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妖兵,匯聚了牛馬鹿羊、豺狼虎豹的模樣,但卻都是人身。
它們由金沙幻化而成,各持長槍,從數十丈高的沙牆中殺出,霎時形成千軍萬馬,向著唐善衝殺上來。
四周、半空、頭頂,這是金沙組成的妖獸大軍,帶著邪惡的妖氣,想要將唐善徹底異化,墜落成它們中的一員。
吳以彬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陣勢,各人修煉的功法不同,所面對的金沙浩劫也不一樣。
當年他晉陞為大羅境的時候,萬頃金沙幻化成無數金箭,飛蝗漫天,當空激射。他整整搏鬥了一千個日日夜夜,耗盡了貯存十年的萃濟草,這才撐過了天劫,從金沙浩劫中闖了出去。
「快……快把剩下的兩株萃濟草煉化,馬上!」吳以彬不是在催促,而是在咆哮。
面對金沙浩劫,唐善不是要闖,而是要破,要把虛幻的妖獸大軍完全擊敗,全部消滅。
吳以彬當年選擇了闖,雖然渡過了金沙浩劫,可卻整整堅持了一千天,不知耗費了多少萃濟草。
而今,唐善要破除金沙浩劫,那要征戰多久?他的真元能否經受得住劇烈的消耗?雖然只是兩株萃濟草,畢竟聊勝於無,或多或少可以幫上一點忙。
「唐少爺?」薩木鐵急速衝來,將兩株萃濟草遞給唐善。
「不用!」唐善雙臂一震,已然幻出寒冰烈火槍。
彭……
一股無法抗拒的威能,從唐善的身後炸出,生生把薩木鐵推出百丈。
「什麼?」
薩木鐵簡直不敢相信,他是頂級金仙境的修為,無限接近大羅境。
唐善剛剛晉陞為上級金仙,根基不穩,真元功力還沒有得到補充,卻在振臂之間便將他擊退。
薩木鐵驚得目瞪口呆,吳以彬走來,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兩隻手都在顫抖,卻只能駐足旁觀。
誰也不敢插手,因為那樣只會引火燒身。即便是吳以彬,初級大羅境的高手,沒有囤積萃濟草備戰,一旦捲入金沙浩劫,也將必死無疑。
這是一場鏖戰,比的不是境界。如果只是一尊大羅境的妖獸,吳以彬倒還可以幫忙,一舉射殺。
可惜的是,這是由無數妖兵組成的妖獸大軍,即便吳以彬耗盡所有真元,射光全部金箭,也只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所有的一切,只能依靠唐善自己。
唐善劃出一槍,神槍在頭頂繞過,飛旋出一條弧線,點落在腳下的沙地上。
他就像是一尊戰神,隻身一人,單槍匹馬,準備迎戰百萬妖孽。
呼……
就在神器點落沙地的同時,唐善背後炸出一股威能。
像是一座虛空,充滿了浩瀚無邊的真元。
轟隆聲隱隱響起,忽然之間,金光大作,像是有千軍萬馬從虛空中奔騰而出。
其實這只是唐善身上散發出來的威能,一切都是幻象。
但是幻象卻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在他背後,一隊隊身穿黃金戰甲的勇士紛紛顯現,整齊列隊,準備衝殺。
「他……他要幹什麼?」薩木鐵一頓一頓的轉頭,看向吳以彬,喃喃詢問。
「他……他要決戰!」吳以彬像是在睡夢中囈語。
「決戰!決戰!決戰……」
似乎有一種聲音,發自那些黃金勇士,他們在振臂高呼,刺破了所在的虛空,傳入荒漠,變得那麼真實。
既然要破,那就絕不拖泥帶水。你有妖兵百萬,我有神兵無數。現在就進行決戰,一戰定勝負。
妖獸大軍發起了攻擊,帶著雷霆萬鈞的煞氣,像是要把激起的上萬頃金沙瞬時熔毀,壓縮成一個金球,完全把唐善消融在裡面。
唐善也出手了,一槍,上萬道槍影,同時扎刺而出。
他背後的黃金勇士也像是隨之發起了衝鋒,「殺……」
一個呼吸之間,唐善至少刺出了上百槍,每一槍都會攻出上萬柄虛幻的槍影。
天上、地面,四面八方的妖獸,沒等臨近,便被摧毀,化為金沙,融入荒漠。
可是,堆砌起來的金沙城牆完全沒有衰減,天劫的威能也沒有絲毫漸弱。即便唐善在一個呼吸之間,擊殺了百萬妖兵。但每一個妖兵,僅僅是堆砌城牆的一粒沙塵。
萬頃荒漠,一共有多少粒沙塵,恐怕誰也無法數得清。
金沙浩劫就是這樣,它並不是萬古巨魔,依靠剛猛、邪惡、強大的威能來壓迫你。而是如同大浪淘沙,考驗你的耐力,磨煉你的鋒芒。哪怕你是頑石,也終將被它擊碎,變成礫石、變成粗砂、變成塵土。
又來了,依舊是妖兵,從沙牆裡衝出,匯聚成百萬妖獸大軍,對唐善發動攻擊。
「來的正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正是我磨礪神槍,淬煉槍法的時候。」
唐善把自己學來的槍法,淋漓盡致的展示了出來。
一波,一波,又一波……
妖獸大軍,無窮無盡。
唐善卻把天劫當成了自己的練兵場,領悟槍法的精髓,參悟功法的玄妙。
「沒有損耗……沒有損耗……」吳以彬心驚膽戰地嘀咕著。
數十丈高的沙牆,不見有絲毫改變,金沙浩劫威猛猶在,沒有衰減的跡象。
唐善的威能也一樣,在他背後,金甲勇士鬥志昂然,依然是整座整座軍陣向前衝殺。
他的真元沒有耗竭,雖有損耗,可在一呼一吸之間便已經恢復,無休無止,無窮無盡。
十天,整整十個日日夜夜,決戰還在繼續。每一次對陣,都是百萬妖兵迎戰百萬金甲勇士。結果都是一樣,妖兵化成金沙,金甲勇士凱旋。
數十丈高的沙牆,已然被削去了一大截。
雖然金沙浩劫的威能仍在,可它的兵源卻已被極大消耗。
原本是一場考驗耐力,磨損意志,耗損真元的天劫,反倒變成了唐善在考量天劫的實力。
邪惡的妖氣,逐漸瀰漫開來,籠罩著萬頃荒漠。
這些就是妖兵,被唐善擊殺的妖兵。
妖兵毀滅,化為金沙,融入荒漠。可是妖氣還在,邪惡的本源不滅,把沙牆包圍的萬頃荒漠,變成了妖氣肆虐的邪惡毒壇。
如果有天仙境的修士,甚至初級金仙境的修士,身在沙牆的圍困當中,也無法抵禦如此邪惡的妖氣,立即就會被妖氣侵蝕,異變成魔。
就連吳以彬和薩木鐵也不得不激出真元,把妖氣阻擋在體外。
妖邪入侵可不是兒戲,如果在體內逐漸積累,一旦到達他們無法抵抗的時候,一樣會墜落成魔頭。
這也是吳以彬和薩木鐵將獵手們支走的原因。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唐善會再次經歷天劫,但卻先已進行了佈置。
妖氣肆虐,天狼竟然不懼,躺在沙地裡酣睡。
忽然,吳以彬心中一動,在自己的護身氣罩上撕開一道縫隙,允許妖氣進入,侵佔他的軀體。
他正在準備飛躍,打算晉陞為五等大羅,原本就要捏碎妖丹,接受妖氣的淬煉。
即便是破碎王朝的天才,身為大羅境修士,第一次飛躍,最少也需要九顆千年妖丹。
吳以彬不是天才,論資質僅能排在中上。恐怕捏碎上百顆千年妖丹,也不足以淬煉他的軀體,使他進入飛躍的臨界點。
上百顆千年妖丹,幾十株萃濟草,他捨不得。所以他才收購破損的妖丹,盡量降低淬煉軀體的成本。
而今,免費的妖氣無處不在,白要白不要,完全沒有任何成本。
吳以彬過慣了苦日子,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所以才偷偷的放入妖氣,淬煉自身。
相鄰的兩個人,吳以彬佔了便宜,沾沾自喜,薩木鐵卻苦不堪言。
他要完全抵抗妖氣,必然要運轉真元。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元神無限擴張起來,竟然是準備衝破境界,晉陞大羅的前兆。
「不要啊,我還沒有準備好,這個時候沖什麼大羅……唐少爺在對抗天劫,你還跑出來搗什麼亂?」
他在苦苦抗爭,盡量使自己保持在頂級金仙的境界內。時間、地點、儲備,所有的一切都不合時宜,他不敢給唐善添麻煩,更不敢貿然挑戰大羅境。
大羅境是仙級境界與神級境界的分水嶺,要想衝破境界,闖過天劫,絕對會萬分危險。
現在這個時候,薩木鐵沒有任何準備,貿然衝擊大羅,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不成功,便成魔。
他是一個頂級金仙境的修士,一旦墜落成魔,再又吸收如此邪惡濃重的妖氣,一定會變成大羅境的魔頭,甚至有可能一躍成為頂級大羅境。
就像在遙遠的西方,那些直接吞噬妖丹的修士,異變為妖族,威能無比強大,真元無比雄厚,誕生玄神境的高手都不是奇事。
唐善在戰鬥,吳以彬和薩木鐵也在戰鬥,一個在用妖氣淬煉軀體,一個在壓制真元,避免衝擊大羅。
土城的城頭上,關上清再次站出,舉目眺望。風沙依舊在遠方肆虐,威能不減。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傻逼也知道,那裡不是風暴,而是上天降臨的浩劫。
人影一晃,關玄方出現在城頭,站在了關上清身旁,「父親,您找我?」
「是誰引發了天劫?」
「應該是阿西族的獵戶,薩木鐵。」
「怎麼說?」
「孩兒已經查過,那些獵戶當中,薩木鐵最有可能衝擊大羅,而且他剛剛兌換了二十四株萃濟草。」
關上清嗤鼻發笑,「二十四株萃濟草就想衝擊大羅境?真是笑話!」
「阿西人雖然驍勇,可卻窮得很。二十四株萃濟草,或許是他全部的家當。」關玄方也笑,不屑一顧。
「據你看,他晉陞大羅,引來天劫,是要選擇逃,還是選擇闖?」
「按理說,阿西人各個都是莽夫,薩木鐵應該不會選擇逃,而會以闖渡劫。」
「好吧,就這樣。」關上清撇撇嘴,「如果他闖過了天劫,你就代表為父賞給他五十枚妖丹,上報武師大人,阿西族又出了一位大羅境的修士。如果他沒有闖過天劫,即刻飛書告急,請武師大人派人擊殺魔頭。」說完,他已經飄入城內,但又留下一句喃喃,「五十枚妖丹算不了什麼。可萬一他墜落成魔,就會禍及土城,集市也不得不關閉。希望他可以渡劫成功,不要影響到我們的生意!」
關玄方向遠方的沙暴看去一眼,皺皺眉,嘀咕道:「該死的阿西人,在哪裡衝擊大羅不好,非要堵在土城門口,影響我們家的生意!」