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兩夜,白毛煉化了三顆靈石,功力增長了三成,體內真元異常活躍,好似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血管裡充滿了肆意奔湧的熔岩。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滿自信,即便將要面對的乃是玄神境高手,但他依然堅信自己可以與之一戰。
七尺長的斬馬刀,足足灌入一顆靈石所蘊含的真元,冰冷的刀芒割裂了空氣,竟然發出破冰般清脆的聲響。
數十萬「閒人」驚訝地看到,斬馬刀上所散發出來的極寒凍氣,竟連四周的空氣都凍結起來,一層又一層蟬翼般的薄冰,在凌厲的刀芒下爆碎。
「這是一尊准玄神!」
石天罡心中一寒,眼神略微猶豫了一下。
以他現在的功力,迎戰一尊准玄神,他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想退,可他馬上想起,在自己身後,跟著血氣方剛的兒子。於是他咬了咬牙,幻出一柄雪亮的寶劍,奔著白毛迎上。
遠距里餘,白毛瘋狂地對著虛空砍下一刀,殘酷而冰冷的聲音,從他嘴裡蹦了出來,「去死!」
刀芒,直衝百丈,匯聚成一柄長達百丈的巨大冰刀。
這把刀,直插半空,猝然斬落。
石天罡驚恐的瞪大雙目,抖手射出飛劍,轉身厲喝:「飛兒,還不快逃!」
卡!
巨大的冰刀,如同一艘巨形破冰戰艦,瞬間便撞碎了石天罡的飛劍,奔著他當頭斬落。
白毛身後,二十名一等大羅,幾乎在同時激出飛劍,以劍芒形成一張大網,向石天罡罩去。
「鼠輩,安敢!」石飛怒吼一聲,直衝數十丈,一把抓住石天罡的胳膊,抖手將他甩開,同時向頭頂上方的百丈冰刀拍出一掌。
轟的一聲,半空中驚現一隻擎天巨掌,死死握住了驟然斬落的冰刀。
白毛冷哼一聲,再又向斬馬刀內灌入三成真元。冰刀鋒芒大盛,抵著巨掌向下壓來。
石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一個頂級大羅,竟然可以擊破父親的飛劍,再又與他抗衡,這樣的實力著實讓人感到詫異。
業已運滿真元的左掌,急急向右掌調集少半真元,對著迎面而來的二十道劍芒拍出。而剛剛調集來的真元,全無保留,統統加入空中的巨掌當中。
噗……
二十道劍芒,全部化成陰霾之氣,隨風飄散。
擎天巨掌也停在了他的頭頂,與百丈冰刀相持不下。
石天罡被石飛甩出百丈,一個翻身,定在半空。眼見石飛與白毛的狼衛小隊相持,其餘四支狼衛小隊分割包抄,唐善、阿狼、江成各率三隊狼衛臨近……
他已知石飛必將陷落,即便自己衝殺回去也於事無補,當空頓足,飛身逃竄,同時放聲,「敢傷吾兒,本尊定將親率大軍攻打延城。破城之日,雞犬不留!」
阿狼與對面的狼衛小隊相距三四里遠,石天罡正是藉著雙方所存在的真空地帶,飛速撤離,在合圍形成之前得以逃脫。
唐善微皺眉頭,調笑道:「真想不到,身為一尊二重天玄神,竟然也會不戰而逃!」
數十萬「閒人」再次發出哄笑。可笑聲非常短暫,因為他們馬上想起石天罡逃脫時放出的狠話,又是一陣心悸。
「敢傷吾兒,必屠此城!」石天罡業已消失,可他的聲音卻刺破虛空,如同滾雷般在眾人耳邊迴響。
面對一尊玄神的威脅,數十萬人變得鴉雀無聲,開始有人惶恐,有人顫抖不已。
「石天罡,你拿什麼屠我延城?」唐善嗤笑一聲,「不怕告訴你,肖字頭玄靈外院業已準備就緒,明日拂曉,三千弟子便會進攻你們石家,等你趕回去,一切都已經晚了。」
合圍已成,十三位頂級大羅,兩百八十名一等大羅,持續對石飛發動進攻。
唐善、阿狼與江成悠閒地懸浮在包圍圈外,並沒有對其出手。
此事已成定局,石飛早晚要耗盡真元,從空中摔落下來,三人完全沒有出手的必要,索性用他這尊玄神來調劑狼衛的戰意。
懸浮在延城上空的「閒人」們,神色均有緩和。放眼整個聖祖王朝,有誰沒聽說過玄靈武院?既然延城擁有如此強大的後盾,對於石天罡的威脅,他們也就視若不見了!
黃昏,黃昏後。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天際的時候,石飛的真元也已耗盡,如同中箭的禿鷲,耷拉著膀子,當空墜落。
突然,一道寒芒顯現,直取他的後腦。
唐善一動,直接站到石飛身旁,弓指彈出一顆湛藍色的水丸。
彭!
寒芒被水丸擊毀,二者同時爆散,形成一朵藍白相間的奇葩,當空綻放。
延侯夫人有如一隻飛燕般急速掠起,鑽入最前排一眾「閒人」之中,弓起腳背,對著一人的背脊輕輕一點,那人如同一顆炮彈,當空轟落,砸入唐善身下的土地中。
「傻.逼!」這是阿狼對其的評價。
當著三尊玄神的面,還敢出手偷襲,意圖滅口,也難怪阿狼爆粗。
夜,月光如水。
徐伯在心底把石家祖宗挨個問候了一遍,終於帶領殘餘的幾十個死士衝出了丁衛營的包圍。
此地,距離延城已達數千里。
情況很糟,都茂傳來消息,明確的告訴他,自己自身難保,再也無力對他展開救援。
另一個消息更加令他感到驚訝,石飛被擒,石天罡負傷……
夜半時分,都茂終於與徐伯會合。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倖存的死士加在一起,僅剩下三十五人。而且大半帶傷,無法再形成有效戰力。
「老爺讓我們潛入烏金城,救出少爺!」都茂陰著臉說。
徐伯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聲。
「我們不能抗命!」都茂面無表情,可聲音裡卻蘊含著商榷的意思。
「先等他們恢復功力再說!」徐伯一邊回著,一邊取出萃濟草,發放給一眾死士。
「老爺正向這裡趕來……」都茂眼皮一跳,「到時候,我們怎麼說?」
徐伯觸電般抽搐了一下,「就憑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救出少爺。如果遵命而行,那就等於去送死。」他頓了頓,繼續道:「老爺怪罪下來,有我頂著,與賢弟無關!」
都茂點點頭,默默退下,取出一株萃濟草恢復真元。
不知過了多久,空中忽然傳來石天罡的咆哮,「徐伯,都茂,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抗命不遵?」
隨著嚴厲的質問,石天罡像是硬生生從虛空中擠了出來,由他帶出的勁風,形成了猛烈的罡氣,吹動眾人的衣衫,發出獵獵聲響。
徐伯站出,解釋道:「老爺!您看看這些死士,現在讓他們去救少爺,豈不是讓他們送死嗎?」
「啪!」石天罡直接來到,甩手扇了他一記耳光,鬚髮怒張,瘋狂叫喊道:「送死又怎麼樣?他們原本不就是死士嗎?就算都死了,也得把飛兒救出來。」
徐伯被打得一個踉蹌,臉上隨即出現一隻青紫色的掌印,嘴角也流出一線血污。但他顧不得擦抹,急忙正身站定,垂頭回道:「老爺,如果犧牲這些死士,當真能把少爺救出來,老奴絕對不敢抗命。可您看,這些死士已經無法形成有效戰力,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都茂站起身,戰戰兢兢地湊上來,「老爺,管家說的不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如……屬下即刻回府,把剩餘的三百死士全部帶來……」他突然發覺石天罡臉色晦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頭,急忙收聲。
「石家……石家……」石天罡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喃喃道:「等你趕回去,石家怕是早已經不復存在了!」
都茂與徐伯均是一驚,臉上露出訝異之色,無言對視一眼,垂頭不語。
「飛兒……飛兒啊……」石天罡目眥欲裂,雙目血紅,咬牙切齒地道:「你放心,不管付出多大代價,為父也要把你救出來。」
「老爺,」徐伯哆嗦著嘴唇,小心翼翼地勸道:「您的真元損耗嚴重,不如先行調息,等恢復了功力再作打算。」
「我是一尊玄神……二重天的修為……」石天罡眼中流出一顆渾濁的老淚,憤憤的道:「即便在王城,老夫也能算是位高手。可在這小小的延城城下,老夫卻一敗塗地……」忽然,他目光一閃,警聲詢問:「誰?」
「傳令使!」
一位身穿銀甲的中年武將,身背銀槍,霍然來到。
他手裡握著一隻白玉令牌,微微一晃,隨即收起。
石天罡急忙起身,打了一躬,「屬下石天罡,參見傳令使!」
中年武將微闔雙眼,不冷不熱的問:「主人讓我問你,延城城下,當著數十萬修士,你是否不戰而逃?」
石天罡一皺眉,「對方有三尊玄神,屬下不敵,只有逃避。」
「你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延城城下,你是否不戰而逃?」武將的眼眸逐漸凝縮,淡淡的道:「主人不需要你的解釋,只要你的回答。」
「你是在同老夫說話嗎?」石天罡勃然大怒,目露凶光,「今日一戰,老夫帶來的死衛幾乎全軍覆沒,就連小兒也負傷被擒。老夫如此為他賣命,他不僅不派人前來救援,還讓你這麼一位狗屁傳令使來問老夫的罪,他安的是什麼心?」
武將目光轉向徐伯,忽然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徐伯先是一怔,隨即瞇起眼睛,答道:「你是楓林,楓林將軍!」
武將一笑,徒然板起臉,令道:「殺了他。」
徐伯沒有半點猶豫,駢起手指,直接點中石天罡的小腹。
「你……」石天罡萬分驚愕,眼如死魚,不敢置信般的疑問:「你竟然向我動手?」
楓林輕歎,「石天罡,你絕對沒有想到,你的管家會是第六營的高手!」
「第六營……第六營……」石天罡的目光逐漸黯淡下去,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指,指向徐伯,「你……你是主人的暗探!」
徐伯沒有回答,因為石天罡已經不需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