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受傷
忍著痛,我伸出顫抖的手又拿了一杯茶,重新在年氏面前跪下道:「側福晉請用茶。」年氏接過,我沒有鬆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側福晉可要拿好了,燙了奴婢不要緊,燙到您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她一愣,我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很明顯她是在針對我,可惜的是用錯了方法,如果燙傷的是她,我可能會更倒霉,說不定胤禛會狠狠處罰我。可惜她太愛惜自己了,竟然沒想到這個辦法。
年氏狼狽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放下了,身後的丫頭也拿出了一個錦盤,上面是一隻玉鐲。不等她開口,我謝道:「側福晉太大方了,一出手就是一隻玉鐲,不過奴婢的手燙傷了,沒辦法戴給您看。等傷好了奴婢一定天天戴著,時刻記著側福晉對奴婢的好。」
不等她有反應,我站起來向著胤禛道:「王爺,茶已經敬完了,奴婢可以去上藥了嗎?」
「去吧!」胤禛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我微微福了福,轉身走出去,胤禎欲扶我,我不動聲色的躲開了。屋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我的手。走到門口,一個溫和的聲音帶著惋惜說道:「真是可惜了,傷在了手上,以後怕是聽不到雅格格優美的琴音了。」
我循聲望去,是老八胤祀,他身邊的郭絡羅氏幸災樂禍的看著我。我向著胤祀露齒一笑:「八爺不用惋惜,一點小傷而已。等日後養好了,桑雅定當再為八爺撫琴!」胤祀呆了呆,旋即笑著頷首,眼裡滿是激賞。在新月的攙扶下,我高傲的昂首挺胸跨出了大門。
回到房間,把手浸在涼水裡,我疼的直打哆嗦。新月抽抽噎噎的哭,我不耐的喝到:「哭什麼!我還沒死呢!去給我找點藥來!」
「去哪找啊?」新月抬起淚眼看著我。我茫然了,是啊,去哪找呢?在這個王府裡我該去找誰呢?今天胤禛的舉動再一次把我推入了無底的深淵,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沒有光明,沒有出路……
「雅格格!」門外一個細細的嗓音在叫我:「福晉叫我送藥來了。」新月出去了,唧唧呱呱說了兩句後進來了,手裡拿了個小瓶子:「是福晉身邊的小丫頭彩兒,說是福晉走不開,叫她給小姐送了燙傷藥來。」我低著頭,眼眶熱熱的,那拉氏是真心對我的吧?在宮裡我不見那一次,她叫我「孩子」,就像一個母親一樣,叫我「孩子」。
打開蓋子,藥膏有一股子中藥味,挑了一點塗在手上,黑漆漆的,很清涼。痛感一下子好了許多。我斜靠在躺椅上,把手放在胸前,小心的不去碰它們。新月去拿晚膳了。迷迷糊糊的好像睡著了,朦朧中感覺有人進來了,我睜眼一看,是胤祥。他蹲在我身前看著我的手。我坐起來有些羞赧道:「是十三爺啊,你看我都睡著了。」
他皺著眉頭:「我找空來看看你的手。還疼嗎?」說著站了起來。
「不疼了。」我走到桌邊坐下:「幸虧福晉送了藥來,擦上就不疼了。」
「你……怪四哥嗎?」他小心的問我。我淺笑:「我為什麼要怪他?」
「四哥……不應該這樣對你。」我看錯了嗎?他的眼圈竟然泛紅了。
我歎了口氣:「怪不怪他有什麼關係呢?這是我的命,要怪只怪自己命不好。」
胤祥還想說什麼,我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想到他未來十年的圈禁生活,我心裡一酸,這樣風華正冒的一個人將被剝奪十年的自由,叫人情何以堪啊!忍不住勸道:「十三爺,我們都是一樣的,有些事我們自己做不了主,可是只要我們還活著,總會有希望的。您記住我的話,無論遇到什麼,只要堅持活下去,每一個明天都會是嶄新的一天。」
「桑雅!」胤祥神色複雜的看著我的臉:「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四哥……四哥是在乎你的,你別怪他!」
「他在不在乎我沒關係。」我看著黑漆漆的雙手:「本來我就不該存在的。如果我得到了想要的,那也是我偷來的,得不到想要的,也不是我沒福氣,而是因為我沒演好自己。」
「你在說什麼啊?」胤祥擔憂的看著我:「我聽不懂。」
「行了,你別管我了。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多了。我想告訴你幾句話: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你一定要記住了。時候不早,該開席了,你快去吧。」我起身送他,走到門口,低聲說道:「保重。」
「你也保重。」胤祥對我溫柔的一笑,我雙眼一熱,連忙轉身回房關上了門。淚,再也止不住往下落。為胤祥,也為自己。他所承受的苦難是十年,而我將要承受的卻不知道有多少個十年。今天年氏所做的一切是個下馬威,她活到了雍正三年才死,還有十幾年的時光,如果我和她共渡,以她對我的敵意來看,毫無疑問我會過的很慘。也許離開是我唯一的選擇了。
新月端回晚膳,我笨拙的拿起筷子。新月眼淚掉進碗裡:「小姐我餵你吧。」
「我沒那麼虛弱!」我拿起勺子往嘴裡舀飯。門外傳來敲門聲,新月打開門,一個小蘇拉恭敬的說道:「十四爺叫奴才給格格送藥來。」我謝了他,拿過來一看,一個精巧的小盒子,打開來,是透明的藥膏,味道很清香。新月幫我收了起來。
剛坐下,又有兩個小蘇拉來敲門。八爺和十三爺竟然都差人送了燙傷藥來,而胤禛,我最希望派人送藥來的卻一直沒出現。看著桌上的幾瓶藥,我笑著流下了淚……
第二天一早,那拉氏來看我。我安慰她說手已經不疼了。她輕撫著我的手:「昨天的藥擦了就不疼了吧?那可是宮裡的藥,王爺也才有一瓶。」我驚訝的看著她,難道?彷彿看穿了我的心事,那拉氏低聲道:「是王爺叫我送來的。」
「為什麼?他又何必……」我腦海中一片混亂。那拉氏低聲說道:「年氏是德妃娘娘看中的。年家是我們旗下的包衣奴才,王爺與她兄長又是舊識。這次他們舉家入京,德妃召見了年氏,一眼就喜歡上了,直嚷著讓王爺納她做側福晉,王爺便同意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好像有了點頭緒。
「就。」那拉氏也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著急,幸好王府人多,總算是沒失禮。」
八月下旬!也就是說是在八月半見了我之後下的決定,那麼,我是否就可以理解為這個年氏是德妃針對我而安排進來的呢?難道她就是害我姑姑的人?這樣就不難解釋昨晚年氏和那個古怪的端茶丫頭的行為了。看來我在這府裡是危機重重啊。
「昨晚那丫頭太不懂規矩了!」那拉氏見我不語,氣憤的說道:「怎麼能把滾燙的茶端給主子呢?後來王爺叫我把她和那個倒茶的嬤嬤一併亂棍打死。我覺得大喜日子打死人不吉利,就叫人把她們一人打了二十棍。」
什麼?我又想吐了。這兒可真不把下人當人啊!就算她們是故意的那也是有人指示的啊,打二十棍還能活嗎?那拉氏見我面色不好,忙問我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搖頭:「她們……還活著嗎?」
那拉氏猶豫了一下:「應該活著吧。那個嬤嬤是府裡的老人了,竟然也忘了規矩。我憐她年紀大,叫人輕些打就是了。那個丫頭是年側福晉帶進來的,不懂規矩,該好好教訓一下。」
我知道那拉氏是為我出氣,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勉強笑了笑。那拉氏囑咐我好好休息,前面還有事要料理,說完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