是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